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謹跟著李柬之來到裴宗乾的府邸,李柬之讓他和朱茜在外面等著,自己則是和門子打了個招呼進去了。
朱茜看著李柬之和門子這么熟,低聲告訴楊宗謹:“我怎么覺得李姐姐的兄長和裴家熟,有點過了頭。”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楊宗謹小聲道,“聽媗之說,我這個大舅哥曾經和裴家有過一段婚約。后來因為岳母的堅決反對,大舅哥這才另外娶了現在的嫂夫人。”
“哇!原來如此。”朱茜大吃一驚,還是第一次聽到過這件事。
“只是,裴家出了這種事,大舅哥不知道心里會怎樣想。”楊宗謹感慨一下。
這是,楊宗謹便看到李柬之領著一個人從府里跑了出來。
那人一身錦衣,眼里含著淚水,看到楊宗謹的一剎那,整個人都顯得很激動。
“你……你真的知道汪菀的事情?”那人顯得非常激動,用手緊緊的抓住楊宗謹的肩膀。
“我……我……”楊宗謹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李柬之,一臉不知所措。
李柬之點了點頭。
楊宗謹懂了,說道:“是……是的。”一邊回答,一邊睜開裴惲的手。
如果不是知道這家伙去過醉歡樓,還以為他是真的很愛汪菀。
“哦,對不起……”裴惲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尷尬的低下了頭。
就在低頭的時候,裴惲剛看到站在楊宗謹身后的朱茜,眼前不由得一亮。但是看她盤著頭發,立馬又懂了似的低下了頭,面容哀戚。
短短數秒鐘的表情變化,楊宗謹卻全都看在眼里。
“一個老色鬼!”楊宗謹在心里給裴惲這樣一個評價。
裴惲再抬頭時,眼圈已經紅了起來,喃喃地說道:“她……她為什么要自殺?”
楊宗謹環顧四周,低聲問道:“有些話恐怕不適合在這里說,請帶我到一個適合說話的地方。”
裴惲一怔,繼而堅定的點頭。
“請跟我來。”裴惲走在前面。
楊宗謹緊隨其后。
李柬之和朱茜想要跟上去的時候,卻被楊宗謹攔了下來。
“讓我一個人去和他談一談。”楊宗謹說完,朝著裴惲追了上去。
李柬之望著楊宗謹遠去的背影,嘀咕道:“他到底想干啥?”
朱茜嘆了口氣說道:“夫君是不希望我們過度涉入,想要保護我們。”
“保護?”李柬之覺得這個觀點有點離譜,“我是開封府推官,已經牽涉進來,怎么保護!”
“可是您從來沒有真正接觸到最核心的部分,如果接觸到的話,當初在開封府衙的時候,您就能和我夫君一起進去,拜見府尹。”
“這……”
李柬之瞬間沒了其他的話。
朱茜道:“等著吧,我們相信夫君一定能夠妥善處理好這件事。”
李柬之點了點頭,心里開始有點欣賞妹夫。
而楊宗謹隨著裴惲來到裴府的后花園,不急不忙的看著裴惲說道:“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汪菀不是自殺!”
“你……你說什么?”裴惲眼睛睜得大大的。
“以前我也認為汪菀和近期自殺的崔瑩芝是自殺身亡,但是自從見過醉歡樓的秀月姑娘,就改變了我的想法。”楊宗謹說著話,仔細觀察裴惲的表情。
只見裴惲先是表現得震驚,接著是有一絲驚慌失措,最后當提到“秀月”的名字的時候,裴惲整個人都開始有些慌張起來。
雖然表情是震驚臉,但是眼神卻不會說謊。
好半天,裴惲嘴里吐出一句話:“你……你知道秀月姑娘?”
楊宗謹故意道:“秀月姑娘去世前和我說了,你和她的關系。”
“她……她死了!”裴惲驚駭的盯著楊宗謹的臉,眼中透露著一股子悲涼。
“哎!她是告訴了我一些關于死亡符咒的事情之后,被殺人滅口。”楊宗謹故意無視裴惲的表情,裝作一點沒有察覺的樣子。
話音未落,裴惲就急不可待的追問道:“她都和你說了什么?”
