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不及電梯,直接走了樓梯。
謝厭淮跑得飛快,呼吸急促,終于在教學樓門口看到了林霧和徐京妄的背影。
“林霧!”
他啞著聲音喊了她一聲。
林霧下意識停住了腳步,扭過頭,謝厭淮喘著粗氣,說,“你敢跟他走試試?你別忘了,我們倆是有婚約的。”
林霧被他逗笑了,“哥哥,你是覺得一個婚約能困住我嗎?我不僅跟他走,我就是去會所找十個八個男模,給你綠帽子,你能有什么辦法?”
“我……”謝厭淮下意識想到了金錢和地位。
因為他以前都習慣了用這兩個東西解決所有的困難。
可現在,他恍然驚醒。
林霧不是夏若若,金錢和地位,她擁有的,遠比他擁有的要多得多。
謝厭淮喉結滾了一下,澀聲說,“你父母肯定不允許你這么做。”
“你如果覺得我爸媽能管得了我……”林霧彎彎眼睛,“你可以試試。”
她臉上似有若無的輕笑像是在嘲諷他的天真。
謝厭淮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驚人的無措。
他從小到大,想要什么都會有,平生第一次,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沒有辦法的滋味。
以前林霧對他噓寒問暖,關心體貼,都是因為喜歡他。
現在輕飄飄一句不喜歡了,他竟然沒有一點挽留的辦法。
“你……”謝厭淮有些困惑地問,“林霧你怎么變成這樣了?你以前明明那么喜歡我。”
林霧一怔。
她忽然想到了前世一無所有的生活。
貧窮又孤獨的生活是一張裹滿了砂礫的餅,吃著硌牙,為了活下去,她又要硬著頭皮去吃,吃到嘴里血肉模糊的那種。
人一旦到了這種境地,愛情就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更何況是,謝厭淮這種沒有真心的人。
他或許有真心。
但是林霧從來沒有得到過。
林家出事后,她甚至連謝厭淮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得到他的幫助。
“謝厭淮。”林霧語氣平淡地說,“但凡那天在宴會上,你沒有維護夏若若,又或者是給我披一件外套,我都不至于變成這樣。”
你前世但凡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幫我一下。
哪怕一下。
我都會報恩。
徐京妄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抱著的運動外套。
他攥緊了手,指骨泛白,又故作輕松地拍了拍林霧的肩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別難過了。”
謝厭淮原本還因為為林霧的話陷入深思。
聽見這茶茶的一句話,直接崩潰:“關你屁事?”
林霧雙手插著兜,“這句話送給你自己吧。”
她耐心耗盡,轉身抬腳走了。
徐京妄跟謝厭淮對視一眼。
他緩緩地扯起唇角,笑了起來,無聲說地了一句“謝謝”。
-
林家剛出事的時候,徐京妄遠在國外,正在談一個事關新公司存亡的重要合作。
等他成功解決所有障礙,回國后才知道林家破產了。
準確點說,公司由林家的老二接手了。
林川穹入獄,江繁星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另外兩個孩子東躲西藏,已經不知道去哪里了呢。
徐京妄花了很多時間精力,人力物力都沒有找到林霧。
他那個時候特別痛恨謝厭淮。
明明有能力卻不愿意伸出援手。
所以在得知夏若若帶著謝厭淮上門見家長的時候,他臨時中斷會議,回到家,找人把謝厭淮趕了出去。
錯把珍珠當砂礫,何止是有眼無珠。
直到現在,徐京妄忽然又有點兒慶幸。
好在謝厭淮有眼無珠,好在他不珍惜。
-
華光的校園很大,徐京妄跟在林霧旁邊,漫無目的地逛了很久。
他小心地打量著林霧的神情,好像不算太傷心。
徐京妄松了一口氣,清清嗓子,“你真的要帶我買小蛋糕嗎?”
林霧像是才回過神,“哦對,我要帶你買小蛋糕。”
徐京妄抿了一下唇,“可是我只想要剛剛那個小蛋糕。”
林霧停下腳步,盯著徐京妄瞇了瞇眼睛。
她覺得這人在找茬。
少年又穿上了外套,拉鏈習慣性地拉到了最上方,黑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眉眼在秋光的照耀下清雋秀美,他鼻子和嘴唇生得也十分好看。
下唇略顯豐盈,唇色很紅,垂眼看人時,有一種斯斯文文的侵略感。
尤其是這種時候。
為了和林霧說話,微微低頭,風吹散了額前的發,眉目漆黑深邃。
白色,黑色,紅色,極其強烈的鮮明對比。
“這么癡情?”林霧嘲弄道,“那我們現在回去,你把地上的吃干凈。”
“我是這個意思嗎?”徐京妄眼里帶著笑。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霧不解,“那塊蛋糕已經不能吃了,你還要,我去哪里給你找?”
“我不想要新的,你如果要安慰我,其實可以換一種方式安慰我。”
漫天的秋風里,他歪著頭望著她,張開胳膊,“抱我一下也行。”
什么鬼?
林霧驚住了。
明明是蛋糕的事情,為什么能扯到抱一下這個事情?
徐京妄似乎是看出來她的疑惑。
他沉默一下,低下頭,長睫在眼瞼處落下陰影,外套袖口折起,露出弧度骨感略顯清瘦的蒼白手腕。
“我不喜歡和別人起沖突,所以有一點害怕。”
他小心翼翼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林霧,“你會瞧不起我嗎?”
“怎么可能呢?”
林霧心情復雜,原來大佬年輕時是這個樣子。
她抬起胳膊摟住了徐京妄。
是那種宴會上禮貌相擁的抱法。
下一秒,少年反手抱住了她。
是那種將人完完全全摟進懷里,力度很緊,男朋友抱女朋友似的抱法。
林霧的耳朵被迫抵在徐京妄的胸膛上。
她嘆了一口氣。
也不用怕成這樣吧。
人果然不可貌相。
他們距離很近很近,除了前世混亂的那一晚。
眼下是徐京妄聞到她身上清淺茉莉香水味最明顯的一次。
他喉結反復滾動著,手落在林霧的腰上。
隔著很厚的白色毛衣外套,依舊能感覺到林霧的腰細細得一截。
盈盈一握。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林霧清清嗓子,不太自然地問:“抱……抱夠了嗎?我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