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高級人民法院,第一審判庭。
上午九點整,庭審正式開始。
這里早已座無虛席。閃光燈在開庭前瘋狂閃爍,審判長孫立群那一聲“全體起立”響起后,整個莊嚴肅穆的大廳才徹底安靜下來。
但這只是表面的平靜。
庭外,夏國官方直播平臺的在線人數,已經沖破了一個恐怖的數字——五千萬!
評論和特效幾乎將屏幕完全淹沒,技術人員不得不數次提高服務器的負載上限。這已經不是一場普通的庭審直播,而是一場現象級的全民圍觀。
被告席上,許耀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他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淺淡的、屬于精英階層的儒雅微笑,仿佛自己不是被告,而是來旁聽一場學術研討會的嘉賓。
他身旁,來自天合所的高明律師,更是將傲慢寫在了臉上。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輕蔑地掃了一眼公訴席,又看了一眼旁聽席第一排的陸誠,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在他看來,檢方手里只有一份指向“激情殺人”的證據鏈,漏洞百出。這一仗,穩贏。
“肅靜!”
法槌落下,審判長孫立群聲音威嚴。
“現傳被告人許耀,案由,故意殺人。公訴人,可以開始你的陳述?!?/p>
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那個身穿黑色檢察官制服的女人身上。
秦知語站了起來。
她身姿挺拔,黑色女士西裝的墊肩讓她顯得格外干練。那張素來以冰冷著稱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她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隨即,目光朝旁聽席的方向,極快地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落在了陸誠身上。
陸誠正靠在椅背上,指關節無意識地輕敲著大腿,與她對視的瞬間,微微頷首。
秦知語收回目光,聲音清冷,卻石破天驚。
“審判長,在進行公訴陳述前,我代表國家公訴機關,申請傳喚兩位新的案件證人,趙文德、李宏,出庭作證?!?/p>
此言一出,辯護席上的高明猛地一愣。
趙文德?李宏?
這兩個名字,他有點印象,是幻游公司兩個不起眼的離職員工。傳喚他們干什么?
許耀臉上的笑容也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那份從容。
審判長孫立群顯然也有些意外,他看向公訴席:“秦主任,這兩位證人與本案有何關聯?”
“他們,是本案另外兩名受害者?!鼻刂Z清冷的聲音在法庭響起。
“嘩——”
旁聽席上,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
直播間更是直接瘋了!
【臥槽?什么情況?還有兩個受害者?】
【我人傻了,開局就王炸?】
【這劇本我沒看過啊!不是說就殺了一個林嘯天嗎?】
高明的臉色,第一次變了。他霍然起身:“反對!審判長,公訴人的說法毫無根據!這與我們收到的案卷材料完全不符!這是突襲作證!”
秦知語看都沒看他,只是對審判長說道:“審判長,證人是否與本案相關,他們的證言,會給出答案?!?/p>
孫立群沉吟片刻,敲下法槌:“反對無效。準許公訴人傳喚證人?!?/p>
很快,兩個面色蠟黃、身形消瘦的男人,被法警帶上了證人席。他們正是被夏晚晴和陸誠分別說服的趙文德與李宏。
面對著全場注視,兩人的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秦知語的語氣,難得地放緩了一些:“趙文德先生,請你告訴法庭,在你從幻游公司離職前的一段時間里,你的身體,出現了哪些癥狀?”
趙文德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說:“我……我總是頭暈、惡心,吃不下飯,晚上整夜整夜的失眠,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去醫院檢查,醫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只說是神經衰弱,給我開了些安眠藥。”
“李宏先生,你呢?”
“我……我也是,還伴有嚴重的腹瀉和肌肉無力,有時候連杯子都拿不穩……”
高明立刻抓住機會,大聲反駁:“審判長!這些所謂的癥狀,不過是現代職場人的通?。?96的福報罷了!這根本不能作為證?。 ?/p>
直播間里不少社畜深以為然。
【確實,這癥狀我天天有?!?/p>
【難不成我們全公司都在被人投毒?】
秦知語沒有理會,而是遞交了兩份文件。
“審判長,這是兩位證人近期在專業機構所做的毒理學檢測報告。報告顯示,在他們的毛發和血液樣本中,均檢測出了‘三號神經毒劑’的殘留物。這種毒素,與導致被害人林嘯天死亡的毒素,同源。”
轟!
