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深夜。
云頂會所蘇媚剛結束一場SPA,慵懶地裹著絲綢浴袍,赤足踩在柔軟的波斯地毯上。
叮。
她那只手機發出一聲輕響。
蘇媚拿起手機,看到那個熟悉的頭像,紅唇勾起一抹饒有興味的弧度。
她點開文件,龐大的數據流在屏幕上展開。當她的目光掃過那一連串錯綜復雜的資金流向,最終定格在“魔都創輝投資有限公司”這個名字上時,她晃動酒杯的動作停住了。
“咯咯……”
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
“小男人,你這把刀,真是越來越快了。”她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眼神里閃爍著獵手般的光芒。
“姐姐的這把刀,也早就為你磨好了。”
……
次日,豫州云陽市。
一家名為“靜心閣”的老舊茶館,藏在一條不起眼的巷子里。
陸誠帶著夏晚晴,在馬東的引薦下,于一間掛著竹簾的雅間里,見到了那位傳說中油鹽不進的女檢察官——楚月。
馬東把人帶到,又緊張地叮囑了幾句“這丫頭骨頭硬,好好說”,便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匆匆離去。
楚月二十七八的年紀,一張標準的鵝蛋臉,五官清秀,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她沒化妝,素面朝天,整個人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她打量著陸誠,目光里滿是審視,當視線掃過陸誠身旁穿著精致、身段窈窕的夏晚晴時,那股審視里又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
在她看來,這不過又是一個從外地跑來“撈人”的江湖騙子,帶著個漂亮花瓶當門面,想用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來攪混水。
“馬警官說,你們有關于梁玉梅一案的重要線索。”楚月率先開口,聲音和她的人一樣,又冷又硬,不帶半點感情,“什么線索?拿出來吧。”
夏晚晴被她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弄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識地挺了挺那傲人的胸脯,準備開口。
陸誠卻抬手輕輕按住了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不緊不慢地提起茶壺,給楚月面前的空杯斟滿茶水,推了過去。
“楚檢察官,別急。”
楚月眉頭一蹙,對這種故弄玄虛的做派更加反感:“陸律師,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你只是想請我喝茶,那就不必了。”
“當然不是。”
陸誠將一個牛皮紙袋從公文包里拿出,直接推到她面前。
“東西都在里面,楚檢察官可以先過目。”
楚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伸手拿起了紙袋。
她抽出里面的文件,第一份,是賈文和偽造紅山村村民簽字的土地轉讓合同。
她的表情沒什么變化,這種偽造合同的案子她見得多了。
她翻開第二份。
那是一疊照片,從不同角度打印出來的視頻截圖。畫面里,一名警察正鬼鬼祟祟地將一小包白色粉末塞進床墊的縫隙里。
楚月的呼吸,猛地一滯!
她翻頁的手停在半空,銳利的目光死死釘在照片上,似乎要將那名警察的側臉刻進腦子里。
她抬起頭,看向陸誠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震驚、懷疑、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陸誠沒有理會她,只是用下巴朝紙袋點了點,示意她繼續。
楚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拿出了最后一份文件。
那是一個U盤。
“這是什么?”
“真相。”陸誠淡淡道。
楚月將U盤插進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里,戴上耳機。
視頻開始播放。
畫面里,賈文和的手下推倒老人,梁玉梅帶人上前理論,雙方爆發沖突……整個過程,一清二楚,與網上那段惡意剪輯的視頻截然相反!
看到一半,楚月就猛地摘下了耳機,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辦過很多案子,見過很多黑暗,但從未見過如此**裸、如此喪心病狂的栽贓陷害!
先是偽造合同,強占土地;再是栽贓毒品,構陷入獄;最后發動輿論,殺人誅心!
這是一張何等巨大的黑網!
“這些東西……”楚月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她死死盯著陸誠,“你們是從哪里弄來的?”
