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臉色慘白,張口想說點什么。
沈清辭打斷了她,“林姨娘好像是蘇州人吧?聽說林姨娘未曾出嫁之前可是常年跟著你那治水的父親下過河的,想來你不會鳧水這件事,是騙云渡哥哥的吧?”
林綰綰瞳孔驟然縮小,她驚慌的看向謝云渡。
謝云渡最討厭別人騙他。
“我、我沒……”
“你不承認也沒用,云渡哥哥這么厲害,只需一查就能知道。”
沈清辭看了眼謝云渡,又回頭看向林綰綰,“若是被查出來你騙人,那就意味著今夜的一切都是你的設計陷害,你想要我這位景寧侯夫人的命!”
“自那時,別說是我那位極人臣的父親大人,即便是云渡哥哥也絕不會放過你!”
月光映襯得沈清辭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陰暗,眼底被遮了光,看起來隱有威懾。
逼近時,林綰綰連退了兩步,才勉強由春桃扶著。
這女人……眼神好冷。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爺,您可要為妾身……”
林綰綰欲要狡辯,但對上謝云渡那一瞬冷下來的眸子,頓時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驚恐的只剩下顫抖。
眾人都不知道林綰綰是看了這一幕才如此,只覺得她是心虛慌亂,怕侯爺會對她降下懲罰。
一直未出聲的謝云渡主動走近沈清辭身邊,語調關懷,“夫人說得是,既為你的夫君,我自不會讓你平白受辱。”
“此事我會交由長舟徹查。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林姨娘禁足院中,無令不得出。”
“侯爺!”林綰綰臉色慘白,難以置信的看向謝云渡。
為什么?侯爺會為了一個殺父仇人的女兒做到如此?
事情不應該按照她的計劃來發展嗎?
順水推舟,坐實沈清辭的罪行,然后囚禁至死?
謝云渡卻連一眼都未再施舍。
隨意抬手一揮,兩個粗使婆子便上前將人帶下。
林綰綰的哭求著不要,卻無人理會。
趙靜芙看得膽戰心驚,不敢有二話,盡量藏掉她的存在感,輕輕說了聲告退就走了。
眾人走后,謝云渡完全不受影響的繼續上演關心沈清辭的夫妻間戲碼。
“阿辭,我帶你去換身衣服吧。免得著涼。”
徹查?謝云渡對林綰綰的身世再清楚不過,卻還要給林綰綰攀緩刑。
看來終究是不肯放棄林綰綰這樣的棋子啊。
沈清辭看著他伸出來的手,面無表情的扯著他的衣袖挪開他的手,就好像是他擋著她的路那般。
謝云渡微微蹙眉,不解的看向沈清辭。
沈清辭與之擦肩而過的那一剎,停住了腳步,“云渡哥哥,多謝。不過……”
她仰著臉盯著謝云渡看,露出個笑,“我不是三歲稚童,不必勞你事事周全。”
這可是未來要滅她全族的男人啊!
她恨不得現在就要擺脫他!
本想冷酷無情的將這男人彈開,順便再給對方來一耳光,趁早打醒他!
可方才的那一幕,她清晰地記得謝云渡那時看向林綰綰的眼神,那是種深不見底的冷,不動聲色的戾。
把林綰綰當場嚇得不敢再狡辯。
現在這么惹他,無異于是找死。
她不是怕了,只是這么做,實在是有失明智。
……罷了。
今日她身心俱疲,渾身濕冷,不如早些回去泡個熱水澡。
至于后面種種,睡醒再說!
“走吧,蓮蓉!”沈清辭對杵在一旁看傻眼的蓮蓉抬了抬下巴。
蓮蓉飛快的看了眼謝云渡,又看向瀟灑離去的沈清辭,躊躇了幾秒后才反應來,“侯爺,奴婢……奴婢告退了。”
月光如水銀瀉地,漫過亭臺樓閣,將萬物都染上一層凄清的淡藍。
真難得,沈清辭竟然會推開他。
謝云渡站在原地,低頭看了一眼被沈清辭拒開的手,又望向那道走遠的紅影。
臉上的溫柔逐漸被寒霜替代。
沈清辭回屋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從屏風后走出來時,卻看見謝云渡正衣衫整齊的盤腿坐在窗邊的矮榻上等她。
“洗好了?”
