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的彈劾內容,讓殿內的官員們都傻眼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好似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彈劾蕭煜?
那個老實巴交,甚至有些窩囊的九殿下?橫征暴斂,逼反百姓?
這話說出來,蕭策自己信嗎?
官員們面面相覷,眼神里全是荒唐。
而龍椅之上,胤帝那雙半闔的眼睛,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哦?”
他只吐出了一個字,眾人也聽不出息怒。
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態度,一時間,誰也沒有張嘴說話。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獬豸官服的御史,手持玉笏,從文官隊列中走出。
“臣,都察院御史王旭,亦要彈劾涼王蕭煜!”
胤帝皺眉道:“說!”
王旭將自己收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道:“其一,他擅殺朝廷命官,涼州刺史孫德才,乃陛下親封,他未曾請示,便將其斬首示眾,此為目無君父,目無王法。”
“其二,他縱容流民,洗劫世家,致使涼州二十三家門閥府邸,家家染血,戶戶掛白,此為動搖國本。”
“其三,也是最罪不可赦的一條。”
王旭猛地提高了音量,雙眼赤紅,好似看到了什么人間慘劇。
“涼王他為一己之私,屠戮百姓,城外八千多名手無寸鐵的流民,只因爭搶糧食,便被他下令屠殺殆盡,血流成河,尸積如山。”
“此等行徑,亙古未有,與禽獸何異?”
話音未落,三皇子蕭然也站了出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父皇,兒臣也要彈劾九弟!”
“他離京之時,竟從天牢之中,私自帶走重犯張猛與狄英!這張猛乃叛將之后,狄英更是刺殺皇子府護衛的兇徒!他將此二人引為心腹,其心可誅!”
三位皇子、重臣,接連發難。
整個朝堂,瞬間炸開了鍋。
“請陛下下旨,嚴懲涼王。”
“此子不除,國無寧日。”
“請父皇下旨,將九弟押解回京,明正典刑。”
一時間,以宰相李禹為首,滿朝文武,呼啦啦跪倒一片。
龍椅之上。
胤帝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下方跪著的群臣,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王旭。”
“臣在!”御史王旭猛地抬頭。
胤帝道:“朕命你為欽差,持朕節杖,即刻趕赴涼州。”
“徹查此事。”
“若涼王果真如你等所言……”
胤帝頓了頓,目光掃過跪在最前面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著涼州折沖府,將其鎖拿回京,聽候發落!”
“臣,領旨!”
王旭重重叩首,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抑制的狂喜!
……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涼州,卻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城郊,一片剛剛開墾出來的田地里。
蕭煜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名身材壯碩的農夫,扶著一個造型古怪的犁,在田里行走。
與傳統需要兩人兩牛才能吃力拉動的直轅犁不同。
這個新犁,只需要一人一牛,便能輕松地在堅硬的土地上,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
泥土翻飛,效率比之前快了何止三倍!
“天……天哪!”
跟在蕭煜身后的史可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殿下……這,這是什么犁?怎的……怎的一個人一頭牛,比兩個人兩頭牛還快上這么多?”
叔孫言沒說話,他快步走到那片剛犁過的地里,蹲下身,抓起一把翻出來的泥土。
他把土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之后又用手指捻了捻。
下一秒,那松軟、濕潤的觸感,讓他神色駭然大變。
“不對……這土不對頭。”
叔孫言喃喃自語,“咱們涼州的地,硬得能崩了鋤頭刃,怎么……怎么這兒的土,跟江南的水田似的,一捏就出油?”
“殿下,我們……是不是已經走出涼州地界了?”
蕭煜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叔孫別駕,你是不是昨晚假酒喝多了?出沒出涼州,你心里沒數?”
叔孫言被他懟得滿臉尷尬,恨不得抽自己倆大嘴巴。
他怎么腦子一抽,說出這種廢話了呢?
蕭煜沒管他,繼續說道:“本王之前讓手續愛滿城收糞,你們不會真以為,本王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那些是本王制作的肥料。”
“用人畜的糞便,混上草木灰,漚上一陣子,就能把貧瘠的土地養肥。”
“虧你們一個個都飽讀圣賢書,張嘴為國,閉嘴為民的。”
“結果連怎么讓糧食增產,讓百姓填飽肚子的事兒,卻一點都不清楚。”
“本王看你們一個個都讀書讀傻了。”
此話一出,史可信、叔孫言等一眾官員,老臉“唰”的一下,全紅了。
他們想起之前在背后,偷偷給蕭煜起的那個“屎王”的外號。
現在被蕭煜瘋狂打臉。
他們一個個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至于這個……”
蕭煜指了指那農夫手里的新犁,介紹道:“此物名為‘曲轅犁’,乃本王閑來無事所制,可能省些人力罷了。”
省些人力?
這何止是省些人力!
這簡直是要改變整個大胤朝的耕作方式啊!
官員們看著蕭煜,眼神徹底變了。
如果說,之前的屠殺立威,讓他們感到的是恐懼。
那現在的曲轅犁和肥料,帶給他們的,就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這哪里是什么屠夫涼王?
這分明是一尊在世的農圣啊!
“殿下大才!”
叔孫言第一個反應過來,對著蕭煜,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有此神物,我涼州何愁不興?百姓何愁不富?”
“臣,代涼州萬民,謝殿下活命之恩!”
“我等,謝殿下活命之恩!”
其他的官員和周圍的農夫,也紛紛跪倒在地,看向蕭煜的目光,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叔孫言忠誠度 20,當前48!】
【史可信忠誠度 15,當前32!】
【……】
一連串的系統提示音,讓蕭煜心情舒暢。
他正要開口,讓眾人起身。
就在這時。
一名王府侍衛,神色慌張地從遠處沖了過來。
是小福子!
他連滾帶爬地跑到蕭煜面前,甚至來不及行禮,便帶著哭腔,氣喘吁吁地喊道。
“殿……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蕭煜眉頭一皺,“何事驚慌?”
小福子喘著粗氣,臉上滿是絕望。
“奴才……奴才奉您的命,帶著銀票去青州、雍州等地,購買耕牛。”
“可……可他們就跟商量好了一樣。”
“一頭牛都不賣給我們。”
“他們說,我們涼州,連一根牛毛,都別想買到。”
小福子的話,讓剛剛還滿臉興奮的史可信和叔孫言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們猛地反應過來一個致命的問題。
曲轅犁是好,可也得有牛啊!
涼州地處邊境,本就缺少耕牛。
如今又多了幾十萬分到田地的流民,牛的需求量,更是暴增了百倍。
沒有牛,曲轅犁就是一堆廢鐵。
沒有牛,下個月的春耕,就無法進行。
沒有牛,這幾十萬張嘴,就得活活餓死。
“完了……”
史可信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殿下……這……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