如果說剛才只是驚呼,現在整個法庭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高明的嘴巴張成了“O”型,大腦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許耀他……竟然還對別人下了手?
被告席上,許耀那張儒雅的臉,第一次徹底沉了下來。他死死盯著證人席上的兩個前同事,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不解。
這兩個廢物,怎么敢!
“審判長!”秦知語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直指被告席。
“被告人許耀,在長達半年的時間里,以其同事趙文德、李宏為‘實驗品’,反復測試毒藥劑量與效果,手段極其殘忍,性質極其惡劣!其所謂的‘激情報復’,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我草草草!原來是拿同事當小白鼠試藥啊!這個逼也太他媽歹毒了!】
【這下懂了,難怪那兩人癥狀那么像,原來是中毒了!】
【殺人犯!連環殺人犯!】
【天合所還想給他做無罪辯護?我呸!什么垃圾律師!】
輿論徹底反轉!
高明渾身冷汗,他知道,他們準備的“激情殺人”的辯護思路,在這一刻,已經徹底崩盤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想出對策,秦知語的下一擊,已經接踵而至。
“審判長,公訴方還有第二份證據,申請當庭播放。”
“什么證據?”
秦知語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死死鎖住許耀。
“一份,與被告人精神狀態,以及其是否有意圖利用法律漏洞逃避制裁,息息相關的關鍵證據?!?/p>
孫立群眉頭一皺,但還是批準了。
“準許播放?!?/p>
法庭中央的大屏幕,亮了。
最初是一片黑暗,隨即,一個有些嘈雜的聲音響了起來。
“……許先生,你要記住,‘偏執性精神障礙’的核心,不是暴力,是‘堅信’。你要讓所有人相信,你堅信林嘯天在迫害你,這種堅信,已經讓你無法正常思考……”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正是之前陪許耀演練的律師之一。
畫面出現,正是那個秘密拍攝的排練現場。
許耀坐在椅子上,對面坐著幾個律師。
只聽許耀用一種困惑又憤怒的語氣說道:“可他就是瞧不起我!他把我從核心項目組調走,就是對我的羞辱!我殺他,有錯嗎?”
“不不不,語氣不對,”律師立刻打斷他。
“你的憤怒太流于表面了,要內斂,要壓抑,要演出那種長期被壓迫后,精神世界已經扭曲的癲狂感!來,我們再試一次!”
視頻繼續播放。
“眼神!注意你的眼神!不要有焦點,要渙散!”
“說話的時候,手可以加一些不自覺的小動作,比如,反復摩擦衣角,這符合精神緊張的特征?!?/p>
“當法官問你為什么投毒時,你要先沉默,然后突然笑起來,笑得越神經質越好!”
視頻里的許耀,如同一個最敬業的演員,一遍又一遍地,在律師團隊的指導下,演練著如何扮演一個精神病人。
他的每一句臺詞,每一個表情,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現實中辯護席上高明的臉上。
高明的臉色,已經從慘白變成了死灰。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手腳冰涼。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份被他們視為最高機密的演練錄像,這份足以將他們整個天合所釘在恥辱柱上的東西,是怎么落到公訴方手里的!
直播間在寂靜了十幾秒后,爆發出了史無前例的彈幕狂潮。
【臥槽!!!?。。。。 ?/p>
【我他媽的……我他媽的還能說什么?影帝??!奧斯卡欠你一個小金人!】
【裝瘋脫罪!羅大翔老師的神預言成真了!一模一樣!】
【這波啊,這波是秦女王大氣層,天合所在地下室!】
【我收回之前說秦女王死板的話,這他媽哪里死板了?這簡直是拿大炮轟蚊子,太解氣了!】
【干的漂亮!秦女王,yydS!】
視頻播放完畢,全場死寂。
秦知語站在公訴席上,胸口微微起伏。她第一次,用這種她曾經最不屑的方式,打出了一套組合拳。
但看著被告席上那兩個面如死灰的男人,她感覺不到絲毫的程序被玷污的憤怒,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她再次看向旁聽席的陸誠。
那個男人依舊靠在椅子上,神色平靜,仿佛眼前這驚天動地的一幕,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秦知語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混雜著謝意與敬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