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謹原本以為唐二春會躲得無影無蹤,沒想到等他再回高升聚,卻發現唐二春在大搖大擺的做事,完全不害怕被抓。
這樣,反而讓楊宗謹有些投鼠忌器。
在沒搞清楚唐二春底細前,楊宗謹決定不讓自己輕舉妄動。
轉眼到了科舉那一日,楊宗謹穿著簡單的長衫,用籃子裝著文房四寶,從容的到貢院門前排起了長隊。
往前望一眼望不到頭,往后看也是看不到尾。
楊宗謹就這樣一步一挪的朝著貢院大門走,到處是戶部的士兵負責維護秩序。因而李媗之和董秋荻就不能靠近貢院,但是有個人卻可以。
“惠國公主駕到!”
隨著太監一嗓子,負責監考的王敬臣率領其他監考官前來拜謁惠國公主趙福霖。
趙福霖手里拿著詔書,說道:“本宮奉皇帝哥哥的旨意,前來監察貢院。如果誰敢徇私舞弊,就別怪本宮奏明皇上,治你們的罪?!?/p>
王敬臣等人忙道:“謹遵陛下旨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趙福霖聽罷,向楊宗謹眨了眨眼睛。
楊宗謹抱拳相謝。
這其實是楊宗謹的主意,王敬臣這個人是典型的兩面派,不可以信任。主持的主考官是王欽若,其他監考官又不敢吭聲。
只有趙福霖,她是太后的女兒,皇帝的妹妹,誰都不敢得罪她。
有她在,事情就好多了。
貢院的科舉考試,可能和現在的人們想象中的考試很不同。他不是三科分時段考試,而是合在同一天考試。所以考生還要在狹小的格子里待上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才能離開。
楊宗謹通過檢查,拿著隨機號牌坐到屬于自己的位置,靜靜的等待著考試的時間到來。
隨著一聲銅鑼響起,開始分發試卷。
王敬臣在楊宗謹所在區域的格子前經過,并道:“朝廷為國家取仕,注重才干更注重德行。凡是發現有考試作弊者,一律以重罪論處。”到了楊宗謹面前,還格外看了他一眼。
楊宗謹微笑的向他拱手。
王敬臣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繼續到下一個區域說這番話。
剛好考試的試卷分發下來,楊宗謹拿起自己的試卷,在上面寫上自己的號碼,正要答題。
卻整個人都傻了。
試卷上面的三道題,竟然是高升聚唐二春賣的三道試題,沒有一題有不同。
嚇得楊宗謹手里的筆掉了下來,在干凈的試卷上寫了個“一”字。
“不行,這樣下去會很危險?!睏钭谥斂戳搜壑車沫h境,到處是值班的士兵。
楊宗謹沉思一下,心想:“這里的人搞不好都是王敬臣的人,如果我大聲喧嘩很容易被治罪。到那時有理變無理,影響我的仕途不說,還沒有用?!?/p>
以前從來沒有哪一刻像今天這一刻盼著趙福霖來。
那么趙福霖在做什么呢?
她正被監考官們好吃好喝的供著,就是不讓她有機會出去看考場。
但,趙福霖是誰?。?/p>
那可是在殘酷的宮廷里待過的人,豈是他們能夠輕易糊弄。
就在他們以為穩住趙福霖的時候,她道:“諸公,隨本宮巡察貢院!”
