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硯辭心中一愣。
幾乎是瞬間,一股莫名的慌亂伴隨著被戳中心事的慍怒竄了上來。
她、她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該不會覺得,自己是關心她吧?!
呵,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們倆從小斗到現在,互相使過的絆子、搶過的單子,還有他單方面被沈搖箏氣到心梗的仇怨,摞起來比親王府那三丈高的圍墻都厚。
他陸硯辭就是凍死、窮死、從王府最高的摘星樓上跳下去,也不可能關心這個點燈熬油、寫他和其他男人炒來炒去同人話本的死對頭。
幾乎是瞬間,陸硯辭倏地側過頭,冷笑一聲,語氣帶著一種刻意的云淡風輕:“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純粹是怕你凍病了,回頭還得浪費我的銀子請大夫。”
“何況,冬日本就干燥,我不喜燥熱,減些碳火又何不妥?”
“再者,碳火過旺還——”
“我不過隨口一問,你這么激動干嘛?”
眼瞧陸硯辭還準備繼續長篇大論,沈搖箏一臉詭異的看著他:“再者,我現在好歹算是整個王府唯一一顆搖錢樹,就算你挪些好碳供著我,那也合情合理,你要是能幫我賺錢,別說碳了,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啊~”
“反倒你現在在這兒上竄下跳的顧左右而言他,弄的別人還真以為你對我有點什么一樣。”
陸硯辭:“……”
全然無視了瞬間啞火的陸硯辭,沈搖箏一臉“果然不是很懂你們這些傲嬌”的無語,裹緊了身上那件還殘留著清冽松香氣息的大氅,頭也不回,大搖大擺朝著梧桐苑的方向晃了回去。
“……”
陸硯辭感覺自己的后槽牙都在發癢。
呵。
他激動?
他怎么可能激動?!
還他對她有別的心思?!
他能有什么別的心思?!
男人面無表情的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天到晚,竟睜著眼說胡話!
是夜,主院寢殿。
陸硯辭披了一件素色外衫,半倚在榻上,修長指尖捏著一封邊關急報。
燭火搖曳,映著他清雋的側臉,眉宇間凝著一絲化不開的沉郁。
他安插在北瀾的探子傳回消息,說北瀾王庭近來似有異動。
北瀾……
陸硯辭眉心微擰,指節無意識地在榻邊小幾上輕叩。
怪了。
他記憶力極佳,原書劇情雖狗血,但大致脈絡他是記得的。
前期主要圍繞著朝堂黨爭和后宅那點雞毛蒜皮,直到中后期,才因皇帝病重,各方勢力徹底撕破臉,引得邊境動蕩。
這北瀾異動……分明來得太早了。
正當他疑惑不已,準備執起朱筆批復“再探”二字時,卻聽“吱呀”一聲,寢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竟被人從外直接推開。
陸硯辭執筆的動作一頓,無語的情緒瞬間漫上心頭。
在這王府,敢不敲門、不通傳,就這么大剌剌直接闖進他寢殿的,除了沈搖箏,絕無第二人。
果然,門一開,裹得像只球似的沈搖箏就竄了進來,結果腳還沒站穩,就被殿內那堪比冰窖的低溫凍得一個激靈。
“嘶、陸硯辭,你這兒怎么和冰窖一樣!”
她一邊抱怨,一邊飛快的反手把門關上,阻隔了外面的寒氣。
緊接著,目標明確,三步并作兩步就躥到了陸硯辭的榻邊。
沈搖箏一邊嘴里嘟囔著“凍死我了”,一邊伸手就要去掀陸硯辭蓋在腿上的錦被,試圖把那兩只凍得冰涼的爪子塞進去取暖。
陸硯辭在這人伸手的瞬間就察覺了她的意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抬手,“啪”一下精準按住了沈搖箏妄圖行兇的手腕,阻止了那雙即將貼到自己腿上的爪子。
他耳根控制不住地泛起一絲薄紅,抬眸瞪著這個毫無男女大防概念的人,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沈搖箏……誰教你的規矩,大半夜往別人臥房里闖、還掀被子?!”
沈搖箏被他按著手腕,也不掙扎,反而眨了眨眼,一臉“這可是你說的”坦然。
旋即,她直接將手抽回來,精準貼上了陸硯辭溫熱的脖頸。
“呃!”
冰火兩重天的刺激讓陸硯辭渾身一僵,差點從榻上彈起來。
而那個罪魁禍首,卻一臉的幸災樂禍:“這可不怪我,是你不讓我往被子里伸的~”
“……”
陸硯辭閉了閉眼,感覺自己的額角又隱隱生疼。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把這人連同她那雙冰爪子一起丟出去的沖動,轉身從榻邊小幾上拿了個暖手爐,沒好氣塞進沈搖箏懷里。
“拿著。”
他自己則順手攏了攏披著的外衫,一臉頭疼的往她那瞥了一眼:“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來干什么?”
沈搖箏抱著瞬間驅散掌心寒意的暖爐,話說的一臉坦然:“來把你綁去梧桐苑啊。”
陸硯辭:“???”
什么玩意?
片刻后,梧桐苑。
陸硯辭方一踏入梧桐苑的內室,一股帶著隱隱炭火氣的暖流便撲面而來,瞬間驅散了從他身上的所有寒意。
男人幾乎是下意識的舒展了原本微微蹙起的眉眼,連緊繃的肩線都微不可覺的松弛了幾分。
這屋里……確實暖和。
他目光一掃,只見屋內陳設依舊,只是那張原本放在窗下的書案,被挪到了床榻邊。
案上筆墨紙硯俱全,旁邊還散亂地堆著幾沓寫滿字的書稿。
而沈搖箏進了屋,更是如同魚兒入了水,靈活得很,直接身子一歪,卷了錦被便往床榻里面咕嚕了進去。
陸硯辭看著這一幕,眉梢微挑,站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問號。
她這又是在演哪一出?
“呵欠——”
沈搖箏打了個哈欠,懶懶指了指案上的那堆書稿:“陸硯辭,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陸硯辭:“?”
沈搖箏:“大綱我都幫你列好了,照著寫就行,我昨天可熬了一宿,輪也該輪到你了。”
陸硯辭站在原地,安安靜靜。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先是充滿了難以置信,隨即,一種荒謬、憤怒和極致無語的情緒卷著花的翻涌上來,最終,化為他喉間一聲極輕的嗤笑。
“呵。”
他寫?
寫那本編排他自己如何被三皇子“強勢索取”、“禁錮寵愛”的混賬話本子?
沈搖箏這女人,是覺得他點頭同意了讓她寫自己話本子這種荒唐事,就以為他的底線可以一退再退嗎?
現在居然還得寸進尺,要他親自寫自己的話本子?!
她把自己當什么了?!
她憑什么以為自己會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