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歷來都認為,不能以天罡地煞的排位來判斷一個人的能耐。
位列三十六天罡,你或許是真能打。
但居于地煞之末的好漢,也不是那么的一無是處。
甚至,有些好漢的能力,并不弱于所謂的五虎八彪。
比如那時遷,為梁山立下汗馬功勞,可依舊居于倒數第二。
再比如眼前的“鬼臉兒”杜興,其貌不揚,甚至還有些丑陋粗莽,梁山大聚義時,排第八十九位,上應地全星,為山寨四店打聽消息、邀請來賓八頭領之一。
似乎就是個打醬油的。
但是,以王禹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來看,他這個李家莊總管,端的有些能耐。
鄉下的莊子,王禹見過不少。
清風村、桃花村,面對賊寇的能力幾近于無。
可李家莊不一樣,這真是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
明崗暗哨,就不知多少。
那些民兵們個個精壯,身穿的皮甲,手里的兵刃,俱都精良。
甚至比清風寨的寨兵還要精銳。
而這些精銳,面對大總管杜興卻是格外的恭敬,這不是流于表面,而是發自內心的崇敬。
‘或許他不太能打,但在經商、管理等后勤上絕對是一把能手。’
‘每日撥萬論千,盡托付與其身,這是李家莊的財神爺啊!’
‘怪不得有如此大的人望。’
杜興幾句話吩咐下去,廚房便安排上熱水、熱飯,居住的大通鋪也收拾妥當。
“王禹小哥,你看還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并給你們安排了。”
王禹恭敬地一拜,說道:“不敢再勞煩杜家哥哥,這都比我們住在寨子里還舒服了。”
“你那位兄弟傷了腿,可需要請個郎中來看看。”
“好叫哥哥知道,我這位兄弟曾在江湖上賣過藥,疑難雜癥治不了,但治療跌打損傷,卻是很拿手。”
王禹親手檢查過傷勢,不必太過擔憂,以暗勁的柔功來推宮過血,明日便又是一條好漢。
“如此便好,你們今晚便住在這里,我得空便向莊主匯報,看看能不能幫你拿回貨物。不過,我也不敢保證能否成功。”
“多謝哥哥仗義相助。”
伸手拍了拍王禹的肩膀,杜興笑道:“我看你小子格外順眼,舉手之勞罷了。好了,只有一點我要囑咐你們,晚上不要離開院子。”
“可不敢亂走,我會看牢他們的。”
目送杜興離開,眾人沉默地吃飯,無不像霜打的茄子。
“大可不必這樣沮喪,你們放心,我既然在花榮哥哥那里接下了任務,便有把握賺了錢回寨子。”
王禹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眼神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繼續道:“不就是被人給搶了貨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沒了貨物,怎么賺錢?”
“畢竟好幾百弟兄在等著我們賺錢回去啊!”
“哥哥。”武松猛地站起身,滿臉怒意道:“不如連夜殺進那祝家莊,奪了貨物便走。”
“還沒向你們介紹,這位是清河縣的武松,有不下于我的實力。武二郎,你坐下,記住了,江湖不只是打打殺殺,江湖有時候更多的是人情世故。你們啊!今晚都好好休息,明日若拿不回貨物,我自有其他手段帶領弟兄們賺錢。”
見王禹如此有信心,眾人稍稍將心放回了肚子里,只是依舊有些沉重,食不知味。
等吃完了飯,讓李忠脫了褲子,趴在炕上。
只見他左大腿外側,好大一處棍棒形狀的淤青。
要不是入了煉精的門,日日苦修虎嘯勁,身體素質增長了不少,實力也有巨大的提升。
這一哨棒下去,整個人就徹底廢了。
便是治好了,也要瘸。
王禹咬牙道:“好狠毒的哨棒。”
“是我學藝不精,不是那祝虎的對手……”李忠長嘆一聲。
“奪我貨物也就罷了,竟然還傷人,此仇不報非君子。”
王禹露出銳利的眸光,整個大通鋪瞬間陷入寂靜:
“兄弟,你忍著點,我用暗勁的柔功給你推拿,稍稍有些痛。要是忍不住,你就喊出來。”
李忠趴在炕上,咬牙道:“哥哥盡管出力,咱忍得住。”
“好!”
