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前的最后一天,輿論戰的硝煙暫時散去。
正誠律所內,夏晚晴已經不像昨天那般咋咋呼呼,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首于堆積如山的卷宗。
只是那偶爾抬眼瞥向陸誠的目光里,充滿了混雜著崇拜與擔憂的復雜情緒。
陸誠靠在老板椅上,雙眼微闔,指關節有節奏地輕敲著桌面,噠,噠,噠……
羅大翔那場直播,是他輿論戰棋盤上的一步妙手,四兩撥千斤,不僅將天合所潑來的臟水盡數奉還,還成功將全網的期待感推向了頂峰。
現在,所有人都等著看他,如何在法庭上,兌現那個無聲的承諾——將殺人兇手釘死在審判席上。
但他知道,這還不夠。
輿論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要讓許耀永無翻身之日,必須有一柄足夠沉重的錘子,一錘定音。
陸誠在腦海中,對系統下達了指令。
今天最后一次【證據之眼】的使用權限,被他毫不猶豫地動用。
眼前,那熟悉的虛擬光幕再次展開,七條關于許耀的罪證標題,靜靜羅列。
【1. 慢性毒藥采購及配置記錄】
【2. 對被害人趙文德、李宏的投毒證據】
【3. 通過境外公司洗錢及轉移資產記錄】
【4. 竊取并出賣公司商業機密的交易證據】
【5. 雇傭水軍及收買媒體的合同與轉賬】
【6. 偽造精神病史及聘請律師團隊進行脫罪演練的錄音】
【7. 在寵物身上進行**毒物實驗的視頻】
陸誠的目光,越過前面六條足以致死的鐵證,落在了最后那一行字上。
就是它了。
最后的拼圖。
“提取,第七條證據。”
指令下達,電腦桌面右下角立刻彈出一個壓縮包的圖標,進度條飛速加載,最終化為一個加密的視頻文件。
陸誠戴上耳機,將音量調低,指尖在鼠標上輕輕一點。
視頻開始播放。
畫面很穩定,應該是固定機位拍攝。背景像是一個私人別墅的車庫,改造得如同一個簡陋的實驗室。
畫面中央,許耀穿著一件白大褂,臉上掛著一絲溫和的、學者般的微笑。他戴著醫用白手套,手里拿著一支注滿淡黃色液體的針管。
在他的面前,一個不銹鋼實驗臺上,一只漂亮的布偶貓被皮帶牢牢地捆住了四肢和身體,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和哀求的嗚咽。
“喵嗚……”
微弱的叫聲,通過耳機,清晰地傳入陸誠的耳中。
許耀似乎完全聽不到,他甚至還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了一下貓咪的頭,嘴里輕聲說道:“別怕,很快就好了,為了科學,你的犧牲是偉大的。”
話音未落,他便將針頭,精準地刺入了布偶貓的后腿。
液體被緩緩推入。
最初的幾秒,貓咪只是劇烈地掙扎了一下。
很快,變化開始了。
它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幅度越來越大,像是被無形的電擊著。漂亮的藍色眼睛猛地瞪大,眼球凸出,嘴巴張開,發出凄厲而變調的慘叫。
那叫聲,不再是貓的嗚咽,更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的,對生命最原始的恐懼嘶吼。
許耀沒有絲毫動容。
他扶了扶眼鏡,一手拿著秒表,一手拿著紙筆,冷靜地記錄著數據。
“三十秒,出現肌肉痙攣現象。”
“四十五秒,呼吸急促,心率飆升。”
“一分十二秒,出現角弓反張,瞳孔擴散……”
他的聲音,平靜、客觀,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仿佛在記錄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化學反應。
視頻里的貓,已經不再哀嚎,它的身體在極度的痛苦中僵直,四肢不自然地扭曲著,最終,猛地一挺,徹底不動了。
一灘污穢的液體,從它的身下滲出。
“三分二十一秒,生命體征完全消失。初步結論,三號試劑對哺乳動物神經系統具有不可逆的毀滅性效果,劑量可以再減少百分之五,用于下一個實驗體。”
許耀記錄完最后一個數據,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摘下手套,丟進垃圾桶,甚至還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功成名就般的微笑。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陸律師,給你泡了杯咖啡,提提神。”夏晚晴端著杯子走進來,今天她依舊扎著那標志性的高馬尾,一身合體的職業套裙將她青春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
