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遠大侯府的清晨,總是被廊下銅鈴的輕響喚醒。可今日,蘇瑤是被喉間灼痛的記憶驚醒的——前世她就是在祖父靈堂前,被庶妹蘇柔遞來的一杯毒酒,燒得五臟俱裂,臨死前還看見庶母柳姨娘站在廊下,笑著說“嫡女的位置,終究是阿柔的”。
“大小姐,您醒了?”貼身丫鬟春桃端著銅盆進來,見蘇瑤攥著錦被的手泛白,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紅,連忙上前,“您昨晚守著老侯爺?shù)撵`柩,一夜沒合眼吧?柳姨娘剛讓人送來一碗?yún)f給您補補身子,別熬壞了。”
蘇瑤緩緩松開手,掌心留下幾道紅痕。她抬眼,就見門外走進一個穿青碧色褙子的丫鬟,托盤上放著一只白瓷碗,參湯的熱氣裊裊升起,裹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是砒霜!前世祖父就是喝了柳姨娘送的“安神湯”,夜里便沒了氣息,而這碗?yún)驹撌撬摹八托卸Y”。
“放下吧。”蘇瑤聲音平靜,手指卻悄悄按在袖中藏著的銀簪上——那是祖父昨日彌留之際,偷偷塞給她的,枯瘦的手攥著她的手腕,斷斷續(xù)續(xù)說“柳氏心思不正,若有異常,用這個驗驗”,如今想來,祖父早已知曉柳姨娘的陰謀。
丫鬟放下碗就要走,蘇瑤突然開口:“等等,柳姨娘特意讓你送來這么金貴的參湯,想必是極看重我的身子,不如你先嘗一口?也好讓我看看,這湯到底有沒有‘補’用。”
丫鬟臉色驟變,雙手攥著衣角,支支吾吾:“大小姐,奴婢身份低微,哪配喝這么好的參湯……”
“怎么,是怕湯里有東西,不敢嘗?”蘇瑤猛地起身,動作快得讓丫鬟來不及反應(yīng),抬手就將碗掃落在地。“哐當(dāng)”一聲,白瓷碎裂,參湯濺在青磚上,很快滲出一圈黑印——她順勢從袖中抽出銀簪,尖端正巧戳進參湯里,再拔出來時,簪尖已黑得發(fā)亮。
廊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柳姨娘穿著一身素色孝衣,鬢邊卻別著朵珍珠串成的珠花,與孝衣格格不入,她假意驚呼:“哎呀,瑤兒怎這般不小心?這參湯是我特意讓廚房燉了兩個時辰的,想給你補補,怎么就摔了?”
“姨娘倒是有心。”蘇瑤撿起地上的銀簪,走到柳姨娘面前,將發(fā)黑的簪尖遞到她眼前,“只是不知,這參湯里的‘補藥’,為何能讓銀簪變黑?若祖父昨晚喝的‘安神湯’,也有這東西,該如何是好?”
柳姨娘的臉?biāo)查g白了,眼神躲閃,強笑道:“瑤兒說什么胡話,老侯爺是病逝的,太醫(yī)都診斷過了,怎會和參湯有關(guān)系?定是銀簪本身有問題……”
“是不是胡話,查過就知道。”蘇瑤打斷她,揚聲喊來管家老周,聲音清亮得整個院子都能聽見,“周管家,立刻去請?zhí)t(yī),查驗祖父昨晚喝剩的湯藥!再派兩個得力的人守住廚房,不許任何人進出,尤其是柳姨娘院里的人!”
老周不敢怠慢,應(yīng)了聲就往外走。剛走到院門口,就見小廝慌慌張張跑來,臉色慘白:“大小姐,不好了!三皇子殿下派人來說,老侯爺生前托他轉(zhuǎn)交的那封密信,昨晚在半路上被人劫了!負(fù)責(zé)送信的福伯,也被綁走了!”
蘇瑤心頭一沉——那密信里,藏著祖父查到的“趙貴妃勾結(jié)北狄”的證據(jù),還有邊關(guān)布防的關(guān)鍵信息,若落入趙貴妃手中,不僅祖父的冤屈難雪,侯府上下都要被牽連。她攥緊銀簪,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閃過冷光:柳姨娘剛送毒湯,密信就被劫,這事絕不是巧合。
蘇瑤突然想起前世偶然聽聞的細(xì)節(jié):趙貴妃的兄長趙奎曾在邊境囤積糧草,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尋常商販行為,如今結(jié)合密信被劫,才驚覺那或許是為北狄準(zhǔn)備的補給。她立刻對老周道:“周管家,除了請?zhí)t(yī),再派個可靠的人去查三年前趙奎在云漠鎮(zhèn)的糧草鋪子,看看他當(dāng)年囤積的糧草去向!”
老周雖不解,但見蘇瑤神色凝重,立刻應(yīng)下。蘇瑤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心中暗道:祖父留下的密信,恐怕不只是簡單的通敵證據(jù),還藏著趙奎為北狄輸送糧草的關(guān)鍵線索,這必須在入宮前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