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話,洛晴雪心里又暖又軟。
她靠在他的懷里,重重地點了點頭,嘴角是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的笑意。
陸宸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這才抬眼看向一旁早已看呆了的姜文山。
“姜師傅,你做得很好,比我預(yù)想中還要好上許多。”
姜文山被他一句話拉回神,連忙躬身行禮,臉上滿是惶恐。
“不敢當(dāng),駙馬爺過獎了!”
“都是您的方子精妙絕倫,小老兒不過是按圖索驥,依葫蘆畫瓢罷了,實在不敢居功。”
這番話,倒是他的肺腑之言。
東家給的那些方子,簡直是鬼斧神工,許多配比和法子,都是他窮盡一生也想不出來的。
能親手將這些神物制作出來,對他而言,已經(jīng)是莫大的榮幸。
洛晴雪此刻也從陸宸懷中抬起頭來。
她身為公主,自幼用遍了天下的奇珍異寶,眼光何其毒辣。
這兩樣?xùn)|西好不好,她比誰都清楚。
“姜師傅過謙了。”
“此等造物,已非尋常匠人所能為,堪稱巧奪天工。”
“便是宮里的那些貢品,也多有不及。”
“能將方子上的東西,分毫不差地做出來,這本身就是天大的本事。”
得到公主殿下親口的稱贊,比駙馬爺說十句都管用。
姜文山激動得渾身都在發(fā)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連連躬身作揖。
“多謝公主殿下謬贊!小老兒、小老兒愧不敢當(dāng)!”
陸宸看著他這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笑了笑,轉(zhuǎn)而說起了正事。
“你先將這兩樣,每樣趕制出兩百份來。”
“另外,再多嘗試些別的香型,不必只拘泥于花香,果香、木香,都可以試試。”
姜文山立刻肅容領(lǐng)命。
“是!小人遵命!定不負(fù)殿下和駙馬爺所托!”
緊接著,陸宸將今日鋪子里發(fā)生的事情,跟他簡略說了一遍。
姜文山聽罷,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豈有此理!”
“咱們的東西都是用的頂好的料,工序更是半點不敢馬虎,怎么可能用壞人的臉!”
這簡直是在砸他的招牌,更是對他手藝的侮辱。
陸宸看著他義憤填膺的模樣,神色卻依舊平靜。
“我自然是信得過姜師傅的手藝。”
他話鋒一轉(zhuǎn),聲音沉了下去。
“只是人心叵測,不得不防。”
“往后工坊這邊,你要更加小心。所有配方,除了你我之外,絕不可讓第三人知曉完整版。”
“生產(chǎn)之時,幾道關(guān)鍵的步驟,也必須由你親自把控,絕不能假手于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雪顏閣如今風(fēng)頭正盛,盯著的人太多,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紕漏,都可能萬劫不復(fù)。
姜文山重重地點頭,拍著胸脯保證。
“駙馬爺放心!”
“這方子便是我的命,即便是我的親傳弟子,也只會讓他們負(fù)責(zé)其中一部分不緊要的工序,絕不會泄露出去半分!”
有了他的保證,陸宸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又交代了幾句,這才帶著洛晴雪,乘馬車回了公主府。
兩人一路無話。
回到府中,用過晚膳,洛晴雪見他眉宇間似有倦色,便為他沏了一壺安神茶。
“夫君,還在為今日之事煩心?”
陸宸接過茶盞,搖了搖頭,握住她微涼的指尖。
“跳梁小丑,不足為懼。”
“我只是在想,明日的早朝,怕是不會太平了。”
洛晴雪冰雪聰明,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反手握住他,眼眸里滿是堅定。
“夫君放心,我與你一同面對。”
陸宸看著她,心中一暖,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一夜好眠。
次日,奉天殿。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cè),氣氛肅穆。
龍椅上的洛道成面色不虞,顯然是為國事所憂。
早朝剛一開始,戶部尚書趙仕光便手持玉笏,出列稟報。
“啟奏陛下,南方數(shù)州府八百里加急奏報,汛期將至,多處堤壩年久失修,恐有潰堤之險,急需撥款修繕。”
他話音一頓,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然,國庫為抗旱、安置流民已耗費(fèi)巨萬,如今實在是……捉襟見肘。”
“修繕堤壩之款項,尚有近十萬兩的巨大缺口,臣懇請陛下圣裁!”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之聲。
“什么?國庫竟已空虛至此?”
“這可如何是好?南方水患非同小可,一旦潰堤,必將生靈涂炭,動搖國本啊!”
“可錢從何處來?總不能憑空變出來吧!”
洛道成聽著底下群臣的議論,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
他又何嘗不知水患的厲害。
可他也沒錢。
這些臣子,一個個只會張口要錢,卻沒一個能想出解決的法子。
一片愁云慘淡之中,站在前列的安國公趙崇,眼底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
真是天助我也。
國庫空虛,民怨將起,這正是發(fā)難的最好時機(jī)。
只要將陸宸身為雪顏閣東家,大肆斂財,與民爭利的事情捅出來。
再稍加渲染,說他一個駙馬,不思為國分憂,反倒汲汲營營于商賈賤業(yè),中飽私囊。
屆時,皇帝為了平息眾怒,為了那十萬兩的缺口,定會拿他開刀!
想到此,他心中一陣快意。
他整理了一下官袍,從隊列中走出,對著洛道成深深一揖。
“陛下,臣有本奏。”
來了。
陸宸站在原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趙崇這老狐貍,終究是忍不住了。
只是不知,雪兒那邊,準(zhǔn)備得如何了。
洛道成正愁眉不展,聞言不耐地抬了抬手。
“講。”
安國公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正準(zhǔn)備開口。
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內(nèi)侍尖細(xì)高亢的通報聲。
“啟稟陛下,長平公主殿下于殿外求見!”
聲音穿透大殿,清晰地落在每個人的耳中。
滿朝文武,瞬間為之一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
長平公主?
她來做什么?
自古以來,后宮與宗室女眷,無詔不得干政,更何況是親臨朝堂。
陸宸緊繃的肩膀,幾不可見地松緩下來。
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