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有三十一天，但從沈墨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起，時間就變得很快。

星期天的時候，沈川和許月芳出去給沈墨買了幾件新衣服。

“被褥先不買了吧，聽說學校會發。”

“這件的確良的不錯，試一下！”

“這條褲子看著蠻好，比劃一下！”

“外套試一下，看起來很挺括！”

許月芳把沈川支使得團團轉，回家的路上給兒子買了一支棒棒糖。

小沈航才不管什么衣服不衣服，大夏天讓他光著屁股在樓下跑他也愿意；但這個糖就很好了，他抓在手里，同樓下的小伙伴們炫耀。

前幾日沮喪的神情消失不見，現在的小沈航神采飛揚。

“媽，晚上多燒點菜，大哥要過來。”許月芳同吳玉芬交待了一句，又對沈川說道：“要開學了，大哥開始心急了。”

“他不敢去花園路，除了我們這邊，他還能去哪里找小墨？”

只是讓沈川和許月芳意外的是，不單單是沈江來了，何玫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這兩個人到了之后，相互之間并不怎么說話，只是逗著小沈航玩。

小沈航不喜歡和大人玩，他只喜歡和大一些的哥哥姐姐們玩，應付幾句就掙扎著跑了。

沈江盤算著明天過來的時候給小侄子帶點零食玩具，可能上次的事情小侄子還記著——他甚至感覺到小沈航對何玫比對他還熱情一些。

兩個人在這等了許久，但晚飯之后也不見沈墨回來，便又默默回去。

越是臨近開學，他們來得便越勤，私下里的話也多了一些。

“你給小墨準備了多少鈔票？”

“五百！你準備了多少？”

“三百……”何玫覺得三百不少了，同沈江的加在一起，小一千塊了。

回去之后，汪霞屏照例要問一問。

“今朝還沒回來？”

“還沒有。”沈江郁悶道，他覺得兒子都考上震旦了，那個端盤子的活就那么吸引人？一個大學生了，還能去端盤子？他不理解。

“小川怎么說？”

“他說往年都是開學前小墨才會回來住一晚，然后就回學校了。”今年沈墨是要去大學報到的，不同于以往的初中高中，可能會提前幾天，沈江不想錯過。

“對了，何玫這幾天也跟著一起過去等人，她給小墨準備了三百塊。”

汪霞屏眉毛聚起來了：“她怎么來了？”

“何玫有句話說得蠻有道理，我們兩個一起出現，效果好過一個人。”

“要帶靜靜一起過去吧？”

沈江很猶豫，他想把女兒一起帶過去；兄妹兩個長時間不見，小墨都要忘記他還有個妹妹了。

“帶過去！一起過去！”沈江甚至想把陳儀一起帶過去，但他覺得陳儀是不會過去的。

汪霞屏推了一下沈柏寒：“一起過去呀！看看家里還有多少鈔票，拿出來。”她的想法簡單，鈔票多了好看。

現在有了新版的百元大鈔，這么一沓鈔票放在一起……誰不會有點想法？

沈柏寒抽著煙，并沒有動：“家里沒有多少了，明朝我去取一些出來，五百，可以的吧？”

“可以了。大學收費改革了，剛好還能讓小墨把學費交了。”

幾個人覺得這樣挺好，端盤子能端出來多少鈔票？一個月能賺到60塊就頂天了，上大學的費用是不會夠的。

這是能解燃眉之急的鈔票，可以化解父子之間的隔閡。

若是換成別人，可能捏著鼻子就認了；但他們不知道，沈墨兜里的鈔票多到他們不敢想——就算沈川和許月芳知道沈墨有錢，也想象不出來沈墨能多有錢了。

汪霞屏忽然想起來了：“對了，千萬要和小川他們交待，不要讓他們給小墨鈔票。”

二兒子心軟心善，他要是先把小墨上大學的費用給出了，那他們在這里湊的鈔票就沒有想象中的效果了。

八月三十一日，沈墨從紅楓葉離開。

這個暑假他賺的鈔票超過一萬塊，他留了五百塊在手里，其他的鈔票去找了趙阿毛，讓他幫忙給換成了電真空的股票。

“阿哥，還在89塊上下浮動，最近嘛……沒有什么利好消息，但龍頭股就是這樣呀，拉升難，但穩定。”

沈墨再次入手了120股，等到寒假的時候他會繼續做翻譯，繼續吃進電真空。

從營業點出來，沈墨環視四周，炎熱的天氣擋不住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些人或者在說笑，或者在準備交易，他們的臉上都有著強烈的自信，仿佛股市就是一座金山，他們已經站在了這座金山上。

沈川和許月芳幾乎是掰著手指頭算著時間，今天侄子一定會回來了。

吳玉芬得了女兒的交待，去買了許多菜；不買不行，今天過來的人一定會很多。

她本能感覺到這些菜會浪費掉，晚上能有幾個有胃口的？

在帶著小沈航在樓下玩的時候，沈墨過來了。

他手里拿著一串氣球，見到小孩就發，小沈航拽著剩下的氣球，滿臉驕傲。

沈墨怕他松手氣球飛走，便系在了他的腰上，他往前跑，氣球便跟著他一起跑。

“不好這樣慣著他。”吳玉芬覺得沈墨買的氣球有些多，但沈墨并不這么覺得——小沈航身后才幾個而已，他想象中應該有一長串，他輕輕一舉，小家伙就要飛起來的那種。

“最近你爸媽每天都會過來，今朝肯定也要過來。”吳玉芬先給沈墨提了個醒。

“我爸……媽？”沈墨想求證一下是親媽還是后媽。

“姓何。”

“我曉得了，外婆。”沈墨心道，都來了也好，省得一個個地來，還要費二遍事。

“你看著點航航，我去買菜。”

“哎。”

沈墨看著這些小孩歡樂地玩耍，他竟然看不懂這些小孩的游戲規則，明明他們連話都說不利索，但卻能精準知道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何玫先過來了，遠遠地就看到了樓下的沈墨，和腰上系著氣球的小沈航。

還好，沈川和許月芳沒有先回來，她還能看著點不讓那兩個人出鈔票。

許久不見，她甚至不太敢認沈墨；若不是前幾年見過一次，她一定會認錯的。

何玫就這么遠遠地看著，沒有上前，一直等到沈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