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響起,一枚鐵質的梅花鏢從頭頂飛了出來。掠過楊宗謹的頭頂,扎在吳二憨的胸口。
暗器的鋒利和寒芒讓楊宗謹心頭一緊,下意識的低下頭蹲著。卻親眼看著吳二憨倒在面前,「啊」的一聲不幸犧牲。
“竟然在頭頂?”李媗之抬頭一看,但見一道黑影掠過樹梢,眼看就要拉遠和他們的距離。
李媗之中指和大拇指拈起一片綠葉,如同暗器一樣投擲而出。
小小的一片綠葉,竟然快似閃電般將黑衣人腳下的樹梢削成了兩截。
黑衣人失去了著腳點,也不慌不忙。右腳墊左腳,如同一只靈巧的春燕,飛出樹林飄然遠去。
李媗之都看傻眼了。
趙福霖看追不上,急道:“這該不會是蕭笑吧!”
楊宗謹看著吳二憨的尸體,搖頭嘆道:“絕不會是蕭笑,他不是那種做事遮遮掩掩的人。”
“那會是誰?”趙福霖追問道。
楊宗謹還是搖頭:“先把吳二憨埋了吧,再說后面的事。”上前抱起吳二憨的尸體往深山老林走去。
大災之后有大疫,有些事就不便明說。只有埋在深山老林,或許不會被野狗、野狼或者是其他人給刨出來。
楊宗謹挖了一個坑,把吳二憨埋下,然后填上土。立了塊無字碑,上面不打算寫任何信息。
望著墓碑,楊宗謹心情郁悶。
李媗之從拿了一些枯樹葉,充當是紙錢。
漫天的枯葉,隨風飄蕩。
楊宗謹的愧疚之情,也隨之飄到遠方。
李媗之安慰道:“逝者已矣,夫君節哀。只有徹查出是誰毀掉豐樂堰,這樣才能夠告慰吳二憨在天之靈。”
楊宗謹認為有理,整頓一下自己煩躁的心情。
趙福霖為了讓楊宗謹早點走出心理情緒,故意問道:“你剛才認為不是蕭笑,卻似乎早猜出是誰?”
楊宗謹清了清嗓子,說道:“蕭笑的師弟‘沒面目’花云天,據說輕功了得。他又是南四怪之一,能力足以掩蓋自己的行蹤。”
李媗之雙掌一擊:“對呀!我竟然忘了這號人物,想不到他會來這里。他不是在為襄陽王效力,怎會出現在這里?”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楊宗謹猜測道,“襄陽王目下只是藩王,暫時不具備問鼎朝廷的實力。花云天野心勃勃,怎會和他繼續合作。”
李媗之認為有理,忽然想到一件對自己這方極為不利的事情。
“能讓花云天這樣江湖高手賣命的人,絕對不是錢惟濟等輩。”李媗之不由得擔心起來,“很有可能是……”
楊宗謹抬手示意她不要說下去。
趙福霖卻猜出他們夫妻欲言又止的原因,坦然道:“你們是想說太后插手此事,根本不用顧忌我。我和太后雖然是母女,可是我并不認可她的一些做法。”
楊宗謹聽了這話,感觸的嘆息一聲。
這并不是所謂的大義滅親,而是親情缺失導致的母女關系淡薄。生為帝王家,真是難受至極。
楊宗謹不想她這樣,笑道:“這只是一種推測,不能當真。眼下我們最需要的是和欽差見面,把今日所見所聞告訴他。”
“那就出發吧。”李媗之拉著趙福霖的小手,轉身就走。
楊宗謹看了眼吳二憨的無字墓碑,跟在她們身后離開。
陳堯佐按照和楊宗謹在粥棚商量的計劃,大張旗鼓來到廬州府,見到了漕運轉運使錢惟濟和廬州知州公孫演等在廬州的大小官員。聽取他們對于洪災和賑災兩項大工程的匯報,沒有急于做出判斷。
他在等楊宗謹的消息傳來,再做決定。
且說楊宗謹和李媗之、趙福霖來到了廬州城外,卻見門外站著信陽軍。
信陽軍三三兩兩站在門口,旁邊貼著告示。
遠遠聽到百姓念告示,大致意思是最近災民甚多,為廬州城治安考慮。對入城行人盤查,不得反抗。
楊宗謹一聽,心里涼了半截。
趙福霖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就要去城門口。
被楊宗謹一把拉住:“你干嘛去?”
“入城啊!”趙福霖道。
“那些信陽軍就是在蹲著我們,如果我們露面肯定被抓。”楊宗謹分析道。
趙福霖“啊”了一聲,立刻收回邁出去的腳。
李媗之道:“這肯定是錢惟濟或者是公孫演的主意,目的是把我們和欽差隔開。讓欽差無法獲得下面的情報,只能空手而回。”
楊宗謹眉頭一皺,苦思對策。
趙福霖提議道:“要不咱們翻墻進去?”看了眼幾十丈高的城墻,又覺得自己出的是餿主意。
楊宗謹道:“翻墻進去,也會被巡視的信陽軍抓住。更不用說廬州府門外等著的信陽軍,肯定也是虎視眈眈。”
趙福霖又提議道:“那咱們就喬裝打扮,混進城去。再從后門進府,不就可以見到欽差?”
