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喬回到部隊駐地時,時間剛好比規定的最晚時間要早五分鐘。
于是將車停好之后,喬便提著一瓶白蘭地去找團長埃爾斯上校還車鑰匙了。
團長如此慷慨大方,還車的時候,喬不意思一下的話,那就是喬的不通人性了。
當喬在團長的房間找到埃爾斯上校時,埃爾斯上校正端著一杯紅酒,坐在椅子上欣賞留聲機放的《If you were the only girl in the world》
“報告!”
喬敲了敲門,面色有些紅的埃爾斯上校回過頭,看到喬后向喬招了招手。
“進來。”
“是。”
喬走進埃爾斯上校的房間,先將手中的白蘭地放在了上校放著留聲機的桌子上。
“長官,我不知道您喜歡喝什么酒,所以就擅自帶了這瓶1811珍藏干邑,希望您不要見怪。”
一邊說著喬一邊又從口袋里掏出了團長的車鑰匙,雙手遞向埃爾斯上校。
“這是您的車鑰匙,非常感謝您能夠將車借給我。”
“沒事,畢竟我總得給我們的英雄提供一點幫助。”
埃爾斯上校在將鑰匙塞進自己口袋里的同時,伸出手拍了拍喬的胳膊,然后拿起了那瓶喬放在桌子上的白蘭地打量了起來。
“1811年的陳釀,這東西可不常見。”
埃爾斯上校看了看標簽后,又將酒瓶對著燈舉了起來,似乎是在檢查酒的色澤。
“就算是在戰前,這玩意也不好弄,更別說是現在了,你從哪里弄到的?”
看著愛不釋手地擺弄著手中酒瓶的上校,喬笑了笑。
“您還真說對了,這是我在戰前買的,一直放在家里的地窖里。”
埃爾斯上校笑著放下手中的酒瓶,又拍了拍喬的肩膀。
“下次不要再給我帶這么貴重的東西了,除非是你從條頓人那弄到的,不然影響不好。”
埃爾斯上校看著那瓶白蘭地說道。
“你這瓶酒,恐怕要等勝利那天我才舍得喝了。”
“是!下次我從條頓人那里弄點好東西回來。”
“你小子。”
埃爾斯上校笑著搖了搖頭。
“對了,這次假期你過的怎么樣?家里還好嗎?”
“還行,家里一切都好。”
“這樣啊。”
埃爾斯上校上下打量了一下喬。
“既然一切都好,那我就要開始斥責你了。”
雖然埃爾斯上校嘴上說著要斥責喬,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笑瞇瞇的,語氣也沒有什么變化。
“你小子,這次雖然是在做好事,但是怎么能夠把事情捅到報紙上去呢?你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么后果嗎?”
聽到埃爾斯上校這么說,喬不僅沒有絲毫難過的感覺,反而還感覺有些興奮。
來了,來了,終于來了,俗話說笑的越穩,打人越狠,埃爾斯上校現在笑成這樣,那接下來就該給我,來上一個小黑屋,軍事法庭,剝奪軍籍三件套了吧。
旁邊還放的有酒杯,等一下摔杯為號,從房門外沖進來五百個憲兵,當場就把自己拖出去,這豈不美哉?
看到喬不說話,埃爾斯上校走到喬面前,伸出手捏了捏喬的臉。
“下次不許再這么做了。”
‘啊?’
預想中的三件套與憲兵都沒有出現,只是一句輕飄飄的‘下次不許再這么做了’讓喬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就完了?
看到喬愣在原地沒說話,埃爾斯上校還以為是喬還沒有反應過來,或者是沒想通。
在埃爾斯上校看來,喬的手段不太對,像是這種事情怎么能在這個時間捅到報紙上去呢?