沈清辭看見他還是這身打扮,沒有換睡覺穿的中衣,說明他擺明了不會留在這里過夜。
心里嘀咕,他怎么還跟過來了?
但面上溫順的點頭。
“我讓蓮蓉煮了姜湯,趁熱喝了吧,小心著涼。”
謝云渡放下手中的書,朝她說完。
那只骨骼分明且修長的手,輕輕在碗邊碰了碰,“溫度剛好。”
沈清辭心里那個愁,這家伙這面容白玉無瑕,五官無可挑剔。
這頎長身材,還有這能文能武的雙手,以及那低沉溫柔的聲線,簡直戳她的xp。
不愧是她親手打造的繆斯,可惜是個壞胚子。
可惜這一幕溫柔體貼的樣子是演的。
要是她早點知道自己會穿書,肯定要把他寫得暖心點了。
不說呵護女主一輩子吧,起碼得是個隨叫隨到的忠犬級別啊!
沈清辭剛洗完澡,擦完發梢,隨手將頭發往后一甩,手里的毛巾搭在肩上,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樣走過去。
她毫不客氣端起來一口喝光。
下毒應該不可能,畢竟她剛嫁進來,謝云渡可不敢輕舉妄動。
“喝完了,你該走了吧?”
謝云渡站起身來,對上她的視線,“阿辭今日好像有些不同了。”
他的語氣很隨心,像是順口說出的。
可眼神依舊溫柔的看著沈清辭。
“不同?哪里不同?”
聽出試探意味的沈清辭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差點忘了謝云渡外表溫潤端莊,實際上溫柔的面目下是比毒蛇還毒心。
若是逃跑計劃沒做好,謝云渡就開始拿她開刀的話,這可要不得。
“阿辭,這是你第一次趕我走。”謝云渡盯著她的眼睛看。
沈清辭太不一樣了,平日里他只需要碰碰她的袖子,就能看到她臉紅膽怯的樣子,可方才,她剛沐浴出來,穿得又薄又少,卻毫無怯意。
沈清辭回想了一下原書的描寫,書中的女主這個時候十七歲,正是按照她小時候的性子寫的,自然會害羞些。
可這有什么?
她今后不止會一次趕他走,她還會二次、三次四次呢!
這輩子都離他遠遠的!
沈清辭雙頰緋紅,連握著毛巾的手指都局促不安起來:“云渡哥哥,我……我只是怕給你添麻煩。若是耽誤了你處理政務,我心里實在難安。”
見她貼近,謝云渡眼底閃過一瞬的冷,不著痕跡地避開她,“是我多慮了,阿辭還是一如既往地體貼入微,處處為他人著想。今夜確實還有些政務要處理,恐怕不能陪你了。阿辭,新婚之夜就讓你獨守空房,實在是……對不住。”
聽聽這歉疚的語氣。
謝云渡不愧是世家風范走出來的貴公子,同時也不愧是楚國未來的軍事家。
論權謀,無人能出其右,論演技,更是無人能敵。
即便要在新婚之夜拋棄新娘,獨自睡書房,也要找個很不錯的借口維護新娘的自尊心呢。
沈清辭溫婉道:“沒關系的,云渡哥哥。我們來日方長,以后還有很多時間。”
她在原書里的人設就是溫良謙卑,原書男主眼中的好妻子。
沈清辭前期對謝云渡好到無敵,甚至退讓過幾次底線,愛謝云渡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這也就是能讓謝云渡后期追妻火葬場的原因之一,在謝云渡失去沈清辭的那一瞬間才明白沈清辭的愛有多么深沉和強烈。
方才沈清辭在洗澡的時候就已經靜下心來復盤過了。
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按照設定,她得走到大結局,可是大結局除了死就是死,而且還要死在謝云渡的懷里。
在書里她十九歲就死了啊。
兩年后,她就沒命了。
穿過來也不知能否回得去現實世界。
這就相當于她重活一世,只活了兩年。
可這有什么意思呢!而且還是那樣的下場!
九族全滅,舉目無親。
雙眼被剜,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出逃了九次被謝云渡抓回了九次。
第十次時,謝云渡拿她沒辦法,便囚禁起來,這一關就開始了生命倒計時,十九歲抑郁而猝。
她扭頭看向窗外謝云渡越走越遠的背影。
“該拿你怎么辦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