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在丈夫去世之后,卷錢跑路只留下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這種事情在布尼塔尼亞并不是什么新聞。
布尼塔尼亞甚至為了解決這種社會問題,順便再填補一下在黑死病之后造成的巨大勞動力缺口,而開設了濟孤院這一機構,來專門收容婦女與兒童。
當然了,作為一個具有布尼塔尼亞特色的機構,布尼塔尼亞的濟孤院也早早的就領悟到了勞動使人自由這一真理,致力于讓濟孤院中下到剛會走,上到九十九的人都能夠實現各自的自由。
當然他們都已經通過勞動感受到精神上的自由了,那么勞動帶來的的一些諸如剩余價值和剩余價值之類的東西,濟孤院自然就不客氣的笑納了。
畢竟濟孤院都給了他們一份工作,他們怎么還好意思找濟孤院要工資呢?
總不能好事都讓他們占了吧?
當然老公一死就扔下孩子跑路這種事情也并不是獨屬于下級階層所特有的現象。
在中產甚至是貴族家庭也一樣不少見,甚至在某些貴族家庭,丈夫去世之后妻子帶著家產光速再嫁給一個年輕人追求愛情的同時,將自己原本的孩子扔到寄宿學校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是什么很罕見的事情。
對于富有四海的布尼塔尼亞帝國來說,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像是這種新聞如果發生在戰前,恐怕不會激起任何的波瀾,最多也就是無聊的貴婦人們,在下午茶時感嘆一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但是偏偏這篇新聞出現在現在這個時間點,情況就不太一樣了,此時議會剛剛通過強制征兵法案沒多久。
索姆河前線雖然在報紙上宣傳是光榮而偉大的勝利,條頓人在帝國的攻勢下潰敗。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在損失了大量部隊并且投入了各種新式裝備之后,依舊沒有在戰線上取得顯著的成果。
甚至不如年初條頓人發動的凡爾登戰役,至少條頓人以極小的代價拿下了被視作“不落要塞”的杜奧蒙堡,并且一度將戰線推進到了巴黎附近。
為了能夠打破戰爭的僵局,讓戰爭都能夠在1917年的圣誕節前結束,無論是戰時內閣還是喬治陛下都明白他們必須要發動一次比索姆河戰役規模更大的攻勢,投入更多的士兵與更多包括坦克在內的新式技術兵器。
要組織起這么一支龐大的軍團,并且維持這支部隊的運轉,讓每一把槍都有子彈能用,每一輛車有油可以燒,每一張嘴里都至少有一塊干巴餅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需要近乎永不枯竭的精力與能夠和所有人都說上話,并且讓他們愿意按照你說的做的協調能力。
為了完成這個恐怖的任務戰時內閣甚至召回了因為那兩次愚蠢的行動,而給帝國造成了巨大損失后,近乎自我放逐地來到索姆河前線戰斗的溫斯頓出任軍需大臣來滿足部隊那似乎永遠無法滿足的需求。
而國內的宣傳部門也是開足了馬力,開始宣傳在帝國一次次的偉大勝利之下,條頓人的崩潰已經近在咫尺。
我們只需要再多加一把力,就能夠打贏這場終結一切戰爭之戰!為了勝利,布尼塔尼亞期待每個人都盡忠職守!
就連被認為是由那些沒出息的公子哥們組成的外交部,現在也在拼盡全力,試圖說服大洋彼岸的花旗合眾國加入這場戰爭,讓那些新大陸的土包子們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杠鈴。
但是就在這么個時候,倫敦的報紙居然爆出了這么一條新聞,丈夫為國捐軀,妻子卷錢跑路,孩子流落街頭,要是讓前線的士兵們看到這種新聞,他們會怎么想?
就算是前線的士兵沒有看到這條新聞,那些剛剛被征召的新兵會怎么想?
會不會擔心如果他們陣亡之后,他們的孩子也流落街頭?
如果人人都這么想,那么戰爭還怎么進行下去?!
在看完那篇“尋人啟事”的前半段時,無論是喬治陛下,還是首相都想要把刊登這篇尋人啟事的人,扣上一個條頓間諜的帽子拉出去斃了。
然后開始辟謠絕無此事,都是條頓間諜的無恥抹黑,世界上不可能會有如此混賬的女人與如此冷血的房東,帝國也絕對不會讓前線的軍人流血又流淚。
但是在看到尋人啟事的刊登者的名字是喬·哈里森之后,喬治陛下與首相那種想要把人拉出去斃了的心就更重了。
只不過現在他們想要槍斃的不是喬,而是那個該死的房東和那個拋棄孩子跑路的混賬女人。
特么的!你們兩個混蛋招惹他干什么?!
