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景山說:“我正要過去看看。”
易念連忙說:“我也去。”
王滄瀾也連忙跟上了。
跳樓的地方在六樓,大樓側面走廊的一扇窗戶。
一扇平平無奇的窗戶,平平無奇的玻璃。
玻璃已經(jīng)被砸碎了,用的是飲水機上的水桶。
砸破的地方自然不是規(guī)整的,不過急于逃命的鞏元白顧不上這些,就這么鉆了出去,身上被劃得血跡斑斑,傷痕累累。
連景山推開窗子,往外看去。
外面什么都沒有,所以鞏元白跌下去之后,就直接跌到了一樓。
這實在不是跳樓逃跑的好地方。
如果被追的走投無路非要跳的話,邊上隔著幾步路的窗子是更好的選擇。雖然下去也是一樓地面,可是底下是草坪和灌木叢,只要不是太倒霉,肯定摔不死。
王滄瀾嘗試將自己上半身探出窗外,還原現(xiàn)場。
被連景山一把拽了回來。
“你注意點,就算掉不下去,身上劃的像百葉窗一樣也影響工作。”
王滄瀾委屈。
易念沒管王滄瀾的委屈,她覺得這事情確實不對,特別不對。
“鞏元白這么點兒事,冒險逃跑本身就很有問題了。就算是逃跑,也不應該跳樓。他完全有更好的辦法,比如挾持人質。”
當然一樣是跑不掉的。
但是不管怎么樣,六樓跳樓和挾持人質再徐徐圖之,也是后者更安全。
而且,鞏元白本來就是挾持人質進的警局,這對他不會是一件想不到的事情。
這一路那么多人,老弱病殘多的很,隨便抓一個小孩兒,警方肯定不敢追,他就可以從樓梯跑路了。
“確實很奇怪。”王滄瀾說:“有一種,只有被催眠才能解釋的感覺。”
可是鞏元白的精神狀態(tài),又很正常。
連景山將他跳樓前的視頻發(fā)給了局里的心理學專家,還在易念的建議下,給沈聽風發(fā)了一份,回饋的消息都是,看起來沒有異樣。
也不能凡是找不出動機的死亡,都歸于催眠。
那就有敷衍,推卸責任的嫌疑了。
三人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四下觀察。
又回到了鞏元白掙脫兩名民警,逃跑的時候。
這是六樓的B超檢查室門口。
中間是扶手電梯,左側是空中長廊,連著隔壁的住院大樓。
右側,是各個不同的檢查科室。
監(jiān)控顯示,鞏元白在掙脫之前,前后左右的看了好幾眼。那時候應該就在選擇和確定道路了。
掙脫之后,毫不猶豫的往右側走去。
沖到盡頭,又是四通八達,他沒有任何遲疑,右轉,再左轉,中途偶爾也會停下來看一下標識,但只是抬頭一瞥,腳下沒有任何停頓。
這中間,夾著混亂的群眾和嘈雜的尖叫,這也給民警的追擊帶來的很大的阻礙。
鞏元白可以橫沖直撞的往前沖,一點都不在乎是不是會撞到人。
可是民警和隨后跟來的保安不行,他們要小心注意別撞到人,速度自然就慢了一點。
很快,到了最后一個岔口。
也就是一左一右。
一邊就是鞏元白跳樓的一側。
在這個岔路口,是鞏元白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
當然這個停留時間最長,也是和其他的對比來顯得長,也只是腳步一頓,看了一眼。他畢竟是在被雞飛狗跳被追捕中,不可能真的停下來考慮。
易念突然說:“連隊,你再重頭放一下視頻。”
又看了一遍。
“確實不對勁。”易念說:“你們說,鞏元白選擇路線的依據(jù)是什么?”
鞏元白是本地人,而且家住在離醫(yī)院不遠的地方,要不然的話,井天春生孩子,也不會選擇這家醫(yī)院待產(chǎn)。
但之前他們也查過鞏元白的日常行蹤,他并不是這家醫(yī)院的常客。
第一人民醫(yī)院是青山市的三甲醫(yī)院,數(shù)一數(shù)二。
一般來說,在青山市民心里,屬于,有什么大病才會來的醫(yī)院。
要是小問題,比如感冒咳嗽什么的,社區(qū)醫(yī)院是首選。小診所買點藥,掛個水也行。
第一人民醫(yī)院有一個致命傷,就是人多。
來一次,排隊排的你懷疑人生。
也就是說,鞏元白對醫(yī)院不會太熟悉。
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擺脫追擊,那就是隨便跑。
這個隨便,也總要有一個依據(jù)。
易念說:“一般來說,要么為了方便掩護,往人多的地方跑。要么為了順暢無阻,往人少的地方跑。可是鞏元白一會兒往人多的地方跑,一會兒往人少的地方跑,這是為什么?”
連景山了然:“他有逃跑路線?”
只能這么解釋了。
這路線怎么來的?
一個對醫(yī)院不熟悉的人,怎么制定了路線?
總不能說他早在很多天前,就預知了有這一幕,提前制定了逃跑路線吧?
“他有逃跑路線?”王滄瀾匪夷所思:“他的逃跑路線,就是跳下六樓?真要是想自殺的話,這種方法性價比不高啊。”
想活著跑出去不容易,想死,辦法總還是多一些的。
王滄瀾這個問題問的很好。
三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到了鞏元白選擇跳窗岔路的另一邊。
這兩邊幾乎是沒有什么區(qū)別,就像是鏡像一般。
也是一模一樣的窗子,一模一樣的玻璃。
打開玻璃往外看去,連景山覺得自己找到了理由。
這邊六樓窗子下,是五樓伸出去的一個露臺。
很早很早以前,這個露臺是可以看風景的。當然現(xiàn)在不行了,現(xiàn)在從大樓進露臺的門已經(jīng)被封死了。
連景山說:“有沒有可能,鞏元白之所以跳的義無反顧,是因為他走錯了路?”
如果他選了這一邊,就不會摔下六樓。
而是可以跳上五樓的露臺。
可惜這窗子也是鎖著的,只留著一條小縫,他們就算是想往下跳,也不好現(xiàn)砸一塊玻璃。
醫(yī)院這幾天已經(jīng)夠可憐了,就不要再砸別人的玻璃了。
三人轉身,從電梯下了五樓,找人開了露臺的門,走了出去。
易念往下看了看。
別說,還真有貓膩。
五樓的門是鎖死的,鞏元白無法從露臺進入醫(yī)院內部。當然,其實鎖死與否意義不大,如果鞏元白要往樓下跑,直接往扶手電梯跑就行了,或者挾持一個人往扶手電梯跑,沒有必要這么迂回曲折。
不能往回跑,那只有繼續(xù)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