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推開出租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肩頭還沾著物流園的灰塵。他沒顧上歇口氣,先掏出手機點開轉賬界面,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輸入1516元——這是下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轉賬成功的提示彈出沒多久,房東的回復就來了,只有冰冷的“收到”二字,像兩塊生硬的石頭砸在屏幕上,沒有任何多余的寒暄。
沈硯嗤笑一聲,將手機揣回口袋。他太清楚了,在房東眼里,自己不過是個交租準時卻毫無存在感的租客,大概連他姓甚名誰都懶得記——畢竟每次催租,房東的微信消息永遠直接稱呼“304租客”,語氣刻薄又強硬:“趕緊交房租,最晚下個月1號,交不上就滾蛋?!?/p>
但他此刻沒心思計較這些,反手從床底拖出一個落了點灰的紙箱。里面裝著他當初寫修仙小說時搜集的全部資料:厚厚的一摞筆記本,還有打印出來的古籍影印件,邊緣都被翻得有些毛邊。
“還好沒丟?!鄙虺幩闪丝跉?,盤膝坐在地板上,將資料攤開。最近一心撲在修煉上,聚氣境大圓滿高階的氣息在體內愈發磅礴,破境的沖動越來越強烈,但脫凡丹的配方和用量他記不太真切了,這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他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目光落在“固元脫凡丹”幾個字上,下面的配方條理清晰,是他當年翻遍古籍、甚至托人找了《燧皇起居錄》隱史抄本才整理出來的:主藥風云子冰片七片三,是蛇怪千年精氣凝結而成,帶著“脫凡”本源靈力,那純凈氣息能中和破境時的戾氣;輔藥要海城深山的百年野生靈芝三錢二,聚天地靈氣助靈力順暢破境;還要白云山長白山余脈的剛出土參須三條,借先天土氣穩固根基,防反噬;最后的靈引最是特殊,得是拳頭大冰液中心的至純寒水,既能鎖住丹藥靈力不潰散,又能鎮住破境時的燥熱。
沈硯逐字逐句地默念,指尖在紙頁上輕輕敲擊,將每種藥材的用量、特性都刻進腦海。目光往下移,看到聚靈丹的記載時,他眉頭微挑——必須突破至脫凡境方能服用,凡人之軀承受不住那磅礴靈氣,只會爆體而亡。這一點他倒是沒忘,只是看到后面鬼谷子與墨翟表弟的那段隱史,還是忍不住放慢了速度。
那段文字是他當年從一本孤本筆記里摘錄的,字跡有些潦草,卻記錄得極為詳細:鬼谷子曾與墨翟的表弟一同煉制脫凡丹,表弟心急服用后當即遭遇反噬,腹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膨脹。
鬼谷子見狀急忙施救,源源不斷地輸入自身靈氣,才勉強讓膨脹的勢頭暫緩,但所需靈氣之巨,遠超他的預料,哪怕拼到靈氣枯竭,也只能維持現狀。一旦停手,表弟的腹部便會再次暴漲,而此時鬼谷子體內靈氣已不足三成,再耗下去只會同歸于盡。
耳邊仿佛能聽到墨表弟痛苦的哀求聲,沈硯握著紙頁的手指緊了緊。筆記里寫著,鬼谷子當機立斷,讓墨表弟張開嘴倒立飛升,自己運轉畢生修為硬生生將他體內的脫凡丹逼了出來,這才保住了表弟的性命。
鬼谷子事后特意記載,脫凡丹需海量靈氣供養,否則服下必爆體,但若能及時將丹藥逼出,便能脫離危險。也正是這次教訓,讓鬼谷子萌生了拆分道家武仙體系、走武修仙之路的想法,最終成為仙武雙修的第一人,踏入了第二重天結界。
“保命的法子,必須記死。”沈硯將這段文字反復看了三遍,直到每個細節都爛熟于心,才合上筆記本,眼神里多了幾分凝重。破境之事刻不容緩,但準備工作必須做足,而眼下最缺的,就是對藥材的精準認知和煉丹、煉器的手藝。
而就在沈硯潛心鉆研保命之法、籌謀破境準備時,遠在隱世之地的陰煞門內,一名打掃衛生的雜役弟子正捧著兩塊破碎的黑色命牌,在柳長老的庭院外焦躁地來回踱步。
早在幾個時辰前,命牌堂內突然傳來清脆卻刺耳的碎裂聲——這兩塊命牌毫無征兆地崩裂,碎片濺落在白玉托盤上。當時這名雜役弟子正在打掃,見狀心頭一緊,認出命牌上刻著的“柳”字印記,知道是柳長老門下弟子之物,不敢耽擱,立馬捧著碎片趕來通報。
可他剛到柳長老的庭院門口,就被守在門外的弟子攔下:“柳長老正在休息,閑雜人等不得叨擾,速速退去!”
