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忠猛地站起身,撞翻了面前的酒壇,摔了個八瓣,駭然道:“你說什么?周通兄弟怎么了?”
“大哥……被個胖大和尚給打殺了……”
那暗哨來時只匆匆朝著身后一瞥,黃昏暮色中,好大一條禪杖落在了周通的腦袋上,豈還能活。
轟!
所有兄弟都猛地站起身,推翻了身前的桌面,握緊了搭在一旁的刀槍。
面容之猙獰,好似要桀人而食!
那些村民更是驚慌不已,劉太公也是不知所措。
“兄弟們稍等。”
王禹拍案站起身,沉聲道:“取我鳳翅镋來!然后……結陣!”
“賊子兇猛,我們聽哥哥的!”李忠持著長槍,揚聲喝道:“你們這般沖出去有何用?結陣!結陣!往日練到狗身上去了嗎?給老子結陣。”
“是!是!結陣……”
“以我為首、伍長列前……我不退,伍長不退,伍長不退,長槍陣不退……”
“不退!不退!”
桃花山的小弟,在李忠的呵斥下,迅速結成了一個方陣。
“刷!”
長槍斜舉,以四十五度角刺向天空。
散兵游勇,不值一提。
可結了陣,那產生的力量,就不是線性提升,而是指數級暴漲。
縱然個人武力再高,再勇猛,也要掂量掂量了。
劉太公張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活了一輩子,見過青州府歷代的兵丁,仔細回想,也沒這般精銳的啊!
“不得了了!”
“不得了了!”
“太公,俺怎么看山上的山賊比州府的兵還要強啊!”
“是啊!上次鎮三山黃信來清剿桃花山,一群人亂哄哄的,連陣型都擺弄半天才成型,等到往山里去,不到百來米又都散開了。”
劉太公狠狠揉了揉眼睛,沉重道:“今日之事,莫要外傳。老夫雖不喜那周通,可不得不承認,他是條好漢。唉!可惜了,可惜了,如此人物竟然死在了我桃花村。”
“俺們知道好歹,如今山上有他們在,俺們也過得太平。”
“希望能殺了那和尚為小霸王報仇!”
陣前,一丈長的鳳翅镋握在掌心,王禹心頭凝重,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若周通真被魯智深給打殺了,那……他也只能為兄弟報仇……去和魯大師不死不休了啊!
“呔!”
眾人邁著整齊地步伐前推,那胖大和尚卻早早拎著禪杖闖了進來,一聲暴喝:“爾等劫掠鄉鄰,為非作歹,還不……”
他突然住了嘴,也停下了腳步,瞪圓眼睛望著刺猬般猙獰的長槍陣。
作為西北渭州經略府的提轄,魯智深在西夏戰場上拼過命,他知道一個嚴陣以待的槍陣是有多恐怖。
不要說他現在無甲了,便是身披步人甲,也難沖穿三十來人結成的槍陣啊!
“嘶!”
“不是山賊嗎?怎練出了槍陣?”
“這青州賊寇已經有這般實力了?”
暮色昏暗,魯智深打眼去看,也沒看清槍陣前方立著的“打虎將”李忠。
他的注意力都被王禹吸引了,只見他將手里的鳳翅鏜指向自己,喝問道:“為何殺我兄弟?”
“草寇劫掠,如何殺不得?”胖大和尚已經心生退意,嘴上卻不饒人。
可這刺猬般的槍陣真是闖不得啊!
“你真殺了他?!”王禹咬緊了牙關,再度發問:“殺我兄弟者,死!”
“殺了他……”
槍陣中響起一聲大喝,隨之,三十來人齊聲道:“……殺了他!”
“殺!”
王禹心下一嘆,手持鳳翅鏜大步上前,身后,槍陣穩步前移。
數十條長槍端起,雖然距離長槍如林還有點遠,但這陣勢,已經可以用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來形容了。
一個冬天的成果,花酒肉、花銀子、花精力,這才練出了這么一小個方陣來。
練兵,是真耗錢。
槍陣前移,胖大和尚后退。
“和尚有種別逃。”王禹揚聲道。
“有本事,你我單挑。”
魯智深只是有些莽,又不是傻。
哪會去闖槍陣。
至于槍陣的缺點,也很明顯,移動速度并不快。
甚至在快速移動過程中,會自行解體。
解體的槍兵,那就真是戰力5了。
如果魯智深一心要逃,還真攆不上他。
王禹一揮手,槍陣瞬間止步:“我來戰他,爾等為我壓陣。”
“喏喏……”
李忠望著胖大和尚,微微皺起眉頭,他看此人很是有些眼熟。
此刻,魯智深眼中迸出精光,喝道:“戰便戰,灑家怕了你這賊寇不成。”
“是他?!”
