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謹用曾靖的筆墨紙硯,寫出一封推薦書。用信封裝好,要給曾靖。
曾靖急不可耐的想拿去。
楊宗謹卻握在手里,問道:“廬州城外有信陽軍駐守,你打算怎樣去見欽差?”
曾靖昂首道:“自然是報上楊兄姓名,見到欽差奉上楊兄推薦書。”
楊宗謹搖頭道:“若果真如此,兄臺還沒見到欽差大人就已經(jīng)死在獄中。”
“啊?”曾靖嚇了個身體一顫。
楊宗謹心里頓時失望:“也是個色厲內(nèi)斂的家伙,難以成大事。”嘴上卻道:“你仔細想一想,現(xiàn)在到處流民四起。你用我的名頭,根本沒人輕易相信。如果要你拿出證據(jù),你能拿出這封信嗎?”
曾靖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忙向楊宗謹請教。
楊宗謹?shù)溃骸澳阒徽f自己是教書先生,去城里辦事。將推薦書揣好,不讓那些丘八看見。到了府門外,你不要從正門進。拿了錢去后門,自然能見到欽差大人。”
曾靖這下不樂意了:“我是堂堂的讀書人,豈能做這種事。”
楊宗謹心里沒有譏笑他的迂腐,反而有點佩服還算有點氣節(jié)。便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不這樣你根本無法接觸到欽差大人。”
曾靖問道:“楊兄你為什么不帶我去呢?有你的話,肯定很容易見到欽差。”
楊宗謹眼珠一轉(zhuǎn),笑道:“這是欽差大人設(shè)下的障礙,考驗?zāi)愕挠職狻H绻規(guī)氵^去,那不就是破壞了欽差大人的本意。”
曾靖其實發(fā)自內(nèi)心羨慕楊宗謹,當(dāng)即深信不疑。
楊宗謹這才把推薦書交給他,然后給了他一錠銀子。
曾靖把推薦書揣在懷里,千恩萬謝的要走。
楊宗謹把爐子澆滅,和他一起出來。目送他離開這里,輕輕地咳嗽一聲。
李媗之和趙福霖飄然而出,來到楊宗謹身側(cè)。
“讓這個書生賣命,你是怎么辦到的?”趙福霖好奇的問道。
楊宗謹笑道:“當(dāng)然是讓他認為是幫忙他自己的未來,這樣才肯拼命。”
趙福霖又問道:“那么你寫的推薦書有什么用?”
“當(dāng)然是把欽差大人從廬州城里請出來。”
“那不是推薦書嗎?”
“如果曾經(jīng)的狀元郎連推薦書的潛臺詞都看不懂,那咱們也別指望他幫我們查清豐樂堰決堤之謎。”
“原來如此。”
三人說完話,悄咪咪的跟在曾靖的身后。一直到城門外,親眼看著他進城,這才松了一口氣。
“走,咱們按照預(yù)定計劃行事。”楊宗謹吩咐道。
楊宗謹?shù)热穗x開廬州城附近,回到家吃了頓便飯。然后早早的到粥棚附近的叢林里等著,等陳堯佐出來巡視。
果然,一隊隊信陽軍來到粥棚附近駐守。原本極淡的粥換成了濃粥,還把前來吃粥的百姓驅(qū)趕離開。再來一批百姓,假裝吃賑災(zāi)粥。
趙福霖低聲道:“可惡的知州,真是人面獸心。居然用假災(zāi)民冒充,糊弄欽差。”
楊宗謹應(yīng)道:“或許不是知州的意思,而是……”
“錢惟濟的可能性更大。”李媗之補充道,“別忘了錢惟濟的哥哥可是錢惟演,太后面前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趙福霖冷哼一聲,臉上滿是惱怒之色。
就在這時,聽到遠處鑼聲響起。接著看到旌旗招展,欽差衛(wèi)隊護著一頂軟轎朝著粥棚就來了。
楊宗謹向李媗之和趙福霖使了個眼色,她們立即離開。
不一會兒,在不遠處燃起一陣大火。
護著粥棚的信陽軍立即出動,直奔火勢地點。
楊宗謹趁亂靠近欽差衛(wèi)隊,眼看著就要靠近之時,卻被人摁住肩頭,一把拉到叢林里來。
“你干嘛?”楊宗謹回頭看是董秋荻,一臉惱怒。
董秋荻道:“你沒看明白嗎?來的人根本不是真的欽差大人,而是在設(shè)下誘餌釣?zāi)闵香^。”
“什么?”楊宗謹撥開眼前的樹枝,看向欽差大人的轎子。
只見從轎子里走出來一個白發(fā)白須的老人,正是陳堯佐。
楊宗謹心道:“哎呀!董秋荻騙我。”正要回頭,被董秋荻在腦后重重的一擊。
可憐的楊宗謹,立馬昏了過去。
醒來時,楊宗謹被反綁著手。待在一所四面通風(fēng)的木屋里,屋里有桌有床,還有香噴噴的大米飯。
楊宗謹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眼坐在桌前的董秋荻,惱怒道:“你居然騙我!”