楊宗謹搖頭不認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該怎么辦?”趙福霖沒辦法了。
“為今之計,只有讓欽差自己出來。”楊宗謹道。
趙福霖睜大水靈靈的大眼睛,叫道:“自己出來?除非我們能通知他。”
李媗之笑道:“就是派人去通知他。”
“誰可以呢?”趙福霖問道。
楊宗謹眼珠一轉,想起一個人來。如果是他的話,或許能夠成功。
簡陋的竹屋里,響起一陣又一陣朗朗讀書聲。
盡管外面早已人聲鼎沸,多災多難。他似乎不受影響,依舊埋頭苦讀圣賢書。
讀書之人,正是曾靖。
楊宗謹等三人來到了竹屋院外,聽到讀書聲確定他在家。
“你們先躲一躲,容我和曾靖見面。”楊宗謹道。
李媗之二話不說拉著趙福霖離開,轉眼躲在竹林里看著楊宗謹。
楊宗謹向她們拱了拱手,回過頭去朝著竹屋,高聲道:“曾兄在家否?”
竹屋里讀書聲停下,曾靖信步走了出來。
楊宗謹叉手道:“曾兄別來無恙!”
曾靖冷哼一聲道:“我與足下關系并不好,足下突然來訪,不知有何企圖!”
直言直語,完全不顧及對方的感受。
這是楊宗謹以前討厭他的原因,之一。
楊宗謹訕笑道:“曾兄何必這樣生分,咱們好歹同事一場。共同在院長麾下,育人子弟。”
曾靖道:“如果不是有這點情分,我就進屋讀書不理你。”
“額……”楊宗謹強忍內心的不悅,“可是曾兄沒必要讓我一直站在外面吧,好像不太好。”
曾靖猶豫了一下,回道:“楊兄,我不方便讓你進屋。有事就在這里說,附近又沒有外人。”
楊宗謹脫口喊出“啊”的一聲,看了一下周圍,還真沒人。
“好吧!其實我是有一件大事想請曾兄幫忙。”楊宗謹只好道,“說在前面,這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大到足以改變曾兄的人生,不知曾兄愿不愿意聽。”
曾靖眉眼一動,沒有立刻回答。
說不心動,那是假話。
曾靖之所以討厭楊宗謹,就是因為楊宗謹是宰相女婿、皇親國戚。就算沒有科舉出身,也能在蕭然書院成為教習。
院長對楊宗謹也是十分寬松,也不用承擔過重的教學任務。
這一切源于他的身份。
楊宗謹看曾靖意動,故意道:“曾兄如果不能抉擇,那就恕小弟回去了。”再故意轉過身要走。
曾靖連忙叫住:“等一下,楊兄請慢走。”
楊宗謹轉過身來,看著曾靖。
只見曾靖走下樓梯,來到院門前打開,請楊宗謹入內。
楊宗謹入內,謝過曾靖。
進了屋,楊宗謹這才發現曾靖不讓他進屋的原因。一股子霉味彌漫在屋里,書籍也到處擺放。桌椅板凳都是破爛不堪,都讓人不敢坐。
楊宗謹只好站著,說道:“曾兄,你可知道這次的欽差大人是誰?”
曾靖道:“當然是曾經的狀元郎陳堯佐公!”
楊宗謹笑道:“我岳父也是狀元郎,所以他們之間有同僚情誼。欽差到廬州時,還專門見過我。”
曾靖頓時面色不悅:“你這是來炫耀嗎?”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楊宗謹道,“他找我是為了讓我舉薦一位熟悉本地情況的儒生,協助他賑災。”
曾靖眼前一亮,顫聲道:“這是真的嗎?”
楊宗謹微笑的點頭。
曾靖立馬變得十分興奮,慌忙用袖子擦板凳讓楊宗謹入座。拿著水壺出去接水,要給楊宗謹泡茶。
楊宗謹道:“不用……不用……”略微受到驚嚇。
曾靖為了展現出自己的好客,卻是十分堅持。專門接了泉水用小爐子煮著,又去拿茶葉,卻發現沒有了。頓時感到尷尬,臉色刷的一下紅了。
楊宗謹道:“喝水就好。”
曾靖賠笑道:“楊兄果然胸襟寬廣,大事都能容下。”
楊宗謹尷尬的笑了笑:“這事暫且按下,容我為你修書一封。你帶著我的介紹信去城里,見到欽差。他會給你安排任務,讓你在他手下做點事。”
曾靖立馬站了起來,叉手道:“如果小弟能夠因此得到欽差賞識,一生牢記兄弟之恩。”
楊宗謹忙起身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