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帶著這個孩子上車之前,喬不得不說服這個孩子放棄了他窩棚中大部分的東西。
雖然這個孩子放棄了那些骯臟的毯子和破舊的被子之類的東西,但是這個孩子還是堅持帶上一只巴掌大的丑陋熊玩偶。
在看到這只骯臟的玩偶熊時,喬一度想要勸說他放棄這個玩偶熊,自己等下帶他去騎士橋的哈羅德百貨重新買點新的玩具。
但是這個孩子表示這個玩偶熊是他父親留給他最后的一點東西后,伸出手揉了揉這個孩子的腦袋。
然后喬就后悔了,這個孩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頭,之前又鉆到了什么地方,頭上粘著一層厚厚的油膩膩的東西。
喬甚至懷疑,這孩子的頭發并不像是現在自己看到的黑色,而是其他顏色,只是頭發太臟了所以變成了黑色。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多恩,多恩·帕德里克·布朗。”
聽到這個孩子的名字叫多恩,喬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怎么了先生?”
多恩有些困惑地看著喬臉上浮現出的笑容。
“你的名字很有趣,很像是一個故事里的人。”
喬將手搭在這個名字聽起來就不是特別聰明的孩子肩膀上,示意他現在跟著自己走。
“還有從現在開始,不要叫我先生,你叫我喬就行了。”
“好的,先……我是說喬。”
多恩一邊跟著喬走在東區骯臟的路上,一邊抬起頭看向喬。
“你能告訴我,是什么故事嗎?”
“當然可以,不過不是現在。”
喬帶著多恩走到團長的敞篷轎車旁,拉開車門示意多恩上車。
看著這輛黑色高級轎車,多恩卻有些畏縮地看著喬。
“先生……喬,我身上很臟……”
沒等多恩說完,喬就直接像是提小雞仔一樣將多恩提起來塞進了車里。
“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后喬在關上車門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看向了多恩。
“你應該會數數吧?”
多恩點了點頭。
“我在學校學過數學。”
“很好。”
喬笑著向多恩點了點頭。
“閉上眼睛數從零數到一百,然后我們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1,2……”
在多恩捂住自己的眼睛開始數數的時候,喬走到那棟公寓門前,又敲了敲門,語氣十分平靜地說道。
“開門,我想我們有些事情需要聊一聊。”
然而就像是之前一樣,喬知道這名房東就在門背后,但是他就是不說話。
雖然喬很想直接踹開門,然后掏出手槍,直接對著這個家伙的臉清空彈巢。
不過這樣做的話太便宜他了,喬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眼見這名房東不愿意接受自己給他最后的機會。
喬轉身回到車旁,從車上掏出搖桿啟動了轎車后駛離了倫敦東區。
當喬開著車轟鳴著離開街道時,躲在房門后的透過貓眼看著外面發生一切的房東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這個胸前掛著勛章的軍官會找自己的麻煩,沒想到這個家伙只是帶著孩子就離開了這里。
在松了一口氣后,看著對面的那棟公寓樓,房東頓時感覺自己火氣上涌,特么的那個混蛋怎么什么都和外面的人說,他難道不知道東區的規矩嗎?
想到這里,氣呼呼的房東,立刻從門邊的衣架拿下了自己的外套披上,拉開門走出公寓準備去找對面樓里那個壞了規矩的家伙好好理論理論。
全然不知道喬在離開之后,先是去找了一所醫院,在確定多恩的腳沒什么問題之后,便一腳油門開車前往了最近的律師事務所。
作為一個引入了文官制度的國家,布尼塔尼亞自然也是靠著靠著各種文件與流程維持運轉的,所以收養一個孩子,自然不是把人帶回家就行,這也是要走流程地。
而這年頭也沒有什么互聯網,就算是律師要想招攬生意,也得在墻上或者是報紙上打廣告。
買了一份報紙后喬沒費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一家律師事務所。
戰爭期間就算是律師事務所也沒有什么業務,于是喬受到了那名律師熱情的接待。
然后在這名律師得知了喬打算收養他戰友的遺孤,以及這名遺孤的悲慘遭遇之后,這名律師表示這活我接了。
雖然按照現有法律,喬沒有辦法獲得完整監護權,但是問題不大。
律師悄悄向喬表示會指控多恩的母親遺棄罪,確保這個混賬女人日后不會再出來作妖。
并且像是遺棄證明,還有收養材料這些小事,律師都能搞定,并且律師還表示那個混賬房東,他也會以違反《1915年租金法》作為抓手對這名房東提起訴訟。
而喬在得知違反《1915年租金法》最多也就被罰幾十英鎊,甚至不用坐牢之后,喬表示律師在這方面還是過于心慈手軟了。
然后在律師‘那您想怎么做?’的疑問中,向律師要到了幾家當地報社的地址。
之后的事情就十分簡單了,在支付了律師費之后,喬帶著多恩去了兩家在布尼塔尼亞稍微有一定影響的報社。
作為當年被輿論拷打過的人,喬也領悟到了什么叫做殺人不用刀。
不過雖然喬戰爭英雄的身份,讓喬能夠見到報社的編輯,但是對于喬想要在報紙上刊登多恩的故事來帶一點節奏,報社的編輯表示他們報社不能刊登這種新聞。
畢竟這種新聞違反戰時新聞管制,造成的影響不太好。
面對編輯的拒絕,喬表示自己理解,都是工作嘛。
那么現在讓我們來聊另外一件事情,如果我現在用二十鎊,在報紙上刊登一則信息比較齊全的尋人啟事,這總沒問題吧?
