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出租屋的白熾燈嗡嗡作響,映得桌面的脫凡丹流光溢彩,宛如一顆縮小的太陽。沈硯指尖摩挲著丹藥溫潤的表面,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神識卻早已如一張無形的網,將屋外的動靜捕捉得一清二楚。
“朋友,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清朗的聲音穿透門板,不高不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屋外的陰影里,四道身影驟然僵住。他們已在這棟老舊居民樓的樓道里潛伏了整整十分鐘,呼吸壓得極低,連衣角都不敢隨意晃動。為首的是位面容陰鷙的宗師境強者,身后跟著兩名天境后期修士與一名天境中期弟子,四人皆是陰煞門長老柳長風的核心戰力,此次奉柳長老之命前來調查門下弟子遇害之事,如今鎖定沈硯,正借著宗門傳音術暗中謀劃如何取他性命。
起初,他們只是遠遠觀察,想摸清屋內之人的底細。透過窗戶縫隙,只見沈硯靜坐桌前,時而閉目凝神,時而睜眼摩挲丹藥,周身竟無半分武道氣息外泄,這讓四人心中疑竇叢生,一時不敢貿然動手。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方才這十分鐘里,前七分鐘對沈硯而言,恰是生死攸關的療傷之際。
原來,沈硯此前逼出體內未能消化的脫凡丹時,引發內腑震蕩、靈氣紊亂,急需靜心調息療傷。為了盡快穩住氣息,他根本來不及布設任何防御陣法,丹田內的靈氣如同沸騰的開水般四處沖撞,所有心神都用來壓制異動、梳理靈氣,周身防御形同虛設,堪稱空門大開。
這既是靈氣紊亂帶來的偶然,更是他初入紅塵、缺乏實戰經驗的必然。直到十分鐘前,他正處于穩住氣息的關鍵時刻,神識忽然捕捉到四道濃烈的殺氣,那殺氣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刺骨,讓他掌心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也是那一刻,沈硯心中警鈴大作。經此一事,他暗暗發誓,日后無論何種情況,療傷時必當布下多重防護,絕不再給敵人可乘之機。
調息完畢后,他的氣息雖已徹底穩住,但體內靈力還需幾分鐘才能完全恢復,此刻貿然出手極易讓自己陷入被動。
正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他故意拿起脫凡丹反復端詳,就是要讓屋外的人摸不著頭腦——能擁有如此天材地寶的人,真的會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嗎?
更讓陰煞門四人忌憚的是,他們從沈硯身上感受不到絲毫武道氣息。武道修煉,境界越高,氣息越凝練,但絕不會完全隱匿。可沈硯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平靜無波,毫無破綻。“難道是修仙者?”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藤蔓般纏繞在四人心頭,揮之不去。
他們深知,道家修仙體系與武道截然不同。修仙者需歷經通體期、通氣期、化氣期、筑氣期四大境界,分別對應武道的天境、宗師境、武魂境、武圣境。若沈硯只是通體期初期,相當于宗師初期,他們四人聯手,未必沒有勝算;可若是達到通氣期,哪怕只是初期,其靈力的精純程度也遠非武道修士可比,勝負便難料了。而若是已經步入煉氣期,那可是相當于武仙境的恐怖存在,他們四人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正是這份謹慎,讓他們錯過了擊殺沈硯的唯一機會。當沈硯的聲音響起時,四人知道,隱匿已然無用,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煙消云散。
“唰”的一聲,四道身影同時破門而入,動作快如閃電,瞬間將沈硯圍在中央。四張桌椅被他們的氣勢震得向后滑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為首的宗師強者眼神冰冷,死死盯著沈硯,語氣森然:“就是你殺死我們師弟的?”
沈硯放下脫凡丹,抬眸掃了四人一眼,臉上露出一絲茫然:“你們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你們……”
“休要裝蒜!”話還沒說完,便被那宗師強者厲聲打斷,“我們是陰煞門的……”
“不認識。”沈硯的回應干脆利落,不帶絲毫拖泥帶水。
宗師強者臉色一沉,眼中殺意更盛:“兩個帶著黑色斗篷,使用蝕靈霧的人,你認識不?”
