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光點懸在頭頂,像永不閉合的魔鬼之眼。
兮淺背靠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手腕上深紅的指印突突跳動。
宬年粉碎鏈墜的殘影還在眼前晃動,那三條致命的信息卻在腦中燒灼:【骨灰盒是真鑰匙】【催眠者非敵似友】【宬在幕后】。
頭頂?shù)奈锁Q聲像是扎進(jìn)神經(jīng)的細(xì)針。
腳步聲忽然在門外響起,不是一個人。電子鎖發(fā)出解鎖的“嘀嘀”聲,門開了。
兩名面無表情的黑衣保鏢立在門口,像兩尊門神。
他們中間,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約莫四十歲,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在腦后挽成一個緊實的圓髻。
她穿著剪裁合身的米白色套裝,臉上帶著一種經(jīng)過精心計算的、溫和卻毫無溫度的微笑。
手里托著一個木質(zhì)托盤。
“兮小姐,”女人開口,聲音平穩(wěn)柔和,像電臺播音員,“我叫林嵐,宬先生安排我負(fù)責(zé)照料您的起居。”
她微微側(cè)身,示意保鏢將托盤端進(jìn)來。
托盤上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蓉粥,幾碟精致小菜,一杯溫水,還有一個小小的白色藥片盒。
保鏢將托盤放在離門不遠(yuǎn)的小幾上,立刻退回到門外,像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人。
門沒有關(guān)死,留著一道縫,他們的身影隱約可見。
“請用早餐。宬先生叮囑,務(wù)必看著您按時服藥,這對穩(wěn)定您的情緒有幫助。” 林嵐站在原地,笑容不變,眼神卻像掃描儀,將兮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重點在她空蕩蕩的手腕和警惕的表情上停留。
藥?又是藥!之前宬年也給她吃過所謂的“安神藥”,每次吃完都昏昏沉沉,思緒像沉在黏稠的泥沼里。
“我不需要。”兮淺聲音沙啞,帶著抗拒,“拿走。”
林嵐的微笑弧度沒有絲毫改變。“兮小姐,這是宬先生的吩咐,也是為了您好。您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需要專業(yè)調(diào)理。請不要讓我們?yōu)殡y。”
她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她朝門口微微頷首,一個保鏢立刻無聲地向前踏進(jìn)一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門口的光線。
冰冷的威脅感撲面而來。
硬抗?只會換來更粗暴的對待,或者被強(qiáng)行灌藥。手腕的疼痛提醒著她力量的懸殊。
兮淺垂下眼瞼,掩住眼底翻騰的恨意。她慢慢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向小幾。
粥的香氣飄來,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但她毫無食欲。她端起水杯,冰冷的水滑過干澀的喉嚨。然后,她的目光落在那片小小的白色藥片上。
“這是什么藥?”她捏起藥片,狀似隨意地問。
“有助于舒緩神經(jīng)、改善睡眠的輔助藥物,醫(yī)生專門為您調(diào)配的。”林嵐的回答滴水不漏。
兮淺沒再說話。她將藥片放進(jìn)嘴里,含了一口水,仰頭做出吞咽的動作。喉部肌肉自然地滾動了一下。她甚至張開嘴,舌尖微微壓下,展示了一下空無一物的口腔底部——藥片被她巧妙地藏在了舌根下。
林嵐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她的口腔,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臉上完美的笑容加深了一分。“很好。請您慢用早餐,我稍后來收拾。”她微微躬身,姿態(tài)恭敬卻疏離,帶著兩個保鏢退了出去。
門再次被鎖上。頭頂?shù)募t點依舊無聲注視。
確認(rèn)門外沒有動靜,兮淺沖到豪華的獨立衛(wèi)浴間,反鎖上門,趴在昂貴的陶瓷洗手盆前,猛地將舌下的藥片吐了出來。白色的小藥丸滾落盆底,很快被水流沖走,不留痕跡。
她看著鏡中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的自己。手腕的指痕清晰可見。宬年想用藥物麻痹她,像馴服一只不聽話的寵物。休想!
早餐她勉強(qiáng)吃了幾口,味同嚼蠟。剛放下勺子沒多久,林嵐就如約而至,帶著一模一樣的微笑收走了餐具。她檢查得很仔細(xì),甚至用指尖抹過碗沿,像是在確認(rèn)兮淺是否真的進(jìn)食了。
時間在紅點的監(jiān)視下變得粘稠而漫長。兮淺在巨大的臥室里踱步,從落地窗走到厚重的門板,再走回來。窗外是修剪完美的花園,三層樓的高度像是無法逾越的天塹。她試著用力推拉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紋絲不動,顯然被額外鎖死了。厚重的窗簾也無法完全遮擋紅點的窺視。
下午,林嵐又準(zhǔn)時出現(xiàn),這次沒有保鏢跟隨,只有她一人。她手里拿著一套舒適的純棉家居服和一套高級護(hù)膚品。
“兮小姐,換身衣服會更舒適些。您也需要好好休息。”她的目光掃過兮淺身上略顯凌亂的衣裙,帶著審視。“或者,您是否需要泡個熱水澡放松一下?我可以為您準(zhǔn)備。”
兮淺心中的警鈴大作。洗澡?在這個無孔不入的監(jiān)視下?紅點正對著整個臥室,浴室門的上方,赫然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微型裝置!
“不必。”兮淺冷硬地拒絕,一把抓過家居服,“我自己來。”
林嵐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笑容不變:“好的。我就在門外,有任何需要,請隨時叫我。”她再次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