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縣人民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冰冷。
慘白的燈光下,劉三躺在病床上,一條腿打著石膏高高吊起,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神里是洗不掉的恐懼。
他看著床邊的兩個男人,一個穿著警服,國字臉,氣場沉穩如山;另一個穿著筆挺的西裝,神情平靜,但那雙眼睛,卻仿佛能看穿人心。
“陸……陸律師……杜……杜警官……”劉三的聲音還在發顫,嘴唇哆嗦著。
杜剛把削好的一個蘋果遞過去,聲音盡量放緩和:“別怕,現在你很安全。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劉三一把抓住杜剛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我說!我全都說!求求你們,一定要保護我老婆孩子!白四海那個畜生,他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陸誠站在一旁,開啟了【絕對洞察】清晰地感知到,劉三此刻的情緒是純粹的恐懼和劫后余生的慶幸,沒有一絲虛假。
“說吧,從頭說起。”陸誠開口。
劉三深吸一口氣,渾濁的眼球里倒映出那個風雪夜的恐怖回憶。
“就是……就是今年1月8號晚上。白老板讓我開車,去接刑偵隊的張隊長。”
“他們倆在礦上的工棚里喝酒,喝到一半,就把那個叫陳杰的小伙子叫了過去。”
“我當時就在外面車里等著,一開始還能聽到里面在罵,說什么陳杰偷礦上的東西,不識抬舉……”
劉三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
“后來……后來就變成了慘叫……我……我聽著害怕,就偷偷從門縫里看了一眼……”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仿佛又看到了那地獄般的一幕。
“白四海……他解下皮帶,像抽牲口一樣抽那個陳杰!張濤……那個張濤更狠!他直接用警棍,一棍一棍地往死里打!陳杰一開始還哭著求饒,說他沒偷東西,后來……后來就沒聲了……”
病房里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杜剛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握著筆錄本的手,指節捏得發白。
“他們打死人之后呢?”陸誠追問。
“人死了,他們倆好像也清醒了點。張濤讓白四海別慌,說他會搞定法醫那邊。然后……然后白四海就出來,讓我把車開到工棚后門。”
“他讓我幫忙,把陳杰的尸體抬上我的三輪車,還把那根帶血的警棍,還有他的皮帶,都用一個麻袋裝起來,讓我一起……一起扔到月亮灣那條河里。”
“我不敢啊!我當時嚇得腿都軟了!可白四海拿出一沓錢塞給我,說我要是不照做,我兒子在縣里上學就別想安生!我……我沒辦法啊!”
劉三說到這里,用沒受傷的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嚎啕大哭起來。
“我對不起那個小伙子……我不是人……”
杜剛合上筆錄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現在能站出來,就是最大的贖罪。我們會立刻派人去打撈證物。”
說完,他看了一眼陸誠,兩人一起走出病房。
走廊盡頭,杜剛點上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都帶著一股火氣。
“人證有了,行兇過程也清楚了。只要找到那根警棍和皮帶,就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
陸誠搖了搖頭:“時間過去太久了,月亮灣那條河水流不慢,想找到幾件小東西,希望不大。”
果不其然,兩個小時后,杜剛接到了打撈隊那邊的電話。
“杜隊,河段我們來回搜了好幾遍,淤泥也翻了,除了幾根爛木頭,什么都沒有。”
杜剛“啪”的一聲掛斷電話,一拳砸在墻上,罵了一句臟話。
“媽的!”
最關鍵的物證,沒了。
雖然現在有劉三的證詞,有陸誠手里那份神秘的殺人錄音,有法醫李建國的證詞,還有白四海行賄的資金流水。
但缺少了直接行兇的物證,在法庭上,對方律師就有無數個點可以攻擊。
他們可以說劉三是被人收買誣告,可以說錄音是合成偽造的。這個案子,依然存在被翻盤的風險。
杜剛煩躁地在走廊里踱步:“不行,我再去審審張濤那個王八蛋!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
“沒用的。”陸誠攔住他,“張濤是老刑偵,心理素質極強,沒有鐵證砸在他臉上,他什么都不會認。”
“那怎么辦?就這么干耗著?”杜剛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陸誠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閃過一抹決然。
人證,物證,聲紋證據……這些拼圖都有了。
但還差一條線,一條能把所有拼圖完美串聯起來,讓整個案件再無一絲一毫破綻的黃金鏈條。
他轉過頭,對杜剛說:“杜隊,你相信我嗎?”
