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
沈清辭本身長相就溫柔,瞪圓了眼睛不說話的樣子看起來有點(diǎn)天然呆。
謝云渡溫柔地伸出手,想探她的額頭。
他的手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
沈清辭卻像是被毒蛇觸碰一般,猛地一縮脖子,避了開去。
達(dá)咩!別用你這碰過女配一二三四號的手碰我!臟!
謝云渡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和詫異,但臉上擔(dān)憂之色更濃,“抱歉阿辭,是我忙于政務(wù),對你疏于照顧了。你想怎么罰我都行,可你不該想不開,來自盡呀……”
大概是因?yàn)檫@些記憶,沈清辭心里升起一絲絲悲哀,看向謝云渡的眼神也變得怪異起來。
當(dāng)初為了滿足自己那點(diǎn)扭曲的XP,覺得虐文男主就要壞得徹底才帶感,把他寫得表面溫潤如玉,內(nèi)里陰狠毒辣,滿心滿眼只有復(fù)仇。
沒娶到沈清辭時(shí),他對沈清辭不溫不熱,該深情時(shí)深情。
娶到之后,就慢慢冷落抽離,一點(diǎn)點(diǎn)利用沈清辭對她父親的愛,不斷PUA她去套取相府的機(jī)密情報(bào),最終一手將沈家推上絕路。
沈清辭心里涼了半截。
她現(xiàn)在不就是那塊即將被啃干凈然后扔掉的肥肉嗎?看來死刑判決書已經(jīng)簽好,只是緩期兩年執(zhí)行罷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她要活下去!她要遠(yuǎn)離謝云渡!
可是……怎么遠(yuǎn)離?
“綰綰妹妹,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明明是我來救你,被你拽下水里差點(diǎn)嗆死,醒來你想掐死我,我才還手的,你怎么可以這樣誣陷我,怎么可以在云渡哥哥面前這樣誣陷我呢……”
沈清辭忽地落淚,越說越委屈,再次看向謝云渡時(shí),一整個(gè)梨花帶雨。
不單是謝云渡被她整懵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愕的看向她。
沈清辭撲進(jìn)謝云渡的懷里,死死的環(huán)住他的腰,帶著哭腔,“云渡哥哥,你倒是說句話呀……我受了這么大委屈,你不會不管我的對不對?”
向來清冷自持的謝云渡,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撞得身形微僵。
尤其是那一聲明顯的吸鼻聲傳來,他胸前的衣料隨之傳來濕意,他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將她推開。
可沈清辭的雙手死死攥緊他腰側(cè)的衣衫,非但不給他掙脫的機(jī)會,反而變本加厲地在他懷中一陣亂蹭。
“……阿辭?!?/p>
他強(qiáng)壓下眉宇間掠過的厭惡,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終是將掌心輕輕按在她后腦,動作生疏地揉了揉,聲線低沉,聽不出喜怒,“我自是信你的?!?/p>
“你既已嫁入侯府,我斷不會讓你在此時(shí)受半分委屈?!?/p>
沈清辭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周身驟然冷卻的氣息。
可是她不怕。
書是自己寫的,她比誰都清楚此時(shí)此刻,剛剛?cè)⑺M(jìn)門的謝云渡,絕不會在眾人面前與她翻臉。
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機(jī)會好好教訓(xùn)一番林綰綰,也好早些在這侯府立威。
全程被無視的林綰綰,氣得眼睛都紅了。
她辛苦一晚上,非但沒換來謝云渡半分垂憐,反被沈清辭劃傷了手,這口氣,她絕咽不下去!
“爺……您這是信她?”
