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調(diào)有些輕,身上淺淡的皂粉味像是一陣不可捉摸的風(fēng),直竄進林霧的呼吸之間。
從林霧的角度看,可以看見少年顫個不停的睫毛,他抿著唇,上唇稍顯豐盈,看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霧磕巴了一下,“真的很疼嗎?”
徐京妄抬起眼看她一眼,漆黑的眼很快又垂了下來,“嗯。”
“……”
林霧平時很少哄人,她一般更擅長冷嘲熱諷。
她沉默了一會兒,正在絞盡腦汁地思考怎么安慰他。
徐京妄又低聲說:“我是不是很差勁?”
“啊……”
林霧呆滯臉,“怎,怎么突然這么問?”
“就是感覺有很多人討厭我,謝厭淮不撞別人偏偏撞我……”他停頓了一下,“就連你以前都很討厭我。”
林霧:“…………”
換成另一個人在這里跟林霧說這些話,她直接一邊翻白眼一邊罵綠茶了。
但是……
面前這人真的挺真誠的,而且她以前確實沒少找他事情。
后知后覺的愧疚涌上心頭。
“不是你的問題。”林霧盯著他的眼睛,特別真誠道,“我以前那是腦子進水了,所以討厭你,至于謝厭淮,純粹是他人比較壞。”
徐京妄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真的嗎?”
林霧點頭:“真的。”
徐京妄又問:“那你以后還會討厭我嗎?”
“你要是不惹我的話,就不會。”林霧說。
少年愣了一下,“我不會惹你。”
林霧眼尖,看到了跑完一圈的謝厭淮。
她喊住他:“謝厭淮!”
謝厭淮動作一頓,他呼吸有些急促,瞥了她一眼,又迅速看了一眼徐京妄,他腳步停下來,向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什么事?”
他聲音冷冷的,像是屈尊降貴。
這三人站在一起的畫面著實有點吸睛,還有些戲劇性,周圍注意到的人明里暗里地偷看。
“若若!你快看。”
不遠處的跳高臺,周輕緊緊抓住夏若若的手,示意她往跑道的方向看過去。
夏若若茫然地看了過去,看清以后,她咬住了唇。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兩個都會去找林霧?
失落涌上了心頭。
她收回視線,垂下了眼睫,拽住閨蜜的手,“輕輕,我們回教室吧。”
“別啊。”周輕說,“我特別好奇他們?nèi)齻€在聊什么事情,我們過去聽聽吧。”
“我不想聽。”夏若若倔強地說。
她嘴上不想聽,最后任由周輕拉著,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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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厭淮。”林霧抱著胳膊,問,“你剛剛是不是故意撞人家呢?”
謝厭淮怔了一下,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他不可思議地盯著林霧,“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不是故意撞徐同學(xué)。”林霧說。
謝厭淮眼睛都睜大了一點,他盯著林霧看了一會兒,薄唇勾勒出一個諷刺的笑:“我故意撞他?”
“一個窮到需要去兼職的人,還沒有這個資格讓我去故意為難他。”
這句話平靜,冷漠,透著頂級豪門與生俱來的刻薄與蔑視。
穩(wěn)穩(wěn)地傳進了夏若若的耳朵里。
她心里一空,整個人都有些懵,和周輕牽在一起的手不自覺松開了。
林霧的方向正對著夏若若,將她蒼白的臉色盡收眼底,這一瞬間她卻不敢去看徐京妄的表情。
只不可思議地盯著謝厭淮,怎么都想不到他能憋出這么一句話:“你要不改名叫塑料袋吧。”
謝厭淮抿了一下唇,“什么意思?”
林霧說:“裝裝的。”
謝厭淮:“…………”
“跑道這么大,你能精準(zhǔn)地撞到徐京妄,你要不是故意,那你就是暗戀他。”
林霧一句話,成功逼瘋在場所有人。
徐京妄吃驚地看過來。
夏若若眼角的淚都顧不上掉了,愣愣地看過來。
謝厭淮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林霧,你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是你在發(fā)神經(jīng)。”林霧說,“故意撞別人一下,吸引注意力,這種俗套的手段,三歲小孩都不用。”
“你……”謝厭淮深吸一口氣,他盯著林霧,總覺得這人像是吃錯藥了、
他習(xí)慣于去看林霧的笑臉,習(xí)慣她永遠對他噓寒問暖,在意他關(guān)心他。
林霧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直白地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心里清楚,我不想跟你繼續(xù)扯皮下去,我就一句話,以后不要欺負(fù)他,他是我的人。”
謝厭淮臉色鐵青地看著林霧,沉著聲音道:“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說什么嗎?”
“知道啊。”林霧漫不經(jīng)心地說,“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她看向徐京妄,少年察覺到她的眼神,看了過來,他的眼神有些濕漉漉的,像是林霧幼年時養(yǎng)的那只小狗,又黑又純粹。
她舔了一下唇,“你胳膊還疼嗎?”
徐京妄:“好一點了。”
林霧扯著他的另一只胳膊,說,“走,帶你去打狂犬疫苗。”
“……嗯。”
徐京妄十分聽話,乖乖跟著她走了。
謝厭淮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罵他,他攥緊手,怒斥道:“林霧!”
少女連頭都沒回,懶洋洋抬起手,豎了一個中指。
嘲諷力拉滿。
謝厭淮:“…………”
周輕睜大了眼睛,偷偷跟夏若若咬耳朵:“林霧是不是瘋了? ”
夏若若沒說話。
她現(xiàn)在腦子里全是謝厭淮剛剛那句話。
——一個窮到需要去兼職的人,還沒有這個資格讓我去故意為難他。
“謝厭淮。”
夏若若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喊住了要離開的人。
謝厭淮聽到聲音,停頓了一下,回過頭,看見夏若若的時候有點意外。
“你怎么來了?”
夏若若傷心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瞧得起過我?”
謝厭淮眉心一蹙,“什么亂七八糟的?”
夏若若咬著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倔強地仰起小臉,失望地說:“謝厭淮,我以為你和那些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有錢人不一樣,沒想到是我想多了。”
“若若。”周輕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服。
不明白自己這個閨蜜怎么突然發(fā)瘋了。
謝厭淮是她們能得罪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