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空一族那標志性的,通向天空的瑰麗虹彩透過窗戶,落在病床上塞涅俄絲平靜的面容上時。
這位見證了天空一族興衰、活了異常悠久歲月的長者,終于緩緩閉上了雙眼,與世長辭。
在生命之火徹底熄滅前的最后一瞬,時間的流速在她眼中變得粘稠,她漫長的一生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飛速回放,最終定格在某個決定了她,乃至整個天空一族命運的關鍵節點——
她為何能夠化解暉之民與雨之民之間那持續了無數代、浸透了鮮血的世仇?
她為何能擁有那樣的威望與魅力,讓原本分裂對立的族人們心甘情愿地追隨她,聽從她的指揮,完成那場近乎奇跡的、從「晨昏之眼」艾格勒掌控下的逃亡?
或許,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未來與族群前途感到無比迷茫時,抬頭仰望天幕看到的那片「群星」吧。
……
「晨昏之眼」。
刻律德菈精致的靴底,終于踏上了這片荒涼而古老的土地,風在這里呼嘯,帶著歷史的回音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泰坦威壓。
阿格萊雅面容嚴肅,金色的絲線在她指尖若隱若現。“「浪漫」的絲線雖然暫時沒有捕捉到那名為盜火行者的家伙的任何蹤跡。”
“但大家仍要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惕,他引導我們前來,絕不可能只是旁觀。”
刻律德菈微微仰頭,目光銳利如刀,穿透稀薄的云層,直視向這片古老戰場的高處。
“艾格勒的氣息倒是毫不掩飾,祂就盤聚那里……只是,如此的瘋狂與憤怒,祂也未能幸免,被黑潮侵蝕了嗎?”
“現在我們該怎么做?” 賽飛兒活動了一下手腕,她身上之前與卡厄斯蘭那交手留下的多處擦傷早已在強大的半神恢復力下痊愈,她此刻眼中燃燒著的躍躍欲試的戰意。
“那個神神秘秘的黑衣人把我們叫到這里來,自己卻又躲著不見蹤影?這次我們帶了這么多人,一定可以把上次的場子給他找回來!” 她對于之前被那么輕易壓制依舊耿耿于懷。
海瑟音則保持著冷靜,她審視著當前局勢,提出了一個務實的建議:“我想,既然那個盜火行者暫時隱匿,我們或許可以趁機先解決眼前確定的目標——將天空泰坦艾格勒討伐,以收集「天空」的火種。
如此一來,無論后續是否與那位盜火行者爆發沖突,我們手中都能多一枚重要的籌碼,增加一些話語權。”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尋求共識。
……
就在幾位半神商討下一步行動計劃的同時,在稍遠一些的位置,萬敵將目光投向身旁顯得有些沉默的白厄。
他了解這位摯友,知道從小玩到大的同伴的突然離去對他打擊有多大。
“聽說……昔漣的不告而別,對你的影響很大?” 萬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兄弟間的關切。
白厄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聲中充滿了無奈與一絲未能掩飾的失落。“是啊……”
他承認道,“她就這么離開了,連一聲招呼,一句解釋都沒有。我試著去找過,也問過所有可能知道線索的人……可惜,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得到任何確切的消息。”
他的目光隨意的掃過這片陌生的土地,仿佛希望能在那未知的角落里,突然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白厄閣下,還是請放寬心些為好。” 一旁的風堇適時地輕聲安慰道,“世事難料,說不定,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昔漣閣下就自己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你的面前了呢?” 她試圖傳遞一絲希望。
“借你吉言了,風堇。” 白厄回以一個有些勉強的、帶著感激的苦笑。他知道這是安慰,但那份擔憂與思念,并非言語能夠輕易化解。
“好了,” 萬敵突然開口,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穩與決斷。“此刻不是沉溺于個人情緒的時候,這些事情,都還是先放到以后再說吧。”
他的目光掃過白厄和風堇,用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現在,我們的首要的任務是討伐「天空」之泰坦——艾格勒。”
他特意強調,語氣帶著保護意味,“你們兩個現在還不是半神,面對泰坦級別的戰斗,容不得絲毫大意。到時候如果有危險,不要逞強,記得第一時間躲到我的身后來。”
“嘖,” 白厄聞言,有些不滿地努了努嘴,習慣性地反駁道,“說得好像我現在很弱似的……我也是經歷過不少戰斗的‘救世主’好不好?”
盡管嘴上不服輸,但他心里清楚萬敵是為他好。那份歷經生死培養出的默契與信任,讓他最后只是輕輕用肩膀撞了一下萬敵,低聲道:“不過……還是謝謝你了,萬敵。”
……
在前往討伐艾格勒的途中,
海瑟音走到刻律德菈身邊,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低聲問道:“光憑你的小金庫還能支撐幾次「律法」權能的全力施展?”
刻律德菈嬌小的身軀挺得筆直,臉上卻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疲憊。她用一種調侃中又帶著苦澀的語氣回答:
“若按我私人金庫里存的八百萬利衡幣來算……再用個幾十次,大概不是問題吧。”
利衡幣,奧赫瑪的法定貨幣,其鑄造與流通本身就被賦予了「律法」的力量,也是她使用權能的消耗品。
“幾十次?你知道想要應對接下來的戰斗,這點次數可是會不夠的。” 海瑟音直接點破,
“奧赫瑪的公共庫房里,還有三千多萬利衡幣的儲備……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再被束縛在奧赫瑪統治者的位置上,不想再做那個高高在上的‘凱撒’了。”
她的聲音柔和下來,帶著理解,卻也帶著不容推卸的責任,“但是,現在,你的子民需要你的保護,奧赫瑪需要穩定人心的支柱。他們……需要一位‘凱撒’。”
“……”
刻律德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終,她深吸了一口氣,再抬起頭時,眼中已只剩下屬于統治者的決斷與堅定。
“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清晰而有力,“這次的晨昏之眼之行,我就是以“凱撒”的身份前來的。”
為了翁法羅斯,她愿意重新拾起那頂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