杜剛一愣,看著陸誠那雙深邃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幫我個忙。清空天福煤礦那個廢棄工棚,任何人不準靠近。把夏晚晴和她閨蜜送回酒店,告訴她們,在我聯系她們之前,待在酒店哪也別去。”
“你要干什么?”杜剛警惕地問。
陸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去尋找一個,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幽靈。”
深夜十一點。
云山縣郊區,天福煤礦。
廢棄的工棚四周,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幾名警察在外圍站崗,神情肅穆。
工棚內,只站著陸誠一個人。
這里已經被封存,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塵土和腐朽木料混合的怪味。地面上,勘察人員留下的標記隨處可見,但那灘早已干涸的暗紅色血跡,依舊觸目驚心。
陸誠緩緩走到工棚中央,閉上了眼睛。
【神級律師系統】
【正義值:4000點】
【已解鎖技能:絕對洞察、證據之眼、邏輯風暴、危機預警、犯罪現場重現】
“系統,啟動【犯罪現場重現】。”
『啟動【犯罪現場重現】需消耗2000點正義值,冷卻時間24小時,是否確認?』
“確認。”
【叮!2000點正義值已扣除,剩余正義值:2000點。】
【犯罪現場重現,啟動!】
話音落下的瞬間,陸誠感覺大腦一陣劇烈的轟鳴!
眼前的整個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臺老舊的放映機,開始瘋狂地倒帶、閃爍!
光影扭曲,色彩剝離!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周圍的場景已經截然不同。
工棚不再是空無一人,一張破舊的木桌擺在中央,上面放著幾瓶白酒和幾碟花生米。
兩個模糊的人影,如同信號不良的三維全息影像,正坐在桌邊。
是白四海和張濤!
他們正在推杯換盞,高聲談笑。
緊接著,工棚的門被推開,一個瘦高的、同樣是虛幻人影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是陳杰。
陸誠就站在這片交錯的時空里,像一個無法被感知的幽靈,冷眼旁觀著這場即將發生的罪惡。
接下來的畫面,與劉三的供述和那段錄音完全吻合。
從一開始的呵斥、誣陷,到白四海猛地站起,解下腰間的皮帶!
“啪!”
皮帶抽在血肉之軀上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刺耳!
陳杰的慘叫聲在工棚內回蕩。
陸誠面無表情地看著,但緊握的拳頭,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滔天怒火。
他“看”到張濤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臉上帶著殘忍的醉意,從腰間抽出了那根黑色的警棍。
“小B崽子,給你臉了是吧?敢跟白老板犟嘴!”
警棍帶著風聲,一下下地砸在陳杰的背上、腿上。
骨骼碎裂的“咔嚓”聲,清晰可聞。
陸誠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死死鎖定著每一個細節。
他不是在感受憤怒,他是在尋找證據!
在陳杰最后的掙扎中,他那雙胡亂揮舞的手,死死抓住了張濤的警服前襟!
求生的本能,讓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刺啦——”
一聲輕微的撕裂聲響起。
一顆黑色的,帶著警徽標志的紐扣,從張濤的警服上被硬生生拽了下來!
那顆牛扣在空中彈起,劃出一道微小的拋物線,最后“噠”的一聲,滾落到了墻角的一堆舊磚頭縫隙里。
整個過程,只有短短一瞬。
當時,無論是施暴的白四海、張濤,還是垂死的陳杰,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影像還在繼續。
直到陳杰徹底沒了聲息,軟倒在地。
張濤和白四海才停下手,喘著粗氣,酒醒了大半。
再之后,便是他們叫來劉三,處理尸體和兇器……
當最后一道光影消失,工棚重新恢復了死寂和黑暗。
陸誠站在原地,額頭上滿是冷汗,臉色蒼白得嚇人。
那種身臨其境的暴力沖擊,即便以他的心性,也感到一陣陣反胃。
但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卻亮得驚人。
他找到了。
找到了那顆釘死張濤棺材板的,最后一顆釘子!
陸誠快步走到影像中紐扣滾落的那個墻角,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
光柱照亮了那堆積滿灰塵的磚塊。
他蹲下身,屏住呼吸,仔細地在磚縫中尋找。
一秒,兩秒,三秒……
終于,在一道狹窄的縫隙深處,他看到了一個微弱的金屬反光!
就是它!
陸誠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醫用鑷子,探入磚縫。
“叮。”
一聲輕響。
一顆黑色的、帶著夏國警徽的金屬紐扣,被他穩穩地夾了出來。
陸誠將紐扣放進一個透明的證物袋里,封好。
這顆紐扣,將成為最無可辯駁的物證!
它將證明,在陳杰死亡的那個夜晚,在兇案的第一現場,豫州省云山縣公安局副局長、刑偵隊長張濤,來過!
至此,證據鏈,完美閉環!
陸誠站起身,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秦知語清冷而充滿磁性的聲音。
“有結果了?”
陸誠看著證物袋里的那顆紐扣,聲音平靜而冷酷。
“所有拼圖,集齊了。”
“通知洛城檢察院,可以準備立案起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