喬這家伙還是太年輕,太簡單,有時候甚至有些幼稚,但是收養戰友遺孤這妥妥是一件好事。
所以埃爾斯上校覺得自己還是得和這個小子解釋一下,自己斥責他是因為上面的命令,并且教給他如果他下次遇到這種事情,應該怎么處理才能夠像是鴨子劃水般波瀾不驚地解決問題。
正在埃爾斯上校給喬解釋,作為一名軍官,他們有多少種手段,在面對喬遇到的這件小事而不需要把事情弄得滿城風雨就能夠解決的的時候。
陸地戰艦委員會的委員們正在向溫斯頓解釋,到目前為止的項目進展。
與之前上交報告去糊弄戰時內閣的老爺們不同,溫斯頓作為這個項目的組織者與創建人,可以說沒有溫斯頓就沒有坦克這種武器。
在這個項目轉交給陸軍開發前,溫斯頓對于這種武器的重視程度,不亞于海軍的新型戰艦。
所以要糊弄溫斯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委員們在一開始的時候,也完全沒有預料到與過去全力支持陸地戰艦委員會不同,這次溫斯頓是來找麻煩挑毛病的。
所以在委員會的成員們介紹了他們的工作成果,依舊在大規模量產的皇家之拳MK-1坦克,以及已經有了原型車,正在進行測試的皇家之拳MK-2坦克后。
這些委員們看著溫斯頓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只叼回了主人扔出球的獵犬,臉上寫滿了‘我棒棒,夸夸’的表情。
然后這些委員們就聽到了溫斯頓淡淡地問了一句“這就是你們所能夠做到最好的程度了嗎?”
聽到這句話,委員們的心中立刻咯噔了一下,完全不知道為什么溫斯頓會問出這種話,難道他們有什么地方還做的不夠好嗎?
然后他們就看到溫斯頓從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小本子。
接下來的這幾個小時,對于陸地戰艦委員會的委員們來說堪稱折磨。
他們對溫斯頓會針對坦克的各種問題展開詢問這件事毫無準備,再加上溫斯頓非常熟悉官僚體系的這一套,所以他們沒有辦法像是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那樣,采用一些拗口的長難句來解決問題。
只能像是被抓進老師辦公室的小學生一樣,被溫斯頓用那些問題挨個拷打。
在被拷打的過程中,這些委員們越聽越覺得,這些問題怎么聽起來這么熟悉,我之前好像在什么地方聽到過?
當溫斯頓一項項地核對完了這些問題之后,溫斯頓看了看自己的小本子,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這些委員們,臉色陰沉的就像是倫敦的天空。
“所以這些前線反饋的問題中,你們絕大多數都沒有處理,就這么放著?”
看著面色陰沉的溫斯頓,委員們面面相覷后還是作為委員會主席以及海軍建造總監的尤斯塔斯開了口。
“部長閣下,我不認同您的話,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可靠的技術對MK-1型進行了升級,這些升級能夠用于現在所有的MK-1型,讓這些坦克能夠最快的投入使用,同時我們也在持續對坦克進行改進MK-3的原型車也已經在制造中了,我們準備……”
溫斯頓揮了揮手打斷了尤斯塔斯。
“小步快跑,就像是海軍制造戰艦那樣,你不用和我說這個,我想問的是,你們為什么不直接設計一種新的坦克,就像是我們之前設計皇家之拳的時候一樣。”
聽到溫斯頓這么說,包括尤斯塔斯在內的所有委員會成員,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溫斯頓會突然問他們這么刁鉆的問題。
特么的喬!你這個家伙是怎么把報告送到溫斯頓手上的?!這個仇我們記下了!