林綰綰抬起雙手護(hù)在胸前,一只手緊緊握住受傷那只手的手腕,淚珠迸落,楚楚可憐,“她手中利刃便是鐵證!若說我掐她,可她頸上連道紅痕都沒有,分明是存心污蔑……”
“綰綰,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對我撒謊是什么下場吧?”謝云渡蹙眉打斷,清冷的眼神中壓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他聞訊趕來,未曾想過要幫沈清辭脫困。
依他往日對沈清辭的了解,她素來怯懦隱忍,定會默默吞下委屈,息事寧人。
誰想今日她竟像換了個(gè)人似的,不依不饒。
這般不按常理出牌,令他一時(shí)難以招架,眼下他只想盡快平息事態(tài),免得驚動相府,徒生猜疑。
更何況……
懷中人緊緊纏著他,溫?zé)岬暮粑高^衣料傳來,那種陌生和被侵入的不適感,已快觸及他容忍的邊緣。
他只想盡快脫身。
林綰綰心尖發(fā)顫,面上卻強(qiáng)撐著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爺,綰綰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絕不敢對您撒謊啊?!?/p>
她心里不甘心,卻又陣陣發(fā)虛,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一旁的趙姨娘。
趙靜芙是個(gè)明白人。
荷花池出事,是她故意引著蓮蓉找上謝云渡的,可以說是弄死沈清辭這件事她也是參與了的。
如今她與林綰綰早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此刻若不出聲,下一個(gè)遭殃的難保不是自己。
趙靜芙緩步上前,柔聲開口,“清辭妹妹……”
“趙姨娘,”沈清辭不待她說完,便軟聲截過話頭,身子卻更依偎向謝云渡,“侯爺在此,你卻直呼本夫人名諱,這規(guī)矩……是愈發(fā)回去了?”
她語氣嬌柔,字句卻如刀子,明晃晃地借著謝云渡的勢打壓對方。
趙靜芙猝不及防,臉上血色盡褪。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判若兩人的沈清辭。
這還是那個(gè)為了維持表面和睦,即便受氣也只會默默忍下的軟柿子嗎?
“夫人恕罪?!彼龔?qiáng)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垂下眼睫,維持著溫順,“妾身一時(shí)失言。只是……綰綰妹妹方才拼力救您上岸,縱有萬般不是,可是其中有什么誤會?若是處理不當(dāng),恐怕……恐怕會寒了下人們的心?!?/p>
她言辭懇切,句句在理,仿佛全然在為侯府大局考量。
一旁的林綰綰臉色漸漸得意了起來。
趙靜芙這番話看似在勸和,實(shí)則將她“救人”的功勞坐實(shí),又暗指沈清辭恩將仇報(bào)。
事已至此,若沈清辭再糾纏不休,反倒坐實(shí)了不識大體。
“她拼力救我上岸?”沈清辭松開謝云渡,正對著趙靜芙,“敢問趙姨娘,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拼力救我了?當(dāng)時(shí)你是在水底呢還是在岸上呀?”
“我……”趙靜芙噎住,她死死咬住下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趙姨娘,真相還未查明,你就這樣幫著林姨娘開脫,我今日這一遭該不會也有你的手筆吧?”
“我、我怎么可能呢?!壁w靜芙臉色難看,極快的看了一眼謝云渡,“夫人誤會了,妾身只是擔(dān)心夫人暈厥過一次,看錯了也是難免,這才失言。望夫人勿怪?!?/p>
“勿怪?”沈清辭打量著趙靜芙,似乎在憋什么招。
林綰綰急道:“這就是誤會!是你看錯了才如此胡說!府里的姐妹都知道我性子,就連侯爺也清楚不過,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你!”
沈清辭面無表情,眼神冰冷極了,“你說你不會游泳,卻故意要拽我下沉!”
“才不是?!绷志U綰忽然急了,“我不會鳧水,在水里害怕掙扎,這不是很正常嗎?夫人憑什么要說我是故意的?”
“哦?”沈清辭勾起一絲得逞的冷笑,似乎就在等她這句話。
她旋即將手里的金釵丟在地上,很利落的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大片青紫痕跡,覺得眾人臉色不夠震驚,她扒開肩上的衣服,露出觸目驚心的紅痕。
雪白肌膚之上,抓痕新鮮。
眾人震驚,有兩個(gè)在場的小廝嚇得忙轉(zhuǎn)身剝離視線,生怕看了主子的女人后這雙眼睛隔日就不能留了。
沈清辭目光如刀,直刺林綰綰:“這樣呢?”
她指尖輕撫過臂上青紫,唇邊噙著一絲冷嘲。
“眾所皆知,將死之人只會死抓一處求生??晌疑砩献ズ哿鑱y遍。林姨娘,這還只是不便示眾的些許痕跡?!?/p>
她迎上林綰綰慘白的臉,一字一句:“你還有什么可說?”
謝云渡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她身上。
眼前的女子衣領(lǐng)微散,卻毫無羞怯之意。
這不該是那個(gè)將“溫良恭儉讓”刻進(jìn)骨子里的大家閨秀。
她從來婉轉(zhuǎn)忍讓,何曾這般鋒芒畢露,非要爭個(gè)黑白分明?
沈清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