面對喬這種鉆空子的行為,編輯表示您要這么說的話,那事情就能這么辦了,只是這個廣告刊登出去之后,戰時新聞局肯定得瘋。
到時候肯定得有人背鍋,雖然我們能夠臨時招收一個實習生來簽字背鍋,但是這也是需要承擔風險的,雖然我的社會責任感讓我不會拒絕你的提議,但是我們報社也是要生存的,所以……得加錢!
加錢嘛,對喬來說能夠加錢解決的事情都是小事,至于得罪戰時新聞局這種小事,你有本事讓陸軍部送我上軍事法庭,剝奪我的軍籍那我還得謝謝你!
在向編輯奉上了一筆不低的潤筆之后,這名報社編輯也展現出了他高超的職業素養,很快就寫出了一篇稍微帶了一點個人情緒的尋人啟示。
當然這篇尋人啟事,注定和普通的尋人啟事不同,因為普通的尋人啟事通常放上去的是被搜尋人的照片,而這篇尋人啟事放上去的是多恩抱著一個蘋果怯生生地看著鏡頭的照片。
忙完了這一切后,喬終于能夠帶著多恩前往火車站,搭火車回約克去也。
受到戰時管制的影響,當喬回到自己位于約克的公寓樓時,已經錯過了晚餐時間。
喬剛打開門就看到自己的妹妹簡正躡手躡腳地走在門廊中,從她的動作來看,簡這個家伙顯然是想要溜出去做點什么。
在看到站在門口的喬后,簡臉上的表情先是困惑,然后是驚訝,最后變成了一陣狂喜,在一陣仿佛是水壺燒開的尖叫聲中。
簡像是一枚炮彈般尖叫著向喬沖了過來,一頭扎進了喬的懷里,這一腦袋頂的喬感覺自己身旁像是炸了一枚77毫米的炮彈。
簡的尖叫立刻就驚動了這棟樓里的所有人,很快隨著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喬的父母還有另外兩個弟弟也從樓上,還有一樓的客廳中出現。
在看到站在門口的喬后,他們也像是剛剛的簡一樣臉上的表情先是困惑,然后是驚訝,最后變成了一陣狂喜。
喬的母親甚至在看到喬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激動地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泣不成聲。
當喬在門廳被所有人擁抱,拍肩,捶胸口后,喬的母親終于注意到了有些尷尬地站在喬身后的多恩。
“喬,這個孩子是?”
喬伸出手將多恩拽到了自己身前。
“他叫多恩,他的父親在戰場上救了我一命,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街頭流浪,所以我準備收養他,我在倫敦的律師已經在幫我走流程了。”
聽到多恩的父親,救了喬一命,所有人看著多恩的神情都出現了一點變化。
喬的母親走到多恩面前摟住了這個臟兮兮的孩子。
“你受苦了多恩,來了這里就把這里當成你自己家。”
松開多恩之后,喬的母親上下打量了一下多恩,然后拽著多恩向二樓走去。
“走,先去洗個澡,然后我給你找些干凈衣服,你看起來和羅恩差不多大,他的衣服你應該能穿。”
說話間喬的母親回頭看向了喬的那個有著一頭紅發的弟弟。
“羅恩!去幫多恩找幾件舒服的衣服過來!”
羅恩點了點頭,然后轉身“叮叮咚咚”地向樓上跑去。
在喬的母親拽走了多恩之后,喬的父親向喬招了招手。
“還沒吃飯吧?爐子上還有燉的肉湯和面包,來吃一些吧,這次回來能夠呆多久?”
