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薇被趕走的第二日,天剛亮,晚晴就氣鼓鼓地沖進屋來。
“夫人!王嬤嬤太過分了!”丫鬟晚晴眼眶通紅,手里攥著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方才去領月例,她只給了這些,還說您是替嫁來的,暫無中饋之權,按庶媳的標準發放!”
沈清辭正在翻看從沈府帶來的舊賬本,聞言抬眼,目光平靜無波。
她打開布包,里面只有五十兩碎銀,幾匹粗制濫造的素布,連一點像樣的首飾料子都沒有。
按侯府規矩,正牌侯夫人每月月例應是五百兩白銀,外加綾羅綢緞十匹、上等香料三盒,還有專人采買的時令物件。
這五十兩碎銀和粗布,分明是把她當成了毫無地位的妾室對待。
“王嬤嬤?”沈清辭指尖劃過賬本上的字跡,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是柳氏安插在侯府的那個遠房表親?”
“正是她!”晚晴氣道,“她還說,侯府的中饋歷來由老夫人做主,您剛入府就想拿足額月例,是癡心妄想!甚至還嘲諷您……嘲諷您連二姑娘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能嫁進侯府已是天大的福氣!”
沈清辭緩緩合上賬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柳氏倒是打得好算盤,不僅讓沈若薇來挑釁,還讓王嬤嬤在月例上刁難她,無非是想讓她在侯府抬不起頭,處處受制。
前世,她就是被王嬤嬤這樣一次次克扣月例、刁難羞辱,又無人撐腰,最后連自己院落的下人都敢陽奉陰違,過得比奴才還不如。
這一世,她手握賬本,精通算學,豈會讓一個刁奴騎在頭上?
“備筆墨。”沈清辭淡淡吩咐,“再去把侯府近三個月的采買賬本、月例發放記錄,都給我取來。”
晚晴愣了一下:“夫人,您要這些做什么?”
“自然是算賬。”沈清辭眼神銳利,“王嬤嬤既然敢克扣我的月例,想必在賬目上,也做了不少手腳。”
晚晴眼睛一亮,連忙應聲:“是!奴婢這就去辦!”
半個時辰后,晚晴抱著一摞厚厚的賬本回來,氣喘吁吁地放在桌上:“夫人,都取來了!張管家那邊聽說您要查賬,沒敢阻攔,只是讓奴婢給您帶個話,說王嬤嬤是老夫人那邊的人,讓您行事三思。”
“老夫人那邊的人?”沈清辭冷笑,“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犯了錯,也得受罰。”
她不再多言,拿起賬本快速翻閱起來。
沈清辭自幼跟著父親打理沈府產業,對賬目極為敏感,又精通算學,這些賬本在她眼里,簡直是漏洞百出。
不到一個時辰,她就從中找出了多處問題:采買的綢緞價格比市價高出三倍,米糧斤兩短缺,香料以次充好,甚至還有幾筆大額支出,根本沒有對應的采買記錄,明顯是被人私吞了。
而這些有問題的賬目,簽字畫押的,全是王嬤嬤。
沈清辭將有問題的地方一一標記出來,又提筆寫下明細,算清了差額,足足有兩千三百兩白銀。
“晚晴,隨我去見王嬤嬤。”沈清辭起身,手里拿著賬本和明細,步履沉穩。
王嬤嬤的住處就在下人院旁邊的一個獨立小院,此刻她正坐在屋里喝茶,身邊圍著幾個趨炎附勢的丫鬟婆子,嘴里還在念叨著沈清辭的不是。
“那沈清辭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真以為嫁進侯府就是鳳凰了?不過是個替嫁的棄女罷了!”
“嬤嬤說得是!要我說,就該再克扣她幾個月月例,讓她知道誰才是侯府真正能說了算的!”
“聽說昨日二姑娘被她趕出去了?哼,不過是仗著侯爺一時新鮮罷了,等侯爺厭棄了她,有她好受的!”
王嬤嬤聽得眉開眼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們等著瞧,不出三個月,我定讓她在侯府待不下去!”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聲冷斥:“是嗎?我倒要看看,是誰待不下去!”
王嬤嬤臉色一變,抬頭望去,只見沈清辭帶著晚晴,面色冰冷地站在門口,眼神里的寒意幾乎要將人凍結。
屋里的丫鬟婆子們嚇得連忙站起身,大氣都不敢喘。
王嬤嬤強裝鎮定,放下茶杯,站起身道:“不知夫人駕到,有失遠迎。夫人不在自己院落歇著,來老奴這里做什么?”
“做什么?”沈清辭邁步走進屋,將手里的賬本和明細扔在桌上,“啪”的一聲,震得茶杯都晃了晃,“王嬤嬤,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你管的賬?”