她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作為一名檢察官,她太清楚了,這些證據雖然震撼,但如果來源非法,在法庭上根本站不住腳,甚至可能成為對方反咬一口的利器。
“楚檢察官,它的來源你不需要知道。”陸誠的回答直接而強硬,“你只需要知道,它們都是真的。”
“程序正義是法律的基石!”楚月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沒有合法的來源,這些東西就是一堆廢紙!”
“程序正義,是用來伸張正義的,不是給罪犯當擋箭牌的。”陸誠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如果所謂的程序,只會讓壞人逍遙法外,讓好人蒙冤入獄,那這種程序,不要也罷!”
“你!”楚月被他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時間跟你探討法理。”陸誠身體微微前傾,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我只問你,這個案子,你想不想翻?”
夏晚晴在一旁看著,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己老板這脾氣,也太沖了,這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搭上線的檢察官啊!
然而,陸誠卻仿佛洞悉了對面這個女人內心的一切。
在他的【心理側寫】中,楚月那身冷硬的盔甲之下,燃燒著一團從未熄滅的火焰。那火焰里,有對法律最純粹的信仰,有對不公最原始的憤怒,更有多年被打壓、被排擠所積攢的,一股不甘與憋屈。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能。
她缺的,不是勇氣,而是一個能讓她不顧一切,拔劍出鞘的理由。
陸誠決定,給她這個理由。
“楚檢察官,你今年二十八歲,政法大學碩士畢業,進入云陽市檢察院六年。六年里,你辦的案子,公訴成功率百分之九十四,全院第一。但你得罪的人,也快湊夠兩桌麻將了。所以,你至今還是個一級檢察官,連員額檢察官的門檻都摸不到。”
陸誠每說一句,楚月的臉色就白一分。
這些信息,是她的履歷,也是她的傷疤。這個男人,竟然在短短時間內,把她查了個底朝天!
“你很憤怒,也很不甘。你想改變這一切,卻發現自己像陷在泥潭里,越掙扎,陷得越深。”
陸誠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楚月的心防上。
“現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他看著她那雙已經寫滿震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是想在這潭死水里,當一輩子被領導口頭夸獎,卻永無出頭之日的‘好苗子’,還是想跟我賭這一把,親手辦一件能載入豫州法治史的鐵案?”
“你憑什么……”楚月的聲音干澀。
“憑我能讓這些證據,以一個完全‘合法’的方式,重新出現在警方的案卷里。”陸誠靠回椅背,語氣恢復了平靜,“我需要一個在系統內部的盟友,一個能確保這些證據被看到,被采納,而不是被錢宏達第一時間按死的人。這個人,就是你。”
雅間內,死一般的寂靜。
夏晚晴緊張地看著楚月,手心里全是汗。
楚月低著頭,沒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但她放在桌上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良久。
她猛地抬起頭。
那一刻,她眼中的迷茫、掙扎、猶豫,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與鋒利!
“好,我干了!”
她從隨身的包里拿出另一個U盤,和陸誠的那個調換了一下。
“這里面,是梁玉梅案子的全部官方卷宗。我會立刻以‘發現重大新線索’為由,向省檢察院提交報告,申請提級審理,將案子從云陽市檢的手里奪過來!”
她的動作飛快,思維清晰,瞬間就從一個被打壓的“愣頭青”,切換成了一個準備戰斗的“公訴人”。
陸誠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
成了。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
楚月和他用力地握了一下,掌心冰涼,卻充滿了力量。
“我只有一個要求,”楚月盯著他,“無論你用什么辦法,必須保證證據鏈的完整和合法,我不想在法庭上,被對方的律師抓住程序問題,打得滿地找牙。”
“放心,”陸誠收回手,“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事情談妥,楚月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立刻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過頭,神色凝重地對陸誠說:
“陸律師,我最后在次提醒你一句。賈文和這個人,心黑手狠,在云陽沒什么事是他做不出來的。為了自保,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你……務必小心自己的安全。”
夏晚晴聞言,俏臉一白,擔憂地看向陸誠。
陸誠卻只是淡淡一笑,連頭都沒回。
“他最好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