“不可……不可……”
監考官們給出了一車理由。
趙福霖只冷冷地道:“你們最好陪本宮前往,否則本宮將獨自前往。如果發現了什么,別怪本宮不給你們面子?!?/p>
她此話一出,立馬就變了問題的方向。
前面,監考官們說的是不能去或者能去的問題。她把問題改了,變成了是你陪我去還是我單獨去。
化被動為主動,直接擊中所有監考官們的要害。
因為趙福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詔書。
監考官們只好陪著趙福霖前往貢院視察,一個個神色異常緊張。
這消息傳到王敬臣的耳朵里,他是不會去哄一個小丫頭,那樣太掉價。借口貢院內不能有人,在外面聽著信兒。
當他得知惠國公主前往貢院視察,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告訴來人:“公主肯定是去找楊宗謹那小子,為以防萬一還是想方設法繞過去。你們就帶她抽查,而不是一間間的巡察?!?/p>
來人立刻回了監考官們,監考官們認為有道理,個個喜形于色。
趙福霖看在眼里,卻故意不說破,也不進獨立的院子巡察,而是在外面走。注意到一個院子的士兵守備格外多,連門口就站著四個人,別的地方是兩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正要進去,卻被守衛攔住。
趙福霖呵斥道:“好大膽子,連本宮的命令都敢違抗。本宮拿的是詔書,那可是皇帝的旨意。”
守衛應梗著脖子,應道:“我等是奉命守備貢院,就如同軍營,圣上的旨意也不好使。”
硬頂了回去。
這也是王敬臣安排的,就是不給惠國公主面子,讓她知難而退。
滿以為趙福霖沒有辦法。
不料,趙福霖竟然抬起腿就是給頂撞她的士兵腹部一腳,呵斥道:“狗奴才,這里是天子腳下。你們竟敢如此猖狂,連陛下旨意都不放在眼里。”上去又是一腳,踢在士兵的腹部。
如此一來,誰敢攔她。
趙福霖長驅直入,來到楊宗謹所在的院子里。
楊宗謹早聽到外面的吵鬧聲,便知道是趙福霖來了。提起筆來正要寫字,忽然想起附近肯定有人盯著他,故意從容的寫試卷,心里在想著如何告訴趙福霖消息。
正思索之際,趙福霖進來了。
兩人四目相對,都是微微一笑。
楊宗謹在右手在空中畫了個叉,然后指了指外面,然后提筆繼續寫題。
趙福霖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抬眼看四周,發現楊宗謹被特殊對待,居然安排了那么多的守衛暗中監視。在地上撿了幾個石子,在把那些侍衛打了下來,然后揚長而去。
等那些監考官們來的時候,院子里一片安靜,而趙福霖早不見了人影。
“壞事了!”“這可如何是好?!薄翱烊フ彝醮笕恕!?/p>
他們鬧哄哄的走了。
楊宗謹卻在心里想著,趙福霖能不能領會他的用意。
趙福霖當然是不能領會,但不妨礙他去找能夠領會他用意的人。
高升聚對面的宅院。
“你確定夫君只用了兩個暗示,一個是在空中畫了個叉,再就是指了指外面守備的士兵?!崩顙l之確認道。
趙福霖點頭:“他就是這樣。”又學著楊宗謹當時的樣子和手勢再模仿了一遍。
董秋荻猜不出來:“夫君這手勢是什么意思?叫人很是費解?!?/p>
李媗之卻緩緩的站了起來,眼神變得異常凝重,沉聲道:“夫君的意思是考場的題目已經泄露,所以畫了個叉。正常的應該是鉤,但是當時情形不能用鉤。”
董秋荻點頭道:“是這個解答??碱}都泄露了出去,真是太可怕?!?/p>
“那么第二個手勢呢?”趙福霖問道。
“這第二個手勢的意思是外面的人都靠不住,想要抓住那些作弊的人必須另外再調兵馬?!崩顙l之解釋道。
趙福霖懂了:“但是兵馬從哪里調?誰又能夠真的幫到這個忙?!?/p>
李媗之道:“當然是你的干爹,當朝八賢王!”
貢院門外,突然出現數隊全副武裝的禁軍。
聽到消息的王敬臣一面派人告知岳父和龐太師,一面出門看情況。
只聽軍頭道:“將貢院九門封鎖,一個人都不許放出去?!?/p>
“是!”
王敬臣急了,揪住一個軍頭叫道:“你們什么意思?是誰派你們來的??芍肋@是科舉重地,打亂考場是重罪?!?/p>
軍頭根本不鳥他:“我等奉命行事,其余不問。”
王敬臣對付趙福霖一招,這么快就回到他自己身上。但他卻沒有像趙福霖那樣有膽量敢踹人,只能松開了軍頭。
就在這時,數匹高頭大馬來到貢院門前。而為首之人,正是八賢王。
在八賢王的身后,王府親衛手拿打王鞭緊緊跟隨。
王敬臣忙迎上前來:“王爺,這……”
八賢王下馬,從容道:“接到有人舉報說你們的考題泄露,本王特調禁軍前來搜查考生?!?/p>
王敬臣道:“科舉乃國家大事,下官不敢怠慢。王爺有命,下官也不敢不聽。只是陛下和太后面前,恐怕不好交代?!?/p>
“這事就不用你操心,本王已請惠國公主回宮向陛下和太后說明此事。一切罪責都由本王擔當,你只管放心。”八賢王不再理會王敬臣,徑直入內。
王敬臣遠遠的跟隨,無法靠近。
看到被驅趕出來的考生,八賢王道:“本王知道你們部分人心里有情緒,本王理解你們的心情。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中舉天下知。可是你們也知道,本王是不會無的放矢,故意給你們搗亂。而是有些人仗著家里有幾個臭錢,或者是有點關系就胡作非為,各種作弊。對于這種蛀蟲,我們應該堅決清除出去?!?/p>
考生們紛紛叫好。
八賢王一番話,就提前打好了預防針,讓王敬臣等人無法煽動考生鬧事。
反而是誰鬧事就容易出事。
就在這時,楊宗謹來了。
王敬臣看到他,心里頓時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