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低下頭:“還在查。對方身手極好,沒留下痕跡。但……老奴懷疑,會不會是……靈堂那邊那個……”
邱側妃梳頭的手微微一頓,眼神變得幽深起來:“那個叫阿弦的丫頭?呵……有點意思。給本宮好好‘關照’一下她。”
“是。”
……
上官撥弦研究圖譜進展緩慢,而侯府關于“畫皮魅影”的傳言,卻因蕓香被抓似乎“印證”了是內賊裝神弄鬼,而漸漸平息下來。
暖閣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那幅《月下仕女圖》卻被永寧侯下令收了起來,不再懸掛。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但上官撥弦知道,平靜之下,危機更深。
邱側妃一定在追查圖譜下落,自己那晚雖然蒙面,但肩傷和身形可能成為線索。
她必須更快地破解“九竅玲瓏匣”的秘密!
她想起圖譜上一處關于星象對應的注解,需要查閱一些特定的星象典籍。
侯府藏書樓或許會有。
于是,她再次以整理書籍為名,申請前往藏書樓。
再次踏入藏書樓,心情已然不同。
她知道這里隱藏著太多秘密。
她直接上到二樓,在積滿灰塵的書架間尋找需要的星象歷書。
就在她聚精會神翻閱時,眼角余光忽然瞥見,樓下似乎有一個身影極快地一閃而過!
有人!
她立刻警覺,吹熄了手邊的蠟燭,隱身于書架之后,屏息凝神。
腳步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地沿著樓梯向上而來。
來人似乎對這里極為熟悉,徑直走向……她之前發現那本記載著“蛇瞳法師”的匿名筆記的書架區域!
上官撥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會是誰?
曹總管?
還是……
那人停在了那個書架前,開始翻閱。
月光透過高窗,隱約照亮了他的側影輪廓。
蕭止焰?!
竟然是他?!
他怎么會來這里?
還如此精準地找到這個書架?
上官撥弦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他果然有問題!
只見蕭止焰快速而仔細地翻閱著那些舊書札和游記,似乎在尋找什么。
很快,他找到了那本匿名筆記,迅速翻閱到記載“蛇瞳法師”的那一頁,拿出紙筆,極快地謄抄著什么。
他果然在查國師!
但他為何要偷偷摸摸地進行?
他之前從未提及此事!
抄寫完畢,他將筆記小心地放回原處,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這才快步下樓離去。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上官撥弦從書架后走出,看著空蕩蕩的樓梯口,心中一片冰冷。
所有的疑慮,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
蕭止焰,他背著她在偷偷調查,他所做的一切,可能都別有目的。
信任,徹底崩塌。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偏房,甚至連需要的星象書都忘了拿。
桌上,還放著蕭止焰送來的那兩瓶藥。
她看著那藥瓶,只覺得無比刺眼。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落地聲。
不是蕭止焰的腳步聲!
上官撥弦渾身汗毛倒豎,瞬間閃到門后,指尖扣緊了銀針。
只見一道黑影,如同紙片般,悄無聲息地從窗戶縫隙中“飄”了進來,落地無聲。
黑影站定,身形纖細,同樣蒙著面,但眼神卻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膩,牢牢鎖定了上官撥弦藏身的位置。
一個完全陌生的高手!
“把東西交出來。”黑影開口,聲音嘶啞難辨,帶著致命的殺意,“否則,死。”
殺意如同冰錐,瞬間刺透空氣!
那黑影的身法詭譎異常,落地無聲,氣息近乎完美地融入黑暗,顯然是頂尖的潛行與刺殺高手!
他(或她)的目標明確——索要上官撥弦從蕓香手中奪來的機關圖譜!
上官撥弦心臟驟縮,全身肌肉緊繃到了極點。
面對如此強敵,硬拼絕無勝算!
電光石火間,她已做出決斷!
就在黑影話音剛落的瞬間,上官撥弦并未答話,而是猛地將身旁桌上一盞未點燃的油燈踢向對方,同時身體向側后方急退!
“啪!”油燈被黑影輕易擊碎。
但這微不足道的干擾已為上官撥弦爭取到了剎那的時間!
她并非退向門口(那里很可能已被封鎖),而是退向房間內側的床榻方向!
黑影冷哼一聲,如影隨形般撲來,指尖寒光閃爍,直取上官撥弦咽喉,速度快得驚人!
眼看避無可避,上官撥弦猛地一拍床柱某處!
“咔噠!”一聲機括輕響!
她身下的床板突然向下翻轉!
整個人瞬間墜入床下的黑暗之中!
這是她入住此地后,利用守靈堂的便利,悄悄改造的簡易逃生通道!
直通床下早已存在的一個狹窄廢棄煙道!
黑影顯然沒料到這簡陋偏房竟有如此機關,一擊落空,撲到床前,只見黑洞洞的入口,已不見上官撥弦蹤影!
“哼!雕蟲小技!”黑影嘶啞低吼,毫不猶豫,也跟著鉆入煙道追擊!
煙道內狹窄、陡峭且布滿積灰。
上官撥弦不顧一切地向下滑去,粗糙的壁面摩擦著她的傷口,帶來鉆心的疼痛,但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她能聽到頭頂上方不遠處,那黑影同樣迅捷下滑的聲音!