拋開此時已經在宣傳中成為戰爭英雄的喬,幾乎都快要成為這場戰爭中那些在前線浴血奮戰士兵們的一個象征符號不談。
光是在喬治陛下與首相心中,喬都是一個單純而狂熱愛國者形象,屬于那種看到條頓人就能夠從鼻孔里噴蒸汽那種戰斗狂人。
這樣的喬能有什么壞心眼呢?忠誠的喬不過是想要干掉條頓人罷了。
自從喬進入工兵部隊之后,就不斷地提交有利于戰爭的發明,到了前線之后就更是英勇作戰屢立新功。
如果部隊里的官兵都能夠像是喬這樣忠誠勇敢,我們在特么1914年就打進日耳曼尼亞了!
這樣的喬,哪怕犯了點錯也是能夠理解的,更何況喬肯定不是有意的,而且光是想就知道他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有多么的克制。
一個能夠一個人從條頓人手里奪取戰壕,指揮幾十號人死守并全殲進攻的兩個條頓步兵連的人,會打不開倫敦東區一棟公寓樓的門?!
我都不敢想,當初喬敲不開那扇門店的時候他有多憤怒有多委屈。
而且剛回國就去探望自己戰死部下的遺孀與遺孤,喬這是多好一人啊。
甚至在報紙上,喬也只是希望這個混賬女人能夠在看到這篇報道之后,寫一封信給他的律師,表示她愿意將孩子的監護權移交給喬罷了。
就連那個該死的房東,喬也只是因為他不愿意開門,希望他能夠在看到這篇尋人啟事后去警察局幫那個可憐的孩子辦理遺棄證明,以便讓自己能夠收養這個孩子。
這樣的喬也只是好心辦壞事了罷了,讓他的長官去找他談話……
嗯,光是談話還不夠,必須要私下嚴厲的斥責他一下。
當然,也不能寒了勇士的心,該授予的勛章該發還得發。
就在晚些時候,宣布將重型機槍團改組成皇家裝甲團的時候,舉行授勛儀式好了,再讓記者們進來拍幾張照片好了。。
不能寒了像是喬這種赤誠之人的心吶。
想到這里的喬治陛下與首相不約而同地放下報紙,拿起了一旁的電話“喂,給我接內政部/大都會警察局?!?/p>
與此同時看完報紙上尋人啟事的房東也是慌得不行,在顫抖地拿起那份報紙又看了一遍之后,還有些不死心的房東又來到自己餐桌旁的五斗柜前,打開柜子從中翻出了幾份準備留著用來引火或者是糊墻的舊報紙。
在這堆舊報紙中翻了翻后,房東像是突然脫力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是說昨天那個家伙怎么看起來這么眼熟……原來他是那個喬啊……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看著手中的報紙,房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自己昨天怎么就關門了呢?
不對,自己要早知道會有這么個人來找那個倒霉孩子,自己別說只是為了圖省事沒有叫濟孤院的人來就直接把他趕出去,自己肯定得好吃好喝的給他供起來。
特么的,那個女人也是蠢貨,自己的丈夫認識這種大人物也沒弄清楚,這就卷錢跑了!都怪這個蠢女人!