“我只有兩天的假期,明天就要回倫敦。”
喬跟著父親向廚房走去的時候,順手一把抓住了自己妹妹簡的肩膀。
在父親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低下頭,小聲向簡問道“你剛剛想要偷偷溜出去干什么?”
“額……沒什么……”
面對喬的目光,簡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真的沒什么……”
在喬盯著簡,讓簡的表情越發心虛的時候,跟在后面的詹姆突然伸出手從簡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彈弓。
“簡!”
詹姆看著手中的彈弓,壓低聲音對簡喊道。
“你居然準備一個人去!”
“準備一個人去?”
喬從詹姆手中拿過彈弓,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詹姆與簡。
常年在工廠中的工作,摧毀了喬父親的聽力,他沒有發現身后自己幾個孩子之間的小互動,繼續走在前面。
“你們準備干什么?”
喬輕輕拉了拉手中的彈弓,皮筋的力道很強,木棍也很結實,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一把好彈弓。
“我……”
沒等簡說話,詹姆就壓低聲音對喬說道。
“我們找到了之前給你發白羽毛的那個女人家住在哪。”
說話間詹姆看了簡一眼,而簡則用有幾分心虛的目光瞪著詹姆。
“我們都準備給那個女人一點教訓,但是在方式上有點爭議,我和羅恩準備找機會套她的麻袋,但是簡想要砸她家的玻璃。”
聽到詹姆的話,喬將那把彈弓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伸出手按在了詹姆和簡的腦袋上。
“聽著,你們準備去找那個女人的麻煩,我很感動,但是你們這么做,只會給自己惹麻煩,所以聽我的,別這么做,好嗎?”
詹姆有些不情愿地點了點頭,而簡則有些不滿地噘起了嘴。
“難道她都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嗎?”
喬笑著揉了揉簡和詹姆的腦袋。
“她們會付出代價的,不過不是現在。”
喬松開手。
“走吧,再陪我去吃點東西,我今天忙了一整天,還沒吃東西,我記得當年你們最喜歡燉肉湯了。”
在喬松開手后,簡和詹姆立刻抬起手開始整理起了自己被喬揉亂的頭發。
“好的,我們知道了……”
雖然詹姆說他知道了,但是喬看詹姆的眼神,卻不像是真聽進去的樣子。
喬剛想再強調一下,他們現在的重點是學習,而不是去搞事,詹姆就向喬問道。
“老哥你在前線怎么樣?我們看報紙上說,你狠狠地踢了那些條頓人的屁股。”
“前線啊……”
喬嘆了一口氣。
“那里很可怕……”
在家里的廚房中,喬的前線小故事,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而喬送給父親的那把來自條頓將軍的手槍,則讓喬的父親愛不釋手,宣布這就是哈里森家族的傳家寶了。
等到洗完澡,穿上羅恩衣服的多恩來到廚房之后,喬發現自己之前果然猜的沒錯,這個小子的頭發果然不是黑色。
而這個與某位原體同名的小子,也許是很久都沒有吃過飽飯了,雖然一開始在吃東西的時候還顯得有些斯文。
但是很快就展現出了堪稱原體級別的飯量,一個人吃光了一大鍋的肉湯與半塊面包,如果不是喬擔心他這么吃下去會出問題而叫停的話,喬覺得這個家伙還能夠吃掉更多東西。
在告訴了家人們,自己的部隊現在回國整編,應該有一段時間不用上戰場后,疲憊的喬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在自己的床上喬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就在喬在睡夢中,就喬的這名養子的名字與還在亞空間航行中,顯得都把自己的靴子擦的能當鏡子使的朋友進行友善,但是不完全友善的口腔體操的同時。
在倫敦印刷著喬刊登尋人啟事的報紙,被印刷廠印刷了出來,然后就像是過去一樣,這些報紙被裝車運到倫敦各處的分發點,然后再分發到各個報停與報童手中。
然后那些報童,則再將這些報紙送到訂閱了報紙的人門前的郵箱或者是他們的仆人手中。
其中就包括了一些在布尼塔尼亞稍微有一些權力的人物,比如喬治陛下與首相大人。
隨著太陽照常升起,喬治陛下與首相大人照常來到餐桌旁,一邊吃早餐,一邊看由仆人用熨斗熨得如同鏡子般平整的報紙。
然后不出意外地喬治陛下與首相大人,就看到了喬刊登的那份尋人啟示。
看完尋人啟事的內容后喬治陛下與首相大人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在倫敦城里,還有不少人在看完報紙之后,臉上的表情也出現了些許變化。
尤其是某位昨天指著自己的鄰居罵了一個小時的房東,此時顫抖的手甚至拿不住手上的那份輕巧的報紙。
“完了,完了……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