這煙道通往何處,她并不完全確定,只知道大致通向院外一處偏僻的雜草叢。
此刻,這是唯一的生路!
終于,腳下一空,她重重摔落在松軟的泥土和枯草之上。
顧不上渾身疼痛,她立刻翻身而起,辨認方向,朝著與侯府圍墻相反的一片小樹林發足狂奔!
身后,那黑影也已落地,如同附骨之疽般緊追而來,速度比她更快!
上官撥弦能感覺到冰冷的殺意越來越近!
就在她即將被追上的瞬間,斜刺里突然飛來幾塊石子,精準地射向黑影的面門和膝彎!
力道不大,卻角度刁鉆,逼得黑影不得不身形一滯,揮袖格擋。
就這片刻的耽擱,上官撥弦已沖入樹林之中。
同時,一個壓得極低的、有些蒼老的聲音急促響起:“這邊!快!”
上官撥弦不及多想,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佝僂的身影(正是那啞巴老仆!)在樹后對她急切地招手!
她立刻奔了過去。
老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帶著她熟稔地在樹林中左繞右拐,很快便來到一處極其隱蔽的、被藤蔓掩蓋的破舊狗洞前。
老仆指了指洞外,又指了指她,做了個“快走”的手勢。
上官撥弦瞬間明白,這是通往府外的捷徑!
她來不及道謝,深深看了老仆一眼,立刻俯身鉆出狗洞。
洞外是一條荒廢的巷弄。
她不敢停留,拼命奔跑,直到確認身后無人追趕,才敢躲在一堆雜物后喘息。
心臟狂跳,傷口崩裂,鮮血再次滲出,渾身狼狽不堪。
那個黑影是誰?
邱側妃派來的殺手?
還是“玄蛇”組織專門處理臟活的人?
還有那個啞巴老仆……
他果然一直在暗中關注并幫助自己!
他到底是誰?
是世子的人?
還是……風隼或者影守的人?
驚魂稍定,上官撥弦感到一陣后怕。
偏房是不能再回去了,對方既然能找到那里,必然已暴露。
機關圖譜絕不能再放在身上。
她立刻趁著夜色,趕到與蕭止焰約定的另一個緊急聯絡點——一處早已廢棄的土地廟神像底座下,將用油布嚴密包裹的機關圖譜藏匿其中。
然后,她必須為自己找一個暫時的安身之所。
她想到了一個人——蘇沐辰,她的師兄。
此刻,唯有師兄那里相對安全。
她忍著傷痛,悄悄來到蘇沐辰醫館的后門,有節奏地敲了幾下。
片刻后,門被打開,蘇沐辰看到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上官撥弦,大吃一驚,連忙將她拉了進去。
“撥弦!你怎么弄成這樣?!”蘇沐辰又急又心疼,連忙扶她坐下,查看傷勢。
“師兄,說來話長,先幫我處理傷口。”上官撥弦虛弱地道。
蘇沐辰不再多問,立刻拿出藥箱,熟練地為她清洗、縫合、上藥、包扎。
看到那深可見骨的匕首傷,他的眉頭緊緊鎖起。
“是誰下的如此重手?!”
“邱側妃的人。”上官撥弦咬牙道,“我的住處暴露了,暫時不能回去了。”
蘇沐辰面色凝重:“你就在這里安心養傷,外面的事我來應付。”
接下來的兩日,上官撥弦躲在醫館的密室內靜養。
蘇沐辰對外稱采藥時受了風寒,閉門謝客,悉心照料她。
上官撥弦利用這段時間,一邊休養,一邊在腦中反復推演“九竅玲瓏匣”的圖譜。
雖然沒有實物參照,但復雜的機關結構已深深印入她的腦海。
期間,她無比牽掛侯府內的動向,更擔心那啞巴老仆的安危。
他出手相助,是否會被那黑影發現?
她嘗試通過極隱秘的方式向蕭止焰傳遞了一個簡短的平安信號,并未提及具體位置和遭遇。
蕭止焰的回信很快傳來,依舊充滿了焦急和擔憂:“安好?身在何處?昨夜你偏房似有異動,發生何事?亟盼回復!”
字里行間的關切不似作偽。
上官撥弦看著字條,心情復雜。
那個在藏書樓偷偷謄抄“蛇瞳法師”信息的蕭止焰,和這個焦急尋找她的蕭止焰,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她決定再試探一次。
她回復道:“遭襲,已脫險,暫安。襲擊者似為專業殺手,目標明確。偏房恐已暴露,圖譜已轉移。你可有線索?”
她故意模糊了信息,點出了“殺手”和“圖譜”。
蕭止焰的回信幾乎帶著雷霆之怒:“豈有此理!竟敢直接行兇!你可有受傷?!圖譜萬勿隨身!我立刻加派人手暗查殺手來歷!你自己務必藏好,非必要絕不聯系!”
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藏書樓之事,注意力全在她的安危和殺手身上。
上官撥弦的疑慮,稍稍動搖了一絲。
或許……藏書樓之事,他另有苦衷?
就在她養傷期間,侯府之內,新的怪事又發生了。
而且,這次鬧出的動靜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