被懊惱所淹沒的房東在地上坐了一會之后,又像是突然被老鼠咬了屁股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
不行,現在肯定整個倫敦的人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現在倫敦肯定是不能呆了,我得走。
想到這里,房東從床底下掏出了自己很久沒有用過的手提箱,然后將衣柜中的衣服胡亂塞進手提箱中。
又從柜子的夾層里,掏出自己存下來的房租塞進自己衣服的口袋。
在收拾這些東西的時候,房東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妹妹住在普利茅斯,自己可以去她的沙發上住一段時間,等到風頭過去之后再回來。
提著箱子穿上風衣,戴上帽子,提著行李箱的房東剛拉開公寓樓的大門,就看到幾個警察站在自己房門口,其中一個警察舉起手正要敲門的手,現在正好對著房東的腦門。
房東認識為首的這個正準備敲門的警察,他是附近警察局的局長,自己當初還給他送過禮來著。
一時間一群人面面相覷,空氣中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然后局長閣下放下舉起的手按在了房東的肩膀上,臉上浮現出了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喲,要走啊,正好,和我們去警察局里走一趟吧?!?/p>
看到局長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房東血都涼了的同時,他也覺得自己還能夠再搶救一下。
“局長,我有錢,我給你錢,能不能就當沒看到我。”
說話的同時,房東伸出手就往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去。
沒等房東將手伸進口袋里,周圍的警察便一擁而上將房東按住“咔!”的一下給房東戴上手銬的同時,局長向警察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將房東押走。
“別費心了,你的案子,通天了……”
就在局長示意警察們將人帶走的同時,蘇格蘭場的警察們瘋了。
雖然作為倫敦的警察,他們什么大人物沒見過,早就是身經百戰了。
但是陛下和首相一起發話的任務,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陛下和首相一起發話還則罷了,這還是個限時任務。
限時任務也還能夠理解,但是上面表示為了盡快完成任務,本土情報調查處的特工也會配合你們。
這種陣仗讓蘇格蘭場的警察們十分好奇,他們現在要追捕的這對男女究竟是干什么了,才讓上面這么震怒,是私通條頓人了,還是帶路蘇丹國了,居然要搞出這么大的陣仗?
雖然蘇格蘭場的警察們私下都已經開出了盤口,猜測他們是條頓間諜,到只是單純的把陛下給綠了都有。
但是作為布尼塔尼亞警察的牌面,蘇格蘭場毫不猶豫地派出了最好的警探,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對男女緝拿歸案。
在蘇格蘭場的警探都動起來的同時,那些有看報紙習慣的市民們也在感嘆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并且在工作間隙,與自己的同事與朋友們分享他們的心得,這部隊去不得,你看這個人不就是,前腳為國捐軀,后腳孩子就流落街頭,唉……也不知道這場仗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由于這條新聞同時兼具了戰爭,倫理道德與窺探**的元素,所以很快就在倫敦發酵了起來。
直到此時,遠在約克的喬才從床上爬了起來打了個哈欠。
能夠睡在有房頂并且有正經床墊的床上,讓喬徹底放松了下來,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差不多中午喬才睡醒。
睡醒后的喬看了一眼自己床頭放著的鬧鐘,然后喬立刻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雖然從約克到倫敦只要五到六個小時,但是由于現在大部分的班次都被征用為了軍列,所以喬能夠搭乘的班列有限,再不去買回倫敦的車票自己就要來不及了。
雖然從參軍的那一刻,喬就想著要跑路,甚至巴不得,這次自己弄出來的新聞,能夠讓陸軍部剝奪自己的軍籍。
但是因為這件事被剝奪軍籍,與放假逾期未歸是兩件事。
前者考慮到輿論因素,就算是軍事法庭也得對自己的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但是如果再疊加一下后者。
喬覺得有了借口的軍事法庭肯定得給自己來個超級加倍。
當然雖然馬上要回軍隊報道,但是喬還是抽空帶著多恩去了自己弟弟妹妹們正在就讀的那所學校,準備給多恩辦個插班什么的。
然后喬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上次來的時候雖然也成功的讓自己的弟弟妹妹進入這所學校就讀,但是老師和校長給喬的感覺就像是‘時代真的變了啊,你這種鈔能力者也能來這里念書了啊’。
但是這次卻不是如此。
喬剛剛敲了敲門,門衛看到自己之后,就一溜煙跑了。
弄得喬都有些疑惑,覺得是不是自己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然后就在喬問多恩,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的時候。
隨著學校大門洞開,校長帶著一批老師從學校里走出來迎接喬。
與上次喬用鈔能力給了校長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不同,這次喬還沒有開口,校長就表示,事情我們都知道了,這位就是小多恩是吧?我們肯定能給他提供一個位置,我們辦事,你放心。
然后如果不是喬說自己馬上要回倫敦的軍營報道,校長看起來似乎還準備請喬吃個晚飯什么的。
在走出了學校之后,喬對著街上的玻璃照了照。
看著玻璃中自己的樣子,喬尋思自己似乎好像……有了那么一點影響力。
然后喬就連忙叫了一輛出租車,向火車站趕。
沒辦法,再不去趕火車,喬今天肯定就要逾期未歸了。
就在喬趕火車的時候,從前線歸來的溫斯頓終于又坐進了舒服的辦公室中。
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后,溫斯頓拿起了電話。
“喂,給我接陸地戰艦委員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