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頭放下手中的筷子,朝著長發男人的方向轉過來,聞言哼笑:“找你還不簡單,不然老子白在道上混這些年。”
池落卿嘖嘖兩聲:“這么多年不見,脾氣還那么勁勁的。”
不過隨著閱歷和年歲的增長,這老頭跟長沙城時比沉穩不少。
池落卿剛打量完畢。
不遠處的面館老板從后廚出來,見到多出來的客人,擺著笑意走過來,“客人可要來碗面?”
池落卿擺手,朝身旁的老頭跟老板示意:“不用,我是專門給這瞎眼又閑不住的精神小爺做陪護的,老頭年紀大,啥也不想,就好這口面。”
陳皮:“……”
老板望向戴墨鏡的老頭,登時喜笑顏開,熱情道:“好吃就多吃,老爺子年紀大,能理解……我多給老爺子續上點面!”
說罷,老板樂呵呵的回后廚煮面。
老板剛走,瞎眼又閑不住的陳老頭拎著手頭上的玉扳指就往‘護工’小池身上砸。
陳皮氣的笑了一下,“池落卿,我真發現你丫的就是克我。”
幾十年不見,這長發男簡直一如既往的陰險狡詐。
池落卿穩穩接過那玉扳指,放在手心拋擲,言語間帶著輕嘆:“皮皮呀,你老了。”
“……你倒是沒什么變化。”陳皮頓了頓,摸著筷子繼續埋頭嗦了幾口面,才道:“活這么久,累不累?”
細聽之下,這詢問中帶著哼笑,卻還有幾分實打實的疑問。
長發男人神情滯了一瞬,似答非答:“累吧?或許?”
玩家沒有累的概念,但相比起活的久遠而言,對于《盜墓家族》這種一命通游戲來說,更多的是惋惜。
不死之人看遍世間百態,可離別又過于平淡無常。
池落卿開口:“你師父師娘還好嗎?”
陳皮的吃面的速度稍稍停滯,半晌道:“我得的消息,幾年前長沙故地,合葬。”
二月紅算是九門中活的最久的老頭。
“這樣啊。”池落卿哦了一聲,盯著他的墨鏡,懶洋洋問:“你眼睛怎么瞎的?”
陳皮聲音淡淡:“十幾年前去了趟不知名苗寨,載了一回。”
“皮皮,你真的好遜哦。”
“喂!”
陳皮沒忍住抬頭,正巧趕上老板煮碗面,拎著勺跑過來將面條倒在老頭碗里。
池落卿熱情的替老頭向老板道聲謝。
醞釀的情緒被打破,陳皮哽了下,面部表情隱隱有些抽搐。
老板走開,池落卿轉頭望他,見老頭無動于衷,不免有些驚訝。
當初在長沙時,他老陳皮見到他老池,嘴里打打殺殺就沒下去過,現在竟然沒有暴跳如雷喊‘姓池的你給我等著’。
一時間還真讓池落卿恍惚。
陳皮見他這模樣,猜出個大概,“我現在的年歲,還能耍那年輕時候的脾氣?再說了,那時受到死人墓下面幻境的影響,有點腦殘很正常。”
老頭說的很實在,簡簡單單幾句,仿佛口中罵的根本不是自己。
池落卿:“……這么多年,你這心智倒真成長不少。”
不枉那日死人墓外池落卿沖他腰子刺的那兩下。
果然調皮孩子就是得多打點才長記性。
當然,這話他沒說出口。
二人簡單聊了幾句,陳皮迅速將手上的面吃完,拿著紙擦嘴。
池落卿聊的差不多,轉身就要走。
老頭忽然道:“我的養女不見許多年。”
池落卿停住腳步:“什么?”
“陳文錦,你當初也在那座西沙的島上不是嗎?”
池落卿瞇眼看他,了然道:“吳三省是你的徒弟吧,這種事情不該問點親近的人?”
陳皮拿起包袱,跟閑逛似的跟池落卿往外走:“那小子秘密多,太不受控制,問了也半知半假,沒意思。”
再說了,他問西沙也不只是因為陳文錦,更因為海底那艘沉船。
池落卿聳聳肩:“那可是抱歉,我當初因為一些事情提前離開,后面發生的事一概不知,你打算去?”
他絞盡腦汁的回憶簡章里的故事,卻沒有得到陳皮下過那個墓穴的信息。
二人走出面館,迎面走來個禿頭教授,擦了擦鼻子,呲著個大牙沖池落卿樂。
陳皮聞聲示意,嘴角微勾:“我不去,他去。”
“介紹一下,我手下的地質專家,張禿子。”
“這位,年輕時的死敵之一,池落卿。”
池落卿瞪大眼睛,盯著前人。
禿頭大叔嘿嘿一笑,利落的拉住池落卿的手,熱切的喋喋不休:“池先生好,哎呀池先生看著高,其實很瘦的呀,平時還是要吃些營養蛋白的東西,哎,大小伙子呦,要不是要準備出差,咱們高低多嘮嘮……”
大叔擠著油光的笑,憐愛又慈祥的望著面前的帥小伙。
池落卿戰術后仰,心中大駭!
他讓系統打開npC頭頂的名字,上方明晃晃一個張禿子,括弧,張啟靈。
張啟靈三個大字加紅加粗。
印象中不茍言笑的清冷小哥,頂著大叔的模樣釋放天性的瞎掰扯。
池落卿閉了閉眼,忽然想給對方頒發一個小金人。
可這又實在詭異。
池落卿轉頭看彼時正滿意烘烘的陳皮,語氣幽幽帶著點森然。
“皮皮呀,我突然有點想打你,怎么辦?”
陳皮:“?”
五分鐘后,拉著池落卿終于嘮完嗑的張禿子拍拍衣服,站在池落卿的身旁,聽后陳皮差遣。
要問為什么不站在老陳皮旁邊聽信。
好問題。
陳皮雖知道張啟靈的偽裝,卻同樣無奈于長發男的潑天魅力,老張根本不聽自己老板的話。
便只能揮手示意張禿子之后再做打算。
“對了,你胞弟現在過的如何?”
這是陳皮的最后一個問題。
貿然聽到這聲詢問,池落卿有些失神,回神后瞎編亂造:“你說治嗎?那孩子二十幾年前入世,行蹤不定的,偶爾傳封信來,-殺休閑的很快樂呢。”
入世了?
陳皮狀似無意的問,表情稍顯的平靜,只是下意識摩挲包中九爪鉤的手不停動著。
池落卿見他這模樣,半是調侃:“我家胞弟的體質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放棄殺他?”
就治那對武器粽子完全免疫的奇葩特質,陳皮跟在身邊那老些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陳皮推推墨鏡,呵了一聲:“不告訴我你弟在哪,不如把池家老宅的位置透露一下?”
池落卿:“……不是吧,你還想親自去蹲點逮人?”
“少來。”陳皮打住他,話語驟然凌厲起來,悠悠道:“你可知十幾年前,秦嶺發生的那起大型盜墓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