雜役弟子瞬間犯了難。他深知柳長風喜怒無常、殺人如麻,若是貿然打擾其休息,必定落得抽骨扒筋的下場;可若是知情不報,等長老事后知曉,自己多半也是五馬分尸的結局。左右為難之下,他只能捧著命牌在庭院外徘徊,滿心期盼柳長老能早些醒來。
這兩塊命牌的主人,正是被沈硯斬殺的兩名斗篷人——陰煞門內門弟子。他們此次下山,本是執行宗門年度考核任務,要用蝕靈霧收割武修精血,供奉給宗門長老。可這兩人貪心作祟,竟將大半精血私自煉化,妄圖快速提升自身修為。更沒人知曉,他們隨身攜帶的一階乾坤袋,并非內門弟子應有的待遇,而是柳長風的私物。
柳長風早已踏入大宗師境,即宗師大圓滿。在武道界,宗師初期、中期、后期統稱武道宗師,而巔峰與大圓滿,則是公認的大宗師境界,實力遠超普通宗師。那只一階乾坤袋對他而言更是極為珍貴的寶物——內部空間足有一百立方,能容納海量物資,需二階煉器師耗費心血打造,即便是一階大圓滿煉器師,也絕無能力鑄就,價值早已超過十個億。
不知過了多久,柳長老臥室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雜役弟子見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上前一步,將命牌碎片高高遞過頭頂:“柳長老!這兩名弟子的命牌在幾個時辰前破碎了,想必已經兇多吉少。我見命牌上刻有‘柳’字,便趕緊拿來給您確認,是否是您門下的弟子?”
“混蛋!”柳長風看到破碎的命牌,瞳孔驟縮,怒火瞬間沖頂,當即舉起右手,掌風凌厲,顯然是打算當場擊殺這名雜役弟子,“為何現在才來通報?!”
雜役弟子嚇得渾身篩糠,說話都帶著哆嗦,甚至有些口吃:“我……我見您在休息,不……不敢叨擾,所以才……才等到現在……”
柳長風盯著他驚恐的模樣,舉起的右手頓了頓,最終化作不耐煩的擺手:“下去吧!”
雜役弟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庭院,直到退出很遠,才感覺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而柳長風看著他的背影,右手下意識地再次抬起,直到雜役弟子消失在視線,抬起的右手也沒落下——方才若那弟子晚走幾秒,此刻早已斃命。但他此刻已無心計較這些,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不好!我的乾坤袋!”
說到底,他怒火中燒,并非心疼那兩名死去的弟子,而是心疼自己價值連城的一階乾坤袋。
等四名弟子走后,柳長風仍站在大殿中,眉頭擰成疙瘩,喃喃自語:“不可能??!這煞尋術怎么可能失靈?”
他滿心焦灼,轉身快步沖進臥室,從床底暗格中取出一本封面泛黃的古籍——正是兩千多年前,陰煞門開山祖師的起居錄。他飛速翻閱,直到某一頁停下,上面的字跡力透紙背,清晰記載:“煞尋術,宗師大能方可催動,華國境內無人可破,即便是師尊鬼谷子在世,亦難撼動分毫。唯破法者,需兼通武道與術法,且修為深不可測,方可逆天破解?!?/p>
柳長風合上起居錄,指尖仍在微微顫抖。鬼谷子乃是開山祖師的師尊,那可是真正的修仙者,連他都做不到的事,這世上還有誰能辦到?他思來想去,突然眼中一厲:“難不成是海城武道執法局搞了什么先進的機械設備,干擾了術法感應?”
“該死的海城武道執法局!老夫與你們勢不兩立!”他咬牙切齒,胸中怒火更盛。這一階乾坤袋,可是他花了十個億請二階煉器師打造的——他幾十年的積蓄加起來也不過十二億,這些錢財,全是門下弟子獵殺正派修士、武者后搶來孝敬他的,宗門那點俸祿簡直少得可憐。
他從未想過乾坤袋會被摧毀。畢竟這乾坤袋是用金、木、水、火、土五行材料,輔以特殊靈材交織煉制而成,堅硬無比,在藍星上根本沒有能將其撼動的力量。
這點確實不假。當初沈硯斬殺兩名斗篷人后,拿到一階乾坤袋,發現里面裝著蝕靈霧,他對這邪物毫無興趣,本想直接將乾坤袋處理掉??伤\轉體內靈氣全力試探,那乾坤袋卻紋絲不動,他這才意識到這是件不可多得的寶貝。
就在他捧著乾坤袋仔細研究時,忽然察覺到袋身縈繞著一絲詭異的術法氣息,生怕是詛咒之類的邪術,當即不敢怠慢。他凝神聚氣,催動自身聚氣境大圓滿高階的戰力,施展出三道雷火術,對準乾坤袋持續轟擊。足足一分鐘后,雷火散盡,那附著在乾坤袋上的煞尋術被徹底化解,而乾坤袋本身卻一點變化都沒有——至此足以證明,在藍星上確實沒有任何力量能撼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