董秋荻噗嗤一笑:“我是你什么人?為什么不能騙你。”
“你!”楊宗謹一時語塞。
董秋荻道:“只管你太聰明,居然想出用推薦書通風(fēng)報信的套路。只可惜陳堯佐機事不密,幫你送信的人又骨頭不夠硬,被我們窺得天機。”
楊宗謹一聽,猜到曾靖估計被抓住了。忙問道:“你把他怎樣?”
“他想受重用沒成功,我們已經(jīng)把他關(guān)了起來。”董秋荻從容鎮(zhèn)定道。
楊宗謹大驚失色,叫道:“你們真是手眼通天,居然提前改了我的推薦書。”
董秋荻笑道:“這不能怪我們,要怪只能怪為你送信的人太蠢。連給知州府下人的銀子都不肯,被我逮到了。”
楊宗謹仰天長嘆一聲,為曾靖的目光短視嘆息不已。
董秋荻站起身來,給楊宗謹松開綁著手的繩子,讓他坐下吃飯。
楊宗謹也是習(xí)慣被抓,尤其是在董秋荻面前,完全沒有心理負擔(dān)。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吃飯,吃得那叫一個香。
董秋荻左手托腮,看楊宗謹這樣,笑著問道:“你吃這樣香,難道不擔(dān)心李媗之和郡主找你找不到,正吃不下飯。”
楊宗謹邊吃飯邊道:“這一點就不勞你操心,她們一定吃嘛嘛香。”給了董秋荻一個空碗,讓她幫盛飯。
董秋荻瞪了楊宗謹一眼,還是拿過飯碗給楊宗謹盛了一碗飯。
楊宗謹埋頭大吃。
董秋荻問道:“你怎么這樣肯定她們會為找不到你,一點都不著急?”
楊宗謹?shù)溃骸耙驗槲覀冊缬屑s定,如果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她們就撤,不要再露面。在家等我被放出來,就行了。”
董秋荻大笑了起來:“你居然肯定我會放你?”
“當(dāng)然,我賭你會放我。”楊宗謹自信道。
“行啊。你都這樣說了,給我一個放你的理由。”
“理由其實很簡單,你們一直抓著我不行;殺了我肯定也不行;既然殺我和抓我都不行,只能放了我。”
“自夸自大。難道我會放了你,讓你對付某些人?”
“其實你心知肚明,我所面對的敵人也是你和你父親董萬川不喜歡的人。何必為他人奔波辛苦,到頭來于心有愧。”
董秋荻苦笑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楊宗謹也從容的吃放。
飯吃得差不多,董秋荻開口道:“如果要放你,何必抓你?”
“抓我是你的姿態(tài),而放我也是你的姿態(tài)。”楊宗謹笑道。
董秋荻苦笑不已,直說讓楊宗謹吃飽了就跟她去見欽差大人陳堯佐。
原來董秋荻雖然受命于太后,卻沒有得到太后給的明確目標。也沒要他們聽命于錢惟濟。對于豐樂堰決堤之事,董秋荻也是暗罵那些人缺德。內(nèi)心并不認可那種慘無人道的做法,反過來支持楊宗謹查出元兇巨惡。
來到了粥棚附近,仔細一看陳堯佐的欽差衛(wèi)隊還在那里守備。
董秋荻道:“你快去吧!我猜陳堯佐還在等著你,等你給他好消息。”
“多謝。”楊宗謹剛邁出一步,卻感到一陣壓力。
這不是普通的物理壓力,而是內(nèi)功的氣壓。
董秋荻一個閃身到楊宗謹身前,望著樹梢上站著的黑衣人,眼神變得凝重。
那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花云天。
董秋荻抬頭看著黑衣人,怒道:“花云天你居然助紂為虐,有辱你南四怪之名。”
花云天冷聲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jīng)違背了太后的懿旨,恐怕要受到太后的責(zé)備。”
董秋荻冷哼一聲,手摁在劍柄上。
以她的武功,絕對不是花云天的對手。
好在花云天也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不讓楊宗謹能夠靠近陳堯佐以及欽差衛(wèi)隊。
董秋荻也不敢貿(mào)然出手,就這樣雙方僵持著。
楊宗謹?shù)溃骸盎ㄇ拜吶绱丝嘈模屚磔叴鬄檎痼@。”
以花云天的身手,莫說是攔阻。就是把他們都抓起來也是綽綽有余,但是愣是沒有動手。這說明花云天良心未泯,也從內(nèi)心不滿有人炸開豐樂堰,導(dǎo)致百姓流離失所。只是他終究是江湖人,不愿意放棄自己的立場。
時間分秒流逝,而局面依舊。
就在這時,李媗之和趙福霖飄然來到。
楊宗謹內(nèi)心竊喜,趙福霖一來局面就不一樣了。
趙福霖道:“花前輩,你我算是老相識。本郡主請你讓開一條路,讓楊宗謹去見欽差。如果你不肯的話,那就帶我回汴梁城。由我向太后和陛下開口,說一說這里發(fā)生的事情。”
花云天一聽,立馬換了口氣道:“郡主得罪了。有郡主在此,老夫豈敢阻攔。”讓出了一條路。
楊宗謹不敢耽誤,邁步向前從花云天身邊經(jīng)過,直奔欽差衛(wèi)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