雖然又默默地給喬記了一筆。
但是眼前的溫斯頓還要應付,于是尤斯塔斯繼續用之前的借口,什么新開發坦克時間太長無法及時投入使用,部隊適應新車也要時間,現在的皇家之拳坦克成熟可靠,與其浪費資源在新車上不如把資源用在成熟可靠的老車上。
日德蘭海戰已經說明了,新東西有時候未必好用,而數量上的優勢卻是實實在在的優勢。
對于這個借口,溫斯頓顯然不像是戰時內閣的老爺們那么好應付。
溫斯頓表示,你們說的有點道理,它有就有在它沒什么道理。
因為怕浪費資源所以不開發新裝備,那海軍是不是也不用造新船,直接無畏號用到死唄。
別給我說那些有的沒的,我知道你們收到過一個叫做喬的少尉遞交的設計圖,就給我按照那個方案進行開發。
如果你們搞不定,那么我就把喬調過來進行開發,我之前見過這個少尉,他是個能做事的人,我想他不會拒絕獨立領導一個項目的機會。
聽到溫斯頓這么說,陸地戰艦委員會的委員們紛紛表示,喬少尉神勇無雙,如此人才離開前線是軍隊的損失,怎么能讓這種人才來廠里當打螺絲小弟呢,還是讓喬少尉繼續在前線痛扁條頓人吧。
當然雖然嘴上說喬的設計不成熟,需要花很多時間與成本進行細化設計與驗證。
但是經常畫圖的朋友都知道,搞設計很多時候都是只缺那個靈光一閃,在靈光一閃之后,就是消磨靈魂的細化設計了。
所以在私下里,委員會中負責技術方向的人反復看過喬的方案后感嘆,如果當初在設計皇家之拳的時候,他們能夠想到這些點子就好了。
喬的設計與皇家之拳的設計有著劃時代的區別,其中的差距就像是人和黑猩猩一樣大。
之前拒絕這種設計,是因為如果一個只有小學學位的少尉,都能夠搞出這種設計,那么他們這些專業人士又算什么呢?
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溫斯頓已經旗幟鮮明的要求他們按照喬的思路去設計新坦克,那他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對喬的設計進行大改這一條路了。
反正現在已經領會了喬的設計精神,剩下的就是沿著這種思路,寫出另一個答案了!
想通了這一點后,陸地戰艦委員會的委員們立刻表示,既然部長閣下都這么說了,那我們這就去進行原型設計爭取盡快拿出樣車。
看到陸地戰艦委員會做出了這種表態,溫斯頓點了點頭。
“很好,很有精神,那你們這就去進行設計吧,我要盡快看到你們的設計!”
在陸地戰艦委員會的委員們離開后,溫斯頓立刻就開始起草一份新的報告。
作為一名老政客溫斯頓當然知道,對于這些官僚們來說,別光看他們說什么,還要看他們做什么。
現在陸軍已經對皇家之拳坦克下了大筆訂單,要說他們沒有在這些訂單中拿到點什么,那說出來就連唐寧街的實習生都不信。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對設計新坦克的動力肯定是不足的,所以就要適當地給他們一點動力。
溫斯頓覺得,喬·哈里森少尉就很適合完成這個任務。
之前喬少尉交上去的報告就讓陸地戰艦委員會非常難堪,而自己剛剛又用喬和自己聊過的問題,再拷打了他們一次,現在他們對喬肯定有很大的意見。
而從上次見到喬的時候,喬對于皇家之拳MK-1的態度來看,喬對于陸地戰艦委員會肯定也有很多話想說。
那么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是不是可以通過給喬一個裝甲總監的職位,讓喬作為甲方來推進項目進展呢?
并且作為一名戎馬半生,喜憂參半的老軍人,溫斯頓非常清楚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能夠在戰場上發揮多大的作用。
而喬之前指揮著那輛在撤離時突然自燃的坦克碾碎條頓人防線時的英姿,給溫斯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并且從陸軍的報告中來看,現在陸軍中也沒有比喬更懂裝甲作戰的人了。
那么是不是能夠和陸軍部商量一下,讓喬組建一個坦克教導連,來專門測試新坦克并且為這些裝備撰寫使用手冊與戰術條例呢?
很快溫斯頓就寫好了這份報告,在簽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叫來自己的秘書讓他立刻送到戰時內閣去,如果到的時候首相已經睡著了,那就把他叫醒,讓他看這份報告。
就在溫斯頓的秘書一臉‘我去叫醒首相?’的表情,拿著這份報告前往唐寧街的時候。
喬難過地躺在了營房中自己的床上。
太難了,我真的太難了……
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回想起剛剛埃爾斯上校對自己的教導,喬后悔的直呲牙。
我當初怎么就沒有直接沖進去揍那個家伙一頓呢?
這樣把事情搞大之后,因為案件的復雜程度,自己怎么都要在牢里蹲上一段時間,指不定等到法庭宣判之后,戰爭都已經結束了……
唉,我真傻,真的……
就在喬因為自己保持克制而后悔的直呲牙的時候,在蘇格蘭場的審訊室中,還有另外三個人也在呲牙。
不過其中有幾分是因為后悔,又有幾分疼的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