“哈……”
緊咬牙關,李忠臉上的青筋根根畢露,而大腿部位那道紫黑色的棍痕,在王禹手掌的推揉下,逐漸黯淡了下去。
一遍又一遍,淤青從黑變青,從青變紅,最后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紅色痕跡。
李忠流了滿身汗,無力道:“哥哥這手暗勁的功夫已經快要達到化勁了吧!”
這才幾月時間,李忠親眼目睹王禹從初學者,練成了如此精湛的功夫。
那“九紋龍”史進在哥哥面前,簡直就是蛇與龍的區別。
內心崇拜之情,越發堅定。
“化勁還早著呢!”
總等級不能突破,那技能等級就不能突破,這暗勁自然陷入了瓶頸。
旁邊,武松看得津津有味:“真是神乎其技,我卻是只會明勁的打法,昨晚怎不見哥哥用這暗勁的功夫?”
“又不是生死相搏,這暗勁一發,兇險著呢!”
武松當即就沉默了,他現在年輕,才十七而已,自然莽撞了些,但莽撞不是傻,武松很快反應過來,抱拳道:
“昨晚是我武松莽撞了,哥哥,受我一拜。”
“既然成了兄弟,那便不要再多禮,我也累了,都洗了睡吧!”
“我去打熱水來。”
武松很快打來了熱水。
洗了手臉,又好好泡了泡腳,王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至于這些寨兵,卻是不敢洗臉,他們需要臉上的油脂抵擋寒風,只泡了腳就擠進了炕上,一個個心事重重,難以入眠。
可很快,王禹躺在炕上微微打起了鼾。
他昨日與武松苦戰一場,又沒睡兩個時辰就起床趕路,自然是累了。
武松也是一樣,可他牢記著兄長的話,躺在門口的位置,不敢睡得太死。
依照生物鐘一覺醒來,此刻天色還未大亮。
王禹站在門外的屋檐下,冷風不斷地撕扯著臉頰,讓他的腦袋越發的清醒。
‘祝家莊……祝龍、祝虎、祝彪……’
‘數年后有八彪騎的實力,現在的話……應該強不出李忠兄弟多少……’
‘有機會,干掉幾個。’
‘欒廷玉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在祝家莊做教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這時,身后屋內響起下床的動靜,李忠推開門走了出來,拜道:“哥哥,我這只是小傷,你看,現在都已經好了。”
李忠用力蹦了幾下,鄭重道:“還望哥哥不要犯險,戲文中說,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又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望哥哥大局為重。”
王禹微獰眉頭,搖頭道:“我不會那么傻,一個人去面對整個祝家莊。但這個仇我王禹記下了。”
“如果真拿不回貨物……哥哥準備動用山里的銀子嗎?如果需要,我這便回去準備。”
“唉!還沒到那一步。”
王禹揉了一把臉:“先看李莊主會不會幫咱,要是拿不回,嘿嘿……”
一聽這“嘿嘿”兩聲低笑,李忠就知道王禹心中的殺意有多強烈了。
“他祝家莊經營得如若鐵桶,但他總不能一直不出莊子吧!況且我聽說祝家做的生意很大,涉及生藥、糧食、鹽……如今正是年底了,各地的店鋪掌柜、商隊自然要往獨龍崗上來。我們只要一擊便走,他能奈我何?”
“那我們還去鄆城嗎?”
“見機行事吧!”
“我明白了。”
隨著天色開始微亮,昨晚睡得并不香的寨兵們也紛紛起了床。
武松甚至還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好生活絡了筋骨。
大約早上七八點鐘的時候,杜興大步走來,人未現身,聲音卻是遠遠傳了來:
“王禹小哥,我家莊主喚你過去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