“嗯?”楊宗謹扭頭看向一臉著急的裴惲,“你好像很關心她告訴我的內容,而不關心她的死因。”
“我……我只是很好奇她都說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話,我……我好給她報仇!”裴惲又流下了眼淚。
楊宗謹看在眼里,心里卻很清楚。
自己的未婚妻死了,絕口沒提報仇的事情。醉歡樓的一個姑娘死了,就開始揚言要報仇,鬼才信你。
楊宗謹想到這里,便故作神秘的道:“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聽我一句勸,從現在開始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問。”輕輕地拍了拍裴惲的肩膀,轉身離開了后花園。
裴惲愣在原地,忘記送客。
其實,這是楊宗謹臨時想出來的策略,叫“引蛇出洞”。
楊宗謹和裴惲只簡單的相處一會兒,就感覺此人身上的疑點重重。尤其是在態度的問題上更是前后矛盾,一看就有問題。于是想出了這個辦法,故意泄露一點“秘密”給裴惲。
他相信藏在暗處的兇手,也就是那個黑衣人通過他和裴惲的談話,誤以為他已經知道了秘密。他再主動暴露在外,誘出兇手再擒拿。
除此之外,楊宗謹還有第六感。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原因是裴惲的父親是戶部主事,那可是國家的錢袋子。俗話說得好,小吏大貪,別小瞧了這些主事,那可是不容小覷的群體。
從裴府離開,楊宗謹馬不停蹄的回到李府。
到的時候,李柬之和董秋荻剛好在他前面一點時間到。
見到他們回來,立刻上前迎接。
李柬之道:“我有點事,就先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了。
見李柬之走遠,董秋荻不解的說道:“李推官好像有心事的樣子,怎么看著臉色有些不對。”
“如果他臉色好的話,就不是真的大舅哥了。”楊宗謹頗有深意的說道。
“此話怎講?”董秋荻追問道。
“這……這個事情,恐怕要媗之才能講清楚。”楊宗謹把問題拋給了李媗之。
董秋荻和朱茜同時看向她,一臉渴望得到答案的眼神。
李媗之嘆了口氣道:“其實,這件事情說起來很簡單。當年裴家和我們家是打算結為姻親的,只是我母親認為裴家無論是家世地位,還是裴家后人都配不上我們家。這才作罷。”
但是,這件事她們都知道了。
李媗之看她們這樣,知道秘密保不住,只好道:“我兄長早年和裴家姑娘也的確情投意合,曾經在公眾場合見過一兩次面。母親雖然反對,但是不至于沒了關系。問題就出在裴姑娘身上,她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殺了。”
“自殺?”董秋荻和朱茜同時一驚,并且不約而同的想起那個死亡符咒。
李媗之也知道她們想到什么,忙道:“并不是死亡符咒,而是用匕首自殺。我兄長對裴家總是充滿了虧欠,以為是裴姑娘受不了父母的壓力所致。”
朱茜一下明白了:“難怪裴惲直接沖著夫君沖了過來,一個勁兒的問汪菀真正的死因,而且……”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楊宗謹很自然的接過話茬:“而且這小子色的很,居然一個勁兒的盯著茜兒看。”
李媗之眉頭一皺,心里本來有些不喜歡裴惲,現在變成了討厭。
“所以……”楊宗謹故意頓了頓,“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王曾府上,希望和王則見上一面。”
“哦,這之間有聯系嗎?”李媗之不解的問道。
“沒有。但是同為受害者,見一面是必須的。”楊宗謹胡亂應付了一下。
李媗之卻察覺到楊宗謹沒說實話,只是沒有當眾揭穿罷了。
楊宗謹的真實想法是廣撒網,釣大魚。
他無法肯定王則和裴惲誰才是真正的“內鬼”,就需要采用很廣的方式,把自己告訴過裴惲的話,通過加工再告訴王則。
這樣一來,就等著那個黑衣人上門了。
然而就在此時,秋意濃來報:“開封府派人過來,請姑爺上門一敘,說是有要事相商。”
“派人過來?”楊宗謹眉頭一皺,有些害怕是有人冒充開封府衙。
“是的。”秋意濃沒有覺察到楊宗謹的小心思,耿直的說道:“那人自稱是府尹的弟弟陳堯咨,說是代兄長相請。”
楊宗謹心頭疑惑,立刻解除。當即出了府門口,和陳堯咨見上一面。
陳堯佐和陳堯咨是兄弟,在容貌上差異不大。而更重要的是陳堯咨帶來了陳堯佐的親筆信,在信中說是有機密大事,只能當面說。
本來專門派人來請,已經是很給面子。卻寫上一封信,這下就更加的奇怪了。
楊宗謹心里這樣想著,便道:“既然是誠意相邀,自然前往。”大大方方的和陳堯咨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朝著開封府衙出發。
李媗之等人在門口揮手道別,看著楊宗謹的奇怪表現,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在車上,陳堯咨道:“楊賢侄,你知道我兄長為什么寫信嗎?”
“因為寫信雖然多此一舉,卻可以讓我上你的馬車。”楊宗謹笑了起來。
“這話從何說起啊?我聽著怎么像有一股陰謀的味道。”陳堯咨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雖然是笑著,眼神都有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