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并不知道那位“老騙子”此刻正體驗著人生的大起大落，甚至被氣得口吐白沫。

他此刻已經帶著狄英，以及十名王府親衛，來到了涼州城外的折沖府。

“殿下，就是這里了。”

狄英指著前方的建筑，說道。

蕭煜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只見高大的營墻由青黑色的巨石壘砌而成。

墻頭上更是箭樓林立，手持長戟的兵士來回巡視，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與城內破敗的景象相比，這里才更像是一處軍事重鎮該有的樣子。

“來者何人？速速下馬！”

營門前，兩隊兵士手持長戈，交叉攔住了蕭煜一行的去路。

狄英正要上前通報。

蕭煜卻抬了抬手，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親衛。

他看著那緊閉的營門，朗聲道：“本王蕭煜，前來折沖府慰問將士，還請錢都尉出來一見。”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了進去。

營門上的士兵們，聽到“本王蕭煜”四個字，臉上明顯閃過一點慌亂。

他們面面相覷，顯然是沒想到這位新來的涼王，竟然會親自跑到他們這兒來。

片刻之后，沉重的營門緩緩打開。

蕭煜隨即就看見一個身材微胖，穿著一身精致鎖子甲，但腰間卻掛著一圈玉佩，看起來像個富商多過像個將軍的中年男人，領著一群軍官，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

“哎呀，末將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錢彪嘴上說著恕罪，但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出半分敬畏，眼神里反而帶著幾分審視和好奇。

蕭煜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

【錢彪，忠誠度-20。】

果然。

蕭煜心中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錢都尉客氣了。”

“本王初到涼州，聽聞涼州折沖府的將士，個個都是能征善戰的勇士，為我大胤鎮守邊疆，勞苦功高。”

“本王于心不忍，特地前來慰問一番?！?/p>

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

錢彪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側身一讓，做了個請的手勢。

“殿下心系將士，實乃我等之福?！?/p>

“殿下快請進，外面風大?！?/p>

他心里卻在嘀咕。

慰問？

只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這位九皇子，剛到涼州就鬧出這么大動靜，又是殺流民帥，又是搞什么以工代賑，現在更是把主意打到了世家大族的頭上。

連他表叔崔琰，都被逼得要把女兒送過去當妾。

今天跑到自己這兒來，八成是來者不善。

不過，錢彪并不怕。

他這里是折沖府，是兵營！

他手下有三千百戰精兵，可不是那些任人拿捏的泥腿子。

就算你是皇子，到了我的地盤，是龍也得盤著。

更何況，他還聽表叔說了，這位九皇子，很可能成為崔家的女婿。

既然快成一家人了，他更要拿出點氣勢來，免得日后被這小子壓一頭。

蕭煜仿佛沒看出他心中所想，邁步走入大營。

一進入大營，一股混雜著汗水、塵土和鐵銹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校場之上，數百名士兵正在操練，只是那場面，實在有些不堪入目。

有的士兵靠在兵器架上打著哈欠。

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說笑。

還有的雖然在對練，但那動作，軟綿綿的，跟花拳繡腿沒什么兩樣。

錢彪見蕭煜的目光落在校場上，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得意。

他故意提高聲音，介紹道：“殿下您看，我這些弟兄，如何？”

“一個個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尋常三五個賊寇，近不得身！”

蕭煜沒有說話，只是收回了目光。

錢彪見他沉默，只當他是被這軍容震懾住了，心中的輕視又多了幾分。

一個深宮里長大的皇子，哪見過這種場面？

怕是早就嚇傻了吧。

他領著蕭煜來到校場點將臺前，轉身對著臺下的副將，裝模作樣地呵斥道：“沒看到王爺來了嗎？”

“還不快讓弟兄們都停下，集合起來，參見王爺！”

那副將聞言，立刻扯著嗓子大吼起來。

“校場點兵！”

“所有人，立刻集合！”

尖銳的哨聲和吼聲，瞬間響徹整個大營。

隨著刺耳的哨聲響起，校場上那些原本懶懶散散的士兵，開始不情不愿地朝著點將臺下集合。

只是那動作，實在是慢得可以。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三千名士兵，才稀稀拉拉地在臺下站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方陣。

錢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臺下的幾個隊正，干咳兩聲。

隨即就轉頭對著蕭煜，強行解釋道：“殿下，將士們剛剛操練完，有些疲乏，讓殿下見笑了?！?/p>

蕭煜只是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好似鷹隼一般，從臺下每一個士兵的臉上掃過。

【張三，忠誠度-10。】

【李四，忠誠度-5?！?/p>

【王五，忠誠度-15?！?/p>

……

放眼望去，三千人的方陣，竟沒有一個忠誠度是正數的。

大部分都是負十到負二十之間，顯然是對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王爺，充滿了敵意。

蕭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很好。

這樣才好玩。

錢彪見蕭煜遲遲不語，心中愈發得意，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再說幾句場面話。

可就在這時，蕭煜忽然搖了搖頭。

他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失望，甚至還帶著毫不掩飾的悲哀。

錢彪見狀，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殿下……您這是何意？”

蕭煜沒有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臺下那三千士兵，沉聲開口。

“本王只是在想?！?/p>

“若是我大胤朝鎮守邊疆的將士，都是這般模樣……”

“危矣，亡矣！”

這番充滿了鄙夷與不屑的話，讓臺下的三千士兵，瞬間炸開了鍋！

“什么？他說什么？”

“他說我們是亡國之兆？”

“這小白臉是誰？憑什么這么說我們？”

“弟兄們，咱們哪點對不起他了？他憑什么這么侮辱咱們？”

錢彪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齒的盯著陸準。

一字一句的說道：“殿下，請你給我的這些兄弟們，道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