話音剛落,沈硯心中豁然開朗。難怪這四人殺氣騰騰,原來是之前那兩個斗篷人的同門。他倒是有些意外,陰煞門居然能查到他的蹤跡,看來這門派的情報網倒是有些門道。
不過,既然已經找上門來,那便沒有善了的可能。沈硯眼底掠過一絲寒芒,暗自思忖:有空倒是得去把這個陰煞門給滅了,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說到底,還是自己經驗不足。當初斬殺那兩個斗篷人時,沒能徹底清理痕跡,也忘了毀滅可能存在的監控,才給了對方追蹤的機會。
念頭流轉間,沈硯已然動了。他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在那宗師強者面前。宗師強者瞳孔驟縮,心中警兆狂生,想要揮掌格擋,卻發現對方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認知,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沈硯此刻施展的,正是《人皇經》中人皇武技——人皇啟靈拳。如今他的修為已是聚氣境大圓滿高階,丹田內的靈氣早已液化,拳勁可透體傷敵,一拳之下,足以擊碎半米厚的青石。
即便是面對筑基大圓滿修士,他都能做到“三拳破防”,更別提眼前這不過宗師境的修士了。而且聚氣境大圓滿的修為,讓他的療傷速度比同階修士快了六成,堪稱聚氣境同階無敵。
“嘭!”
一聲沉悶的巨響,拳風裹挾著磅礴的靈氣,狠狠砸在宗師強者的面門之上。宗師強者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一聲,身體便在恐怖的力道下瞬間崩解,化作一團猩紅的血霧,飛濺四方。
另外三名陰煞門弟子當場嚇傻了,眼睛瞪得滾圓,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宗門內實力頂尖的宗師強者,居然連對方一拳都接不住。
沈硯自己也有些意外,他確實沒有多少實戰經驗,也沒想到自己全力一擊集中一點的力道,竟然如此恐怖。還好他反應極快,在拳勁爆發的瞬間強行收回了大半力道,否則這出租屋的整面墻恐怕都會被轟塌。即便如此,墻上掛著的時鐘還是沒能幸免,被拳風掃中,“咔嚓”一聲碎裂開來,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那是沈硯花9.9元在拼夕夕上買的包郵時鐘,才用了不到一個月,如今就這么碎了,沈硯心疼得不行。
趁著另外兩名天境后期弟子還在愣神的間隙,沈硯身形一動,分襲兩人。這一次,他只用了三成力道。可即便如此,人皇啟靈拳的恐怖攻擊力也絕非尋常天境修士能夠承受。兩道拳影閃過,兩名弟子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胸口便被拳勁洞穿,鮮血噴涌而出,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氣息瞬間斷絕。
沈硯吸取了剛才的教訓,出拳收拳都極為克制,盡量將力道控制在最小范圍內,屋內的家具總算沒有再遭到破壞。
最后只剩下那名天境中期的弟子,他早已被眼前的慘狀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褲襠瞬間濕了一片,一股刺鼻的尿騷味彌漫開來。他渾身顫抖,指著沈硯,聲音帶著哭腔嘶吼:“年輕人,你……你不講武德,居然搞偷襲……”
沈硯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捂住鼻子,避開那股難聞的氣味。他看著地上癱軟如泥的弟子,語氣帶著幾分嘲諷:“你們都提著刀要來殺我了,我還跟你講武德?你莫不是有病吧!”
那弟子被懟得啞口無言,只是一個勁地發抖。
沈硯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落在他身上:“你知道為何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那弟子茫然地抬起頭,眼中滿是恐懼,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用眼神詢問。
“因為我這個人怕麻煩,不想日后再有人上門報仇,索性就把你們陰煞門徹底滅了。”沈硯的聲音平靜無波,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決絕,“所以留著你,是想對你用‘搜靈術’——不然我怎么知道陰煞門的具體位置和真實實力?”
“你……你是修仙者?”那弟子聽到“搜靈術”三字,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神里灌滿極致的恐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自然知曉搜靈術的恐怖。那是修仙者獨有的秘術,一旦施展,不僅腦海中所有記憶會被對方洗劫一空,腦細胞還會遭到徹底破壞,造成永久性不可逆的損傷,最終淪為毫無意識的植物人,永遠醒不過來。這正是他此刻最懼怕的事。
沈硯沒有多余廢話,右手迅速伸出,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靈氣,直逼那弟子眉心。
“求求你,放我一馬!陰煞門的一切我都告訴你,我什么都招!求你別用搜靈術!”那弟子見狀,聲嘶力竭地求饒,想要掙扎躲開,卻發現身體早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動彈不得。
可他的求饒毫無用處。沈硯的指尖已然觸碰到他的眉心,搜靈術瞬間發動。一股無形的靈力涌入弟子腦海,如狂風掃落葉般,瘋狂掠奪著他所有的記憶。那弟子的眼神瞬間失去神采,臉上的表情凝固,口中發出嗬嗬的怪響,片刻后便徹底沒了動靜,只剩一具毫無意識的軀殼,淪為真正的植物人。
沈硯收回手,腦海中多了許多陌生的記憶碎片,快速整合后,陰煞門的情況便清晰浮現。
此次追殺并非陰煞門全員知曉,只與一個名叫柳長風的人有關。這柳長風正是那兩名弟子的師父,修為已達大宗師境(宗師大圓滿),是陰煞門七位長老之一。
而陰煞門的實力,比沈硯預想的略強幾分:宗主乃是半步武圣境(武魂大圓滿);門內有六名長老,其中四人與柳長風同為大宗師境;另外兩人是執法堂的大長老與二長老,二長老修為達武魂境初期,大長老更是武魂境后期;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太上長老,傳聞已達半步武仙境界,正在沖武仙境——即便真到了武仙境,對應修仙體系也不過是煉氣期而已。
不過,這些實力在沈硯眼中,都只是些菜鳥。擁有聚氣境大圓滿高階戰力的他,相當于修仙體系的筑基期大圓滿,即便遇上武神大圓滿,也能輕松碾壓。
既然已經結下生死大仇,那便沒有退縮的道理。陰煞門行事詭譎,手段歹毒,本就是邪門歪道,沈硯原本不想多管閑事,可如今對方已然主動找上門來,想要取他性命,那便只能是你死我活。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留下后患,沈硯下定決心,徹底將陰煞門覆滅。
接下來,便是處理現場了。沈硯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正是烈焰符。他抓起地上那名植物人的手腕,指尖靈力一動,對方的精血便被強行抽出,滴落在烈焰符上。隨著沈硯口中念念有詞,烈焰符瞬間被激活,散發出熾熱的氣息。
他將烈焰符拋向空中,同時雙手快速結印,口中低喝一聲:“收縮陣,起!”
