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蕭煜聽到這兩個字,好似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他眼神里的譏諷,毫不掩飾。
“給他們道歉?”
蕭煜指了指臺下那些歪歪扭扭,滿臉怒容的士兵,搖了搖頭。
“錢都尉,你是在說笑嗎?”
“他們也配?”
此話一出,臺下三千士兵的怒火,徹底被點燃!
“操!這小子太他媽狂了!”
“都尉!別跟他廢話,給弟兄們一個話,咱們今天就讓他橫著出去!”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白臉,敢在咱們折沖府的地盤上撒野,真當咱們是泥捏的?”
叫罵聲,此起彼伏!
錢彪的臉色,也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死死地盯著蕭煜,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殿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我這些弟兄,哪個不是為大胤流過血,哪個不是在刀口上舔過日子的漢子?”
“你憑什么侮辱他們?”
“憑什么?”
蕭煜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刀,掃過臺下每一個叫囂的士兵。
“就憑你們一個個站沒站相,東倒西歪,連手里的兵器都快握不住了!”
“就憑一聲令下,你們過了整整一炷香,才集合完畢!”
“就憑你們這副懶散懈怠的模樣,連山里的土匪都不如!”
蕭煜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響亮。
“本王說你們是亡國之兆,都是抬舉你們了!”
“你們,就是一群廢物!”
整個校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士兵都愣住了,他們被蕭煜這番話,罵得狗血淋頭,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因為,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錢彪更是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眾扇了無數個耳光。
“你……”
他指著蕭煜,氣得渾身發抖。
蕭煜卻懶得再看他,而是指著自己身后,那十名挺拔如松,面無表情的親衛。
“錢都尉,你別不服氣。”
“本王身后這十人,都是前幾日剛到涼州才招募的新兵。”
“你要是不信,咱們可以比一比。”
“看看是你的三千百戰精兵厲害,還是本王的親軍更強!”
錢彪一愣,隨即怒極反笑。
“比?怎么比?十個人對三千人嗎?”
“殿下,你莫不是在消遣末將?”
“不敢。”
蕭煜淡淡開口,“既然是比試,自然要有彩頭。”
“這樣吧,咱們立個賭約。”
“明日此時,就在這校場,比試三場,項目由你來定。”
“若是本王的親軍輸了。”
蕭煜伸出一根手指,“本王,當著你這三千將士的面,給你們,磕頭道歉!”
“不僅如此,本王還自掏腰包,給你麾下每一位將士,發放十兩賞銀!”
三千人,每人十兩,那就是三萬兩白銀!
臺下的士兵們,聽到這個數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眼中的怒火,瞬間被貪婪所替代。
錢彪的心臟,也是猛地一跳。
他死死盯著蕭煜,“那要是你贏了呢?”
“本王要是贏了……”
蕭煜的嘴角,再次勾起。
“本王也不要你的錢。”
“本王只要你,把你名下,崔家掛靠的那些田產地契,全都交出來!”
錢彪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他下意識地看向蕭煜,卻只看到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他的后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這個九皇子,遠比他想象的要可怕!
可是,在三千將士面前,他能退嗎?
他不能!
十個剛招募的新兵,對戰他手下百戰老兵,這要是還能輸了,他錢彪以后也不用在涼州混了!
想到這里,錢彪心一橫,咬牙道:“好!”
“本都尉,跟你賭了!”
“口說無憑,立字為據!”
蕭煜早有準備,狄英立刻從懷中掏出兩份早已擬好的文書。
錢彪看了一眼,確定無誤后,咬破手指,重重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殿下,明日,末將就在這里,恭候大駕!”
錢彪看著蕭煜,眼神森然。
“希望到時,殿下準備好銀子和膝蓋!”
蕭煜笑了笑,收起文書,看都沒再看他一眼,轉身便帶著人,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折沖府。
看著蕭煜離去的背影,錢彪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
他立刻對著身邊的副將吼道:“傳我將令!”
“立刻派人去通知崔家,還有城里各大世家的家主,以及刺史府的史長史!”
“告訴他們,明日午時,都給老子滾到折沖府來!”
“本都尉要讓他們親眼看看,這涼王,是怎么跪在本都尉面前磕頭認錯的!”
很快,這個驚天賭約,像長了翅膀一樣,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涼州城的大街小巷。
清河崔氏,府邸。
“啪!”
名貴的青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崔琰指著前來報信的下人,氣得渾身發抖。
“蠢貨!錢彪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他怎么敢答應這種賭約?他的腦子里裝的都是糞水嗎?”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魁梧,面容與崔琰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正是崔琰的弟弟,崔莽。
“大哥,何事發這么大火?”
崔莽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聽說了,不就是跟那涼王打個賭嗎?”
“正好,讓錢彪那小子,挫挫那涼王的銳氣!”
“想當我崔家的女婿,可沒那么容易!”
“挫他的銳氣?”
崔琰冷笑一聲,回頭盯著自己的弟弟。
“你告訴我,從那涼王到涼州至今,你可見他做過一件沒有把握的事情?”
“無論是平定流民,還是以工代賑,亦或是今天去牛市,哪一件,不是被他算計得死死的?”
“他今天敢夸下海口,用十個新兵對賭三千老兵,你覺得他會沒有后手?”
崔莽被自己大哥這番話,問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崔琰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
他對著身邊的管家,沉聲下令:“立刻派府里最好的探子,給我二十四時辰,死死盯住王府親衛的營地!”
“我倒要看看,他那十個新兵,到底是怎么訓練的!”
“是!”
管家領命而去。
崔琰在書房里來回踱步,最終,他停了下來,眼神變得無比復雜。
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走到書案前,拿起一份早已準備好的禮單。
那是為崔鶯準備的嫁妝清單。
“備車!”
崔琰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去王府!”
“本官要親自去和殿下,商談鶯兒的婚事!”
……
是夜。
城北的工地上,窩棚里鼾聲四起。
王旭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酸痛的肌肉。
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苦。
他心中對蕭煜的恨意,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湊了過來。
是王六。
“大人……您……您還好吧?”
王六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關切。
王旭一看到他這張臉,白天被背叛的屈辱和憤怒,瞬間涌上心頭。
他猛地坐起身,用盡全身的力氣,指著王六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本官待你如手足,你竟出賣本官!”
“你給我滾!”
王六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不閃不避,反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抱著王旭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
“大人!大人您誤會了啊!”
“小的……小的是被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