李忠瞬間抬起眼皮,瞳孔微縮,想要開口,可場上二人已然猛烈相撞,斗在了一起。
六十二斤的水磨百煉禪杖揮來,與手里的鳳翅鏜一碰,恐怖的蠻力瞬間順著桿子涌上手腕。
要是不想被磕飛了兵器,那就要壓住或者卸去這股子蠻力。
手腕一震,鳳翅鏜穩如泰山,鎖拿住了能夠翻江倒海的禪杖,而王禹的腳掌卻整個都陷入了地面,褲腿“砰砰砰”撕裂成了布條。
可見這一下發力的威猛,更能見胖大和尚怪力的恐怖。
“好氣力!”魯智深竟然游刃有余地開口一贊:
“你這白臉書生,有這身本事為何去欺凌弱小,不是好漢。”
王禹咬牙喝道:“你這和尚,有眼無珠,不識好人,快快交出我周通兄弟。”
下一秒,就聽和尚一聲喝,舌綻春雷:“給灑家……開!”
手里的鳳翅鏜就像叉住了一條蛟龍,只見大和尚的身體猛然膨脹,他本就高大,二米開外的身材,現在更是如若巨人,肌肉虬結,力量震蕩虛空,手里的禪杖反鎖住了鳳翅鏜,要卸了王禹手里的兵刃。
果真如若佛門金剛下凡來。
何等威猛。
王禹自也有千鈞之力,但相比倒拔垂楊柳的魯智深,還是有些差距。
不過10級的叉類兵器精通,讓他瞬間把握住了兵器,與禪杖一分,接著便是一刺。
“當當當……”
連刺三下,魯智深連擋三下。
王禹穩穩退到了槍陣前,微喘一口氣。
剛剛一交手,看似很兇險,其實一點也不安全。
但是,雖然現在的自己還不是他的對手,可有槍陣為后盾,也是立于不敗之地。
“哥哥,這和尚似乎是小弟的故人!”李忠開口道。
“嗯,是渭州經略府的魯提轄吧!果然一身的蠻力。”
這時,魯智深提著禪杖已經開始往后退了。
槍陣不能闖,對面還有使鏜的高手,再不走,他孤家寡人一個可就真走不了了。
眼見胖大和尚要逃,李忠大步踏出揚聲喝道:“魯提轄,怎去做了和尚?為何又殺了咱兄弟?”
“你是?打虎將李忠?!”
魯智深驟然停下后退的腳步,將禪杖砸在地上,笑道:“那廝是你兄弟?倒也有幾分能耐。”
“你還笑的出來?為何殺他!”
李忠睚眥欲裂,將手里的長槍一指,身后槍陣壓上前來,喝道:“殺我兄弟者,死!”
“殺我哥哥者,死!”
“殺我哥哥者,死!”
“哈哈哈哈……兄弟往那邊看,灑家可沒殺他。”
隨著魯智深一陣大笑,一道高大的人影自地上爬了起來,狠狠用力揉了揉脖子,甕聲道:“你這和尚,真是粗魯……”
“周通兄弟?”
王禹暗松一口氣。
同時心中涌出一股怒意:他特么就非得揍周通一頓才行是吧!
此刻,就聽周通道:“俺不是說了嘛!是個誤會,也不容俺來解釋……嘶!真是好怪力,俺這輩子也沒見過有人能有這樣的氣力……”
“哥哥!俺沒事。”
周通全身就像脫力了一般,踉踉蹌蹌走上前來,疲憊道:“誤會啊!都收了槍,王禹哥哥,李忠哥哥,俺沒事啊,這和尚只是打暈了俺。萬幸俺及時醒了來,才沒傷了和氣。”
李忠扶住周通:“哥哥險些為你和魯提轄拼了命。”
周通俯身一拜:“不打不相識嘛!哥哥,你也別氣了,這和尚真是條好漢。”
“也罷!”王禹將鳳翅鏜交給小弟,抱拳道:“魯提轄,可敢入村吃席!”
“對對!”
劉太公拄著拐杖上前:“這位大師,你真誤會了,他們都是好人呢!可不是尋常為非作歹的山賊草寇。”
“有何不敢!”魯智深抱拳回禮,大咧咧道:“兄弟這手鳳翅鏜端的了得!灑家自五臺山來,本名魯達,如今得了個法號,喚作魯智深,敢問好漢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