姬荷的時間緊迫,她必須抓住一切能夠和胥珩相處的機會。
魏茹和胥含玉來時,她正拿著自己臨摹好的字帖,打算在胥珩回院的必經之路上偶遇他。
見到兩人氣勢洶洶過來,姬荷心里猜到了為什么,不禁暗道魏茹愚蠢,還沒嫁進胥家呢,就這么迫不及待要來立規(guī)矩了。
胥含玉率先發(fā)難,“二嫂,你這是要去干什么啊?”
她今日穿著鮮艷,配上這不可一世的語氣,像一只戰(zhàn)勝的大公雞。
姬荷心里想著,面上柔柔一笑,“我左右沒什么事情做,就想出來走一走,省得在屋里悶得慌。”
不遠處,胥珩的腳步一頓,見有女眷在,他正打算繞路,身旁的墨初忽然道:“大爺,您快看,五姑娘搶二夫人的東西了!”
胥珩皺眉看去,只見胥含玉將姬荷手里的書冊狠狠搶了過來,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而姬荷不敢反抗,任由胥含玉搶走了她的東西。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胥含玉胡亂翻著搶過來的書冊,發(fā)現(xiàn)是姬荷練字的字帖,里面還夾著她寫的字。
胥含玉嘲諷一笑,“二嫂,你在練字啊,倒是看不出你還有這番閑情雅致,不過這是誰的字帖,這字看著……也不怎么樣啊,”
她輕蔑地抖了抖姬荷寫字的宣紙,“這樣吧,魏姐姐,你來幫我二嫂看看,教教她到底什么才是名門閨秀該寫的字。”
姬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更是讓兩人心中得意。
魏茹接過那張紙,嘴里輕飄飄地對胥含玉,看不出半點謙虛的樣子,“含玉妹妹,你別這樣說,好歹二夫人有一顆上進的心,就算是寫的字難看點也不打緊的。”
胥含玉掩著帕子笑:“是不打緊啊,就怕有些人認不清自己的地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開始附庸風雅,以為自己也和我們一樣的出身呢。”
姬荷冷眼看著二人,垂下眸來,“五妹妹教訓的是,我從來沒有想和你們比較……”
她說著,魏茹也瞥了一眼姬荷寫的字,她立即察覺到了不對,“這字怎么這么像……”
話還沒說完,男人冷峻的聲音傳來,“胥含玉,誰允許你這么和二嫂說話的?”
背對著胥珩的方向,胥含玉和魏茹皆是一怔。
姬荷向著胥珩行禮,聲音里有一絲委屈,“大哥。”
胥含玉瞪了姬荷一眼,暗道她好心機,早就看見胥珩過來了,都不知道提醒她們一聲,她轉身看胥珩,支支吾吾喊了聲“大哥”,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挨罵。
魏茹則是捏了捏帕子,她方才都沒怎么說話,胥大哥應該沒聽見什么,于是轉身對胥珩溫婉一笑,“胥大哥。”
男人一身緋色朝服,應該是剛從宮里回來,此時面上仿佛凝著寒霜,看著眼前幾人。
胥珩冷聲:“胥含玉,說話。”
輕飄飄一句話,胥含玉一抖,險些哭出來,她顫顫巍巍,“大哥,我和二嫂鬧著玩呢,二嫂在練字,我就讓魏姐姐幫她,魏姐姐師從書法大家,在這方面頗有造詣,我這都是為二嫂好,是吧,二嫂?”
姬荷也連忙替胥含玉說話,“大哥,五妹是為我好,你不要怪她。”
胥珩皺眉,姬荷這樣軟弱的性子,就算他這次幫他出了頭,她以后還是會受欺負。
胥珩引導她,“我方才聽見胥含玉說你出身低微,難道是我聽錯了?”