王嬤嬤低頭看向桌上的賬本,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夫人……老奴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沈清辭冷笑一聲,拿起明細念道,“上月初三,采買綢緞十匹,賬面記錄每匹五十兩,實則市價每匹不過十五兩,差額三百五十兩;上月十五,采買米糧五百斤,賬面記錄每斤二兩,實則每斤不過三十文,差額九百五十兩;還有這幾筆無記錄的支出,共計一千兩,你倒是說說,這些錢都去哪了?”
每念一筆,王嬤嬤的臉色就白一分,渾身也開始發抖。
周圍的丫鬟婆子們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沒想到王嬤嬤竟然私吞了這么多銀錢。
“夫人……這是誤會!”王嬤嬤急得語無倫次,“是賬房先生算錯了,老奴……老奴這就去核對!”
“核對?”沈清辭上前一步,逼近王嬤嬤,眼神銳利如刀,“賬目上有你的簽字畫押,還有采買商行的回執為證,你還想狡辯?你克扣我的月例,中飽私囊,貪污侯府公款,你可知這是什么罪名?”
王嬤嬤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夫人饒命!老奴一時糊涂,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貴手,饒了老奴這一次吧!”
“一時糊涂?”沈清辭語氣冰冷,“你仗著是柳氏的人,在侯府作威作福,克扣主母月例,貪污公款,恐怕不是一時糊涂,而是蓄謀已久!”
她轉頭對晚晴道:“去把張管家叫來,再讓人去請老夫人過來,就說我抓到了貪污侯府公款的蛀蟲,請老夫人主持公道!”
“是!”晚晴應聲就要走。
王嬤嬤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抱住沈清辭的腿:“夫人不要啊!千萬不要告訴老夫人和侯爺!老奴把貪污的銀錢都交出來,求您饒了老奴吧!”
沈清辭一腳將她踹開,眼神里沒有絲毫憐憫:“現在知道怕了?當初你克扣我月例,嘲諷我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會有今天?”
前世,王嬤嬤就是靠著貪污的銀錢,在外面買了良田美宅,而她卻在侯府受盡貧苦,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這筆賬,她今日必須算清楚!
很快,張管家就匆匆趕來,看到跪在地上的王嬤嬤和桌上的賬本,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張管家,你看看吧。”沈清辭將賬本遞給張管家,“王嬤嬤貪污公款兩千三百兩,證據確鑿,你看該如何處置?”
張管家翻看了幾頁賬本,又看了看王嬤嬤慌亂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他對著沈清辭拱手道:“夫人,此事事關重大,老奴不敢擅自做主,還是等老夫人來了再定奪吧。”
沈清辭點了點頭:“也好。”
沒過多久,侯府老夫人就帶著丫鬟婆子來了。老夫人穿著一身深紫色繡壽桃紋的衣裙,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威嚴,眼神銳利地掃過在場眾人。
“清辭,你說抓到了貪污公款的蛀蟲,是怎么回事?”老夫人開口,聲音沉穩有力。
沈清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又把賬本和明細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仔細翻看了一番,臉色越來越沉,看向王嬤嬤的眼神充滿了怒意:“好你個膽大包天的奴才!竟敢在侯府貪污公款,克扣主母月例,我看你是活膩了!”
王嬤嬤嚇得連連磕頭,哭喊道:“老夫人饒命!老奴一時糊涂,求您饒了老奴吧!”
“一時糊涂?”老夫人冷哼一聲,“兩千三百兩白銀,可不是小數目,你這哪里是一時糊涂,分明是膽大包天!來人啊,把這個蛀蟲拖下去,杖責五十,關進柴房,等侯爺回來,再發賣到苦寒之地!”
“是!”侍衛們應聲上前,架起王嬤嬤就往外拖。
“老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王嬤嬤的哭喊聲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解決了王嬤嬤,老夫人看向沈清辭,眼神里多了幾分贊許:“清辭,你做得好。侯府里就是太多這樣的蛀蟲,才會烏煙瘴氣。以后這院落的賬目,就交由你親自掌管吧。”
沈清辭心中一喜,連忙拱手道:“謝老夫人信任。”
老夫人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幾句,便帶著人離開了。
張管家也對著沈清辭拱手道:“恭喜夫人,從今往后,您院落的收支,盡可自行掌管,老奴會讓人全力配合。”
“有勞張管家了。”沈清辭淡淡頷首。
等眾人都離開后,晚晴興奮地說道:“夫人,您太厲害了!不僅要回了被克扣的月例,還奪回了賬目管理權,真是大快人心!”
沈清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這只是開始。往后,我要讓侯府的人都知道,誰才是這里真正的主母。”
她走到桌邊,拿起賬本,眼神堅定。
柳氏、沈若薇,你們想讓我在侯府過得不安穩,那我就先清理掉你們安插在侯府的眼線,一步步奪回屬于我的一切!
而那些欠了她的,她也會慢慢討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