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桃聞言瞬間失望了,也沒了興趣,她跟著大人排進城的隊時已經排得夠夠的了,現在聽到排隊就煩。
原本以為城內會好玩一點呢,沒想到也是要排隊,什么七寶鎮,寶物沒見著,光是排隊了,不如叫排隊鎮好了。
“娘,我和爹在醫館外面看到了好多好多的病人。”方梨仰頭說道。
“病人?”劉春麗皺起了眉。
“還好咱沒在這七寶鎮多待,還是早點去青陽縣安頓下來才行。”
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三百多里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七寶鎮如果已經出現了很多病人的話,青陽縣就會絕對的安全嗎?
她想起小女兒說的老神仙的話,真的是瘟疫嗎?
若是瘟疫......
她不敢深想了。
方梨點了點頭,她也迫切的想要快些安定下來,再也不用過這樣奔波的日子了。
田大嫂看著方梨和方桃有些發怔,突然開口說道:“我原本也是有兩個女兒的......”
劉春麗愣了一下,從自己的思維里脫離了出來。
她目光投向強子和剛子兄弟倆,可她現在只有這兩個兒子了。
“我大女兒已經二十了,她嫁了人,逃難時她懷著五個月的身孕,那畜生怕她拖累自己一家人便把她給撇下了,我可憐的女兒挺著大肚子追了他們一路啊,那畜生一家都沒有停下來帶上她一起。”
“等我們過去找她時,這才在半道看到已經小產了的她,沒過幾日便沒了性命。”
“我小女兒才十歲,也是個愛笑愛鬧的性子,遇到歹人時她小小年紀便有勇氣擋在我的面前,卻被那些歹人給活活打死了.......”田大嫂捂著臉哭了起來。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田家人都紅了眼睛。
不過短短數月,他們死去了太多的親人了,痛苦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后不是麻木,而是深藏入心底,讓自己下意識的去忽略那些痛苦,這樣才有去面對未來的勇氣,能繼續走下去。
田大嫂看到方桃和方梨姐妹倆,看著她們互動,便想起了她死去的一雙女兒。
那些隱藏的痛苦也被勾了起來。
“是我們無能,沒有保護好妹妹。”剛子低下了頭痛苦的說道。
當時太過混亂,爺奶,二叔一家,三叔母和三房的幾個堂弟,還有四叔一家、五叔一家,兩個姑姑和幾個叔爺伯爺幾大家子人,死的死傷的傷,最后所有人只有他們這些人活了下來。
妹妹也死在了那混亂之中。
劉春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推己及人,若是她失去了兩個女兒的話,恐怕她已經要瘋掉了。
她之前覺得田大嫂寡言少語,不愿意搭理人,現在想來,她能好好的回答她,跟她說話,都已經很不錯了。
劉春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時候不管什么安慰的話都顯得那么蒼白,或許什么都不說才是最好的。
“是我失態了。”田大嫂緩了一下情緒,擦了擦眼淚,她就是沒忍住,或者說她忍太久了。
每天她都在后悔,后悔為什么要把大女兒嫁給那樣的人家,后悔沒有保護好小女兒,這些痛苦無時無刻的不在折磨她。
直到看到劉春麗也有兩個女兒后,便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哭過之后反而稍微松快了一些,沒有那么難受了。
“天快黑了,咱們找個地方安置,明天再趕路吧。”方式谷出聲轉移了話題。
出城的時候天色就不早了,又走了那么久,這會兒天色已經開始轉暗,應該再過一會兒就會完全黑下來了。
眾人點了點頭,離開了官道搜尋了一番后,走了一段距離找到了一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坐下來安置。
劉春麗剛剛才聽了女兒說城內的醫館外面很多病人,這會兒停下來了以后,立馬拿出之前剩下來的艾草點燃開始熏。
“這是干嘛?”田家人看著她的動作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奇的圍了過來。
方式谷把之前跟陳大金說過的說辭又跟田家人再說了一遍,田家人聽到‘瘟疫’這兩個字無不色變。
“我今兒進城去了一趟醫館,醫館外面躺著許許多多的病人,癥狀都很是相似,聽醫館的人說,最近那外面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看過之后我這心里啊總是有點不安,但愿不會越來越糟糕吧。”方式谷嘆了一口氣。
“那咱們大家伙都好好的熏一下,這要真是瘟疫,那可就麻煩了啊!”田進聽完嚇得不行,他也有看到不少咳嗽生病了的人,之前沒有放在過心上,現在一回想起來,才驚覺這樣的人已經不少了。
“都熏熏,來,全部都熏熏。”劉春麗拿出一把艾草遞到了田大嫂的手上。
田大嫂接過連連道謝。
“算不得什么,明兒咱們趕路在路上再多找找,肯定還能找到不少的。”劉春麗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艾草到處都有生長,哪怕干枯了也還是能找到不少的,確實算不得什么稀罕東西。
“要不是你們說的話,我這還真沒注意到這事兒,要是不小心中招了怕是都反應不過來,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啊。”田進一邊接過艾草開始熏,一邊說道。
“我也不知道這些法子有沒有用,只能是求個心安了,不過后面咱們趕路都盡量避開些人走,真遇到人了就快點過去不要停留,平日里跟我們一樣拿布條把口鼻給捂住。”方式谷說道。
“我之前還以為你們捂著臉是因為臉上生了什么暗瘡呢。”田正看了一眼他們臉上的東西說道。
要不是看到有孩子,就他們這裝扮,看著還真不像是什么好人。
田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都是這么以為的,這一路走來也不敢多問,生怕觸動了人家的傷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