此言一出,胥含玉耳邊嗡的一聲,連忙把求救的目光拋向姬荷。
她雖然喊胥珩一句大哥,但是和胥珩沒什么交情,除了逢年過節(jié)更是連面都沒見,胥珩這樣嚴肅的人,就連幾個哥哥都怕她,胥含玉更不用說了,她現(xiàn)在只盼著姬荷快點說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但姬荷這個沒用的東西也像是嚇著了一般,一句話都不說就那么呆著,胥含玉在心里暗罵她果然是個廢物。
魏茹想替胥含玉說話,她想胥珩再怎么樣,也會看在兩人即將成為未婚夫妻的份上,賣她一個面子。
“胥大哥,含玉妹妹也是好心,只是性子直了些,她年紀小,不如就算了吧。”
胥珩朝著魏茹冷冷看去,聲音客氣而疏離,像是不認識她一般,“胥含玉是我妹妹,她缺乏教養(yǎng),自然該由我這個做兄長的管教,魏姑娘方才在此,就應該客觀道明原委,而不是選擇偏幫誰人,若如此,魏姑娘還請先回府,待我處理好家事,魏姑娘再來尋小妹說話。”
聞言,魏茹臉上的血色也一下子都消了下去,沒想到胥珩會這樣絕情。
見魏茹眼眶都紅了,胥含玉有些不忿,“大哥,又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你何必這么說魏姐姐?”
胥珩對胥含玉身邊的嬤嬤,“送魏姑娘出府。”
嬤嬤自然不敢反抗胥珩的意思,她客氣走到魏茹身邊,“魏姑娘,奴婢送您出府吧。”
魏茹咬著唇,最后看了胥珩一眼,見他的確是沒有要留他的意思,這才咬了咬牙,同嬤嬤離開。
魏茹被請走了,胥含玉才像是后知后覺發(fā)覺事情的嚴重,她連忙去求饒,“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將落到地上的字帖撿起來給姬荷,臉上帶了兩分討好,“二嫂,我年紀小不懂事,你就容我這一回吧。”
姬荷先看了胥珩一眼,見胥珩沒有說話的意思,她才道:“五妹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都是為我好。”
姬荷何嘗不想胥含玉受教訓,好好收一收這個胡亂欺負人的性子,但是她知道,胥含玉和胥珩才是一家人,要是她真的不依不饒讓胥珩教訓了胥含玉,之后胥含玉發(fā)難,胥珩總不能再來幫她。
而且她現(xiàn)在要讓胥珩憐惜,只有軟弱些、再任人可欺一些,胥珩才會忍不住關照她。
果然,她此言一出,胥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
胥含玉對胥珩,“大哥,你都聽見了,二嫂不怪我,我也道歉過了,我先走了!”
胥珩不輕不重“嗯”了一聲,當做回答。
胥含玉離開后,花園里只剩下胥珩還有姬荷兩人,丫鬟小廝們不敢看主子們之間的爭端,早早就遠遠離開了。
姬荷低垂著腦袋,胥珩低頭只能看見她光潔白皙的額頭。
“受了欺負為什么不說?”
胥珩這樣問。
姬荷的頭不由得垂得更低了一些,過了半晌,見胥珩沒有再說話,她小心抬眼看去,只見男人目光深沉,落在她的身上,耐心等著回答。
姬荷的聲音細弱蚊蠅,“沒什么大不了的,五妹妹和我鬧著玩而已。”
因為她的話,胥珩感覺心里悶著一股氣,他冷聲,“窩囊。”
話一落,只見眼前女子的眼眶紅了起來,唇緊緊抿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現(xiàn)在覺得難受了?”
姬荷不語,只是倔強地看著他,像是想辯解自己并不窩囊。
她這模樣,像一只躲在窩邊的兔子,就算窩邊的草讓別的兔子啃完了,她也不敢說一句話,只敢這樣看著,卻不知弱肉強食,一味地退縮只會被人得寸進尺地欺負。
胥珩嘆口氣,“含玉經常欺負你?”
姬荷低聲,“沒有……”
胥珩又看向她手中的字帖,“寫完了,是打算給我看的嗎?”
姬荷將字帖往袖子里藏了藏,“我字丑,還是不要給大哥看了。”
胥珩伸出手,“給我看看。”
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很大,比姬荷的手要大許多。
姬荷猶豫著,將字帖遞出去,遞到一半想要收回來,字帖的另一端卻被男人捉住。
胥珩只輕輕一抽,就將字帖抽了過來,他將姬荷寫的那頁認真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