她將咖啡放在桌上,無意間的一瞥,目光落在了陸誠的電腦屏幕上。
畫面,正好定格在許耀那個微笑的特寫,以及實驗臺上,那只死狀凄慘的布偶貓身上。
夏晚晴的瞳孔,在零點一秒內,急劇收縮。
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慘白。
“這……這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猛地從胃里直沖喉嚨。
“嘔——”
她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個字,猛地轉身,捂著嘴就朝衛生間沖去。因為動作太急,那包裹在裙擺下的緊俏弧線劇烈地一顫,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倉皇的聲響。
很快,衛生間里傳來了壓抑不住的干嘔聲。
陸誠面無表情地摘下耳機,關掉了視頻。
他知道這份證據,從《刑法》角度,或許只能作為“其他嚴重情節”,來增加許耀的罪責。虐待動物,在夏國現行法律中,并無明確的刑事罪名。
但它在人性的法庭上,是一枚核彈。
足以將許耀精心偽裝的、所有關于“激情報復”、“精神障礙”的謊言,炸得粉碎!
一個能微笑著,將生命當成數據來解刨的魔鬼,他的任何辯解,都將變得蒼白可笑。
陸誠將視頻文件,復制到U盤,這是他送給許耀的,最后一份大禮。
……
與此同時,魔都市檢察院。
“秦處,天合所那邊又來電話了,催問許耀的司法鑒定委托函。還有……上面也有領導打電話來關心這個案子。”
助理小心翼翼地匯報道。
被稱為“公訴女王”的秦知語,正坐在她那整潔到一絲不茍的辦公室里。
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女士西裝,那雙銳利的丹鳳眼,正盯著桌上那份來自天合所的申請。
桌下,裹著肉色絲襪的雙腿優雅地交疊,顯露出完美的線條,卻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冰冷。
她的腦海里,閃過那個黑色U盤里的畫面。
許耀和他的律師團隊,像導演和演員一樣,一遍遍排練著如何在法庭上“表演”精神病。
那個畫面,是對她職業生涯最大的羞辱。
“駁回。”
秦知語的聲音,清冷而堅決,不帶一絲猶豫。
“啊?”助理愣住了,“秦處,這不和規矩啊,對方手續齊全,我們沒有理由駁回……”
“理由?”秦知語抬起眼,目光如刀。
“就寫,申請材料存在重大疑點,待進一步核實。在核實清楚之前,我院,暫停一切相關司法鑒定程序。”
她第一次,將自己堅守了十數年的“程序正義”,放在了天平的另一端。
因為她知道,如果嚴格按照程序走,就是對真正正義的背叛。
那個叫陸誠的網紅律師……他到底,還藏著什么?
……
天合律所。
頂層的主任辦公室內,薛云海掛斷了電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駁回了?”高明站在一旁,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我們的材料完美無缺,秦知語憑什么駁回?”
薛云海沒有回答。
他緩緩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繁華的都市。
他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陸誠。
那個小子,一定是通過某種渠道,給秦知語遞了什么東西,一些足以讓那她都動搖的東西。
他低估了這個對手。
原以為,這只是一只初生牛犢,沒想到,卻是一頭懂得如何精準攻擊的餓狼。
“主任,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免死金牌’的計劃,第一步就卡住了!”高明焦急地問。
薛云海轉過身,眼神里最后的一絲波動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冷靜。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內線。
“通知下去,所有方案照舊。”
他的聲音,平靜而冰冷。
“庭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