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壯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去扶。
“滾!”
趙大山一把推開他,他死死地盯著那4根如同黑色巨龍般盤踞在徐軍宅基地上的陰沉木,又看了看那個站在龍頭、如同泥人一般的徐軍……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他輸了。
輸?shù)靡粩⊥康兀?/p>
“人情”、“絆子”、“官威”……他所有的“毒計”,在徐軍那不講道理的運氣和蠻力面前,全他娘的成了個笑話!
“龍骨”……
“拖拉機”……
他趙大山,再也沒有任何牌可以打了。
“走了走了!快看龍骨去!”
“哎呀媽呀,這木頭……真是黑的??!”
“這徐軍……真是山神爺護著?。 ?/p>
村民們再也顧不上看趙大山的“3熱鬧,一個個呼啦啦地涌了過去,把徐軍家的宅基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不敢上手摸,只是遠遠地站著,指指點點,那眼神里,充滿了震驚、敬畏,還有一絲……恐懼。
“都……都他娘的看啥呢!沒見過好木料??!”
魯老頭此刻比徐軍這個東家還激動,他像個護崽的老母雞,沖了過來,揮舞著手里的魯班尺,把人群往外趕。
“別……別上手摸!驚了木氣,你們賠得起嗎?!”
“這……這可是神仙料!是給咱屯子鎮(zhèn)宅的!”
他那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更是給這五根龍骨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老張師傅!”
徐軍從龍頭上跳了下來,渾身是泥,卻精神抖擻。
他從兜里掏出那包長白山香煙,也不管濕不濕,抓出一大把,就往老張手里塞。
“兄弟!使不得!使不得!”
老張司機嚇了一跳,今天這活兒……太他娘的邪乎了!
“拿著!”
徐軍把煙硬塞進他兜里,“今兒個辛苦您了!這煙,您拿著路上解乏!”
他又轉(zhuǎn)頭,對著院子里的李蘭香喊道:
“蘭香!把咱家那塊鹿后腿!給老張師傅剁下來五斤!算我徐軍……孝敬孫站長的下酒菜!”
“哎!”
李蘭香應了一聲,趕緊跑回院子。
老張一聽,更是激動得直搓手:“兄弟!你這……你這讓俺回去咋交代??!”
“你就說,”
徐軍咧嘴一笑,“我徐軍請回了龍骨,心里高興。這點山貨,是給孫大哥報喜的!他那臺東方紅,以后……我還得租!”
“好嘞!話兒俺準帶到!”
老張心里門兒清,這徐軍……是人精啊!這是在給孫站長遞話,也是在上供啊!
……
夜晚 8:00,徐家土坯房。
慶功宴!
又是慶功宴!
當那股子比昨天還霸道的鹿肉燉白菜和純白面饅頭的香氣,再次飄滿整個屯子時,所有人都麻木了。
徐軍家這日子……真是天天過年??!
炕桌上,依舊是“六大金剛”(徐軍、楊樹林、魯老頭、石大夯、錢大爺、劉大伯)。
氣氛,卻比昨天還要熱烈!
“東家!”
魯老頭端著那碗悶倒驢,老臉通紅,“我老魯這輩子沒服過誰!今兒個……我服了!”
“就沖你這請龍的本事,和我這輩子能摸上陰沉木……”
他一仰脖,干了!
“這房!我老魯……給你蓋了!一天三塊錢的工錢,我……我他娘的不要了!”
“我也不要了!”
石大夯也砰地一下放下酒碗,“媽的!能蓋龍骨房,這是祖師爺賞飯吃!傳出去,我石大夯能在魯班巷橫著走!這錢……俺也不要了!”
“啪!”
“啪!”
錢大爺和劉大伯也嚇得趕緊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徐……徐師傅……那……那俺倆的工錢……也……”
屋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李蘭香在旁邊燙酒,手一抖,酒都灑了出來。
不要錢?!
這……這一下,不是省了小二百塊的工錢?!
她激動地看向徐軍。
只見徐軍,坐在炕桌的主位上,他沒有笑,臉反而沉了下來。
他緩緩地站起身,端起酒碗。
“魯師傅,石師傅。”
他沒看錢大爺他們,只盯著這兩尊真神。
“您二位……怎么又提起來這事了”
“您二位今天要是還不收錢,那就是看不起我徐軍!看不起我這東家!”
“這房……”
徐軍把酒碗重重一頓,“咱……就別蓋了!”
“哎呀!軍子!”
老支書楊樹林趕緊站起來打圓場,“你這孩子,咋還犟上了!魯師傅他們是心疼你,是敬佩你這本事……”
“楊叔!”
徐軍打斷了他,“一碼歸一碼!”
“您二位要是還認我這個東家,認我這兄弟,就把這碗酒……干了!”
“從明兒個起,給老弟我……好好上墻!”
魯老頭和石大夯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這小子……不光是手藝通天,這心胸,這場面……
“好!”
魯老頭猛地端起酒碗,“東家!沖你這句一碼歸一碼!我老魯……服了!”
“干!”
“干!”
這頓酒,徹底把人心給定住了。
錢大爺和劉大伯也松了口氣,他們是真怕徐軍順桿爬,把他們的工錢也給免了……
……
第二天,清晨 7:00。
“上墻——!”
一聲中氣十足的爆喝,響徹了整個靠山屯!
在魯老頭和石大夯的親自掌勺下,在錢大爺和劉大伯的監(jiān)理下,在王鐵柱他們十幾個小工的玩命輸送下……
徐軍家的宅基地上,那座用毛石和和灰砌成的、堅不可摧的地基,終于……
迎來了第一塊青磚!
石大夯親自擺角,他手里的瓦刀使得出神入化,那灰口抹得又勻又薄。
“啪!”
一塊青磚落下,他用刀把一敲,再用吊線一溜。
“分毫不差!”
“砌!”
王鐵柱他們,排成了人龍,開始傳磚!
“灰!”
“磚!”
“好嘞!”
工地上,熱火朝天!
而魯老頭,則在院子里,搭起了他的木匠棚。
他正伺候著那根龍骨!
他拿著墨斗,在那烏黑的木料上,一遍又一遍地彈線,那表情,比抱兒子還虔誠!
李蘭香和王嬸她們,則在灶房里,哼著小曲兒,蒸著那熱氣騰騰的二合面饅頭。
白面吃完了,得省著點了。
但鍋里那鹿肉燉酸菜,依舊香得熏人!
而徐軍,他這個總掌勺,今天卻又不見了蹤影。
“楊叔?!?/p>
李蘭香趁著送飯的功夫,找到了正在監(jiān)工的老支書,小臉急得通紅,“俺家軍哥……天不亮又進山了……”
“又進山了?!”
楊樹林一愣,“他……他又去請龍了?”
“不是……”
李蘭香都快急哭了,“他……他說,那龍骨是神仙料,不能用鐵釘……他說他去山里,給魯師傅……找鐵樺木做‘木釘子’(榫卯結(jié)構(gòu)用的木楔)去?!?/p>
“啥?!”
楊樹林和旁邊正砌墻的石大夯,手都是一抖。
“這小子……”
石大夯哭笑不得,“他……他這是真成精了啊!連鐵樺木的‘木釘子’都知道?!”
魯老頭在木匠棚里聽見了,更是激動得嗷一嗓子:
“好東家!這才是懂行的好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