一道無形的陣法瞬間籠罩整個房間,地上的血跡、碎肉、玻璃碎片等所有雜質,順著沈硯的靈力指引快速聚攏,盡數收縮到烈焰符的燃燒范圍之內。烈焰符驟然爆發出熊熊烈火,火勢雖猛,卻被收縮陣牢牢禁錮在限定區域,絲毫沒有蔓延到周圍的家具與墻壁上。
那些血跡、碎肉和雜物在烈焰中快速燃燒殆盡,連一絲灰燼都沒有留下。片刻后,火焰漸漸熄滅,收縮陣也隨之散去,房間內除了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焦糊味,再也看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跡,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沈硯之所以如此謹慎,一來是因為這是出租房,若是燒壞了家具或者墻壁,房東必然會讓他賠償,他連9.9元的時鐘都心疼,自然不想多花這筆冤枉錢;二來也是懶得打掃,用收縮陣將所有雜質聚攏燒毀,既方便又安全,還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處理完現場,沈硯收拾好桌上的脫凡丹,將其重新收入儲物袋中。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股清新的空氣涌入,吹散了屋內殘留的焦糊味和尿騷味。
窗外夜色正濃,城市的燈火璀璨,勾勒出繁華的輪廓。沈硯望著遠方的夜空,眼神深邃。陰煞門的位置已經知曉,就在城外幾百里登風山深處。
“登風山,陰煞門……”沈硯低聲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兩個小時候,便是你們的死期。”
他關上窗戶,轉身走到床邊,抬手間便快速布下一道雷火陣護住四周,隨即坐下閉目調息。此次療傷雖已基本痊愈,但為了兩小時后能以最佳狀態覆滅陰煞門,他必須將修為徹底穩固,做到萬無一失。
調息間,他取出一枚補靈丹服下。這丹藥是他初學煉丹時所煉,成色達一品金丹,能快速補充體內靈氣。
丹藥入腹即化,丹田內的液態靈氣隨之緩緩流轉,如清泉般滋養著四肢百骸。沈硯的氣息越發凝練,周身氣場也愈發內斂。出租屋內重歸平靜,只剩輕微的呼吸聲,與窗外的城市喧囂形成鮮明對比。
百里之外的登風山,陰煞門總壇深處,正在沖擊半步武仙境的太上長老猛然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剛才命牌堂碎了四塊命牌。早上碎的兩塊是內門弟子,倒也無妨,可這四位皆是核心弟子,其中一位更是宗師境!”他喃喃自語,眉頭微蹙,“說來詭異,這四人竟全是柳長風的手下。再加上方才那股短暫的靈力波動……究竟是什么來頭?”
他沉吟片刻,語氣帶著幾分凝重:“那氣息似是修仙者所有,又透著一絲詭異的霸道。柳長風到底得罪了何等存在……罷了,是禍躲不過,待我突破之后,再去探查不遲。”
他渾然不知,那讓他心生疑竇的靈力波動,正來自即將踏平山門、覆滅整個陰煞門的沈硯。一場腥風血雨已在暗中醞釀,兩小時后,便是這作惡多端的邪門歪道的覆滅之日。沈硯的腳步,注定要踏平登風山,讓陰煞門從此在世間除名。
此刻已是晚上七點多,命牌堂早已打掃干凈。雜役弟子們或吃飯、或洗澡、或潛心修煉,各司其職。因此,那四名核心弟子隕落之事,除了感應到命牌碎裂的太上長老外,宗門上下竟無一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