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見面，少不得又要口角一番。

“怎么不過去？等我呀？等我做什么？”沈江的自行車前杠上坐著沈靜，小女孩兒長大了許多，歪著腦袋看何玫，對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很好奇。

“你還是親爸爸，來這么晚？我還以為是小墨會去石庫門的老房子，白跑了一趟。”何玫的嘴巴同樣不饒人，一出口便是火力拉滿。

如果是沈墨問這個話，沈江還真不知道怎么回；但他也沒準備回，他準備了鈔票。

“走吧，見兒子去！”沈江招呼一下爸媽，同何玫一起過去。

仿佛人多能壯膽，剛剛還口角分高低的沈江同何玫變成了親密的合作伙伴。

何玫想說等沈川和許月芳回來，但沈江已經往前走了，她只能跟上，小聲抱怨道：“等小川回來不是更好么？”

沈江腳底下一停，抱怨道：“不早說……”

但遠處的沈墨明顯看到他們了，沈江朝著沈墨尷尬一笑，推著自行車過去。

“太陽那么大，帶航航去樓上吧。”

小航航根本不想上去，他神氣地看著眼前的幾個人，擺弄著腰上系的氣球，氣球停在半空中，被他拽得一竄一竄的。

沈江把小沈靜抱下來：“去和弟弟玩。”

小沈靜剛往前走兩步，小沈航立刻帶著氣球跑了，不肯把氣球分給她。

小沈航一跑，其他的小孩也跟著一起跑，下午的陽光熾熱強烈，但他們不覺得熱，只覺得夕陽下的奔跑很痛快，小孩子們歡快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感染著周圍經過的人。

何玫心道，幸好沒帶兒子過來，要不一定會小墨給晾起來；現在的小沈靜已經不知道怎么辦了，眼睜睜地看著小堂弟跑遠。

“我去看看航航。”沈墨一句話就把他們給晾在了原地，他到了小孩子那邊，并不去抱航航，只是喊道：“慢點，慢點，別摔了。”

啪嘰……有小孩摔倒了，沈墨剛要上前給抱起來，卻看到他飛快地爬了起來，接著跑，接著喊。

沈江看著不遠處的兒子和侄子，無奈地說道：“等等小川和月芳吧。”

看了一下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吳玉芬先回來，看到了他們，又看到了不遠處的沈墨和小外孫。

“先上去吧，月芳和小川應該要回來了。”她買了不少菜，夠吃的。

他們先上了樓，沈川和許月芳稍微晚了幾分鐘到。

“沈航，你幫我死過來！”許月芳看到兒子玩得那么瘋，就想著先教訓一頓。

小家伙偷偷看了一眼沈墨，慢慢往母親這邊挪，快到了的時候，一下子抱住了沈墨的腿，躲在了后面。

沈川上前把兒子抱起來，笑著和許月芳說道：“這小子心里明白得很，知道躲在誰那邊有用。哎，你爸媽來了么？”

“來了，同外婆一起上去了。”沈墨語氣很輕松。

許月芳問道：“想好怎么說了么？”

“二嬸，我考上大學之前就想好了。”

沈川奇道：“你還能想那么早？”

“準確地說，可能在爸媽離婚的時候我就想好了。”那個時候，此沈墨非彼沈墨，但面對離異的父母，想法卻更激進。

許月芳顧不上收拾兒子，心里先給他記下這一頓，下次再抓到，一起補上。

“上去吧，有我和你二叔在呢。”

“沒事！兩個人一起來更好！”沈墨伸手捏了一下航航的小臉，小家伙躲過去一頓，肉眼可見得開心。

沈川伸手擺弄著他的氣球，說道：“等下進家就可以解開了，給放臥室里吧。”

到了樓上，進了門，沈川先把兒子的氣球接下來，氣球立刻升起，被房頂攔住。

沈墨先去廚房看了一下：“外婆，今朝的菜蠻好。”

這個時候，自詡見多識廣的吳玉芬也跟不上沈墨的思路，只好說道：“等會多吃一點。”

沈墨從廚房里面出來，先同汪霞屏說道：“奶奶，戶口簿我再用最多一個禮拜就還回去，之后再不會賴著二叔，更不會賴著你們。”

汪霞屏被懟得不知道說什么，只能低頭生悶氣。

許月芳忽然抓住了重點，原來沈墨沒有想過聽什么解釋，他先來了個反客為主。

沈江心道要糟，這個節奏不對勁。

“小墨，你考上大學了，肯定缺鈔票，我和你媽媽給你帶了一些過來。”

沈墨從兜里摸出五張百元大鈔，放在小桌子上。

“第一，我不缺鈔票；第二，你們給，我會要！我為什么要？我不但現在要，將來還會要！法律上，我有贍養你們的義務，但同樣有繼承財產的權利！而且你們的財產，我至少要分四分之一！”

欸？節奏完全不對呀！

何玫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她看了一眼沈川和許月芳，這兩個人也是嘴巴張開，沈墨的反應超出所有人的預期。

你們以為我會想辦法拒絕？不對，我必須索要更多，這樣才能保證我自己的安全。

冷漠的沈墨讓所有人感到陌生，廚房間里擇菜的吳玉芬耳朵豎起，沈墨走了一條她從來沒有設想到的路。

考上大學的人是厲害，能成為高考狀元的人更厲害……法律……還有什么能大過法律？

沈江同樣詫異，在他同何玫的潛意識中，給大兒子一些補償就可以了；四分之一……雖然不知道是多少，但這個比重會讓他們的家庭再次崩壞。

“我幫你們講，各要四分之一我已經虧了，本來都應該是我的！同他們講，將來法庭見吧！”

何玫有些慌，這個條件她不可能答應。

“他們是你弟弟妹妹呀……”何玫想了半天，憋了這么一句話出來。

沈墨看了一下牽著氣球線的小沈航，說道：“我只有一個弟弟，他叫沈航。其余的人，都是同我搶家產的人。”

他把沈江和何玫懟到掏錢的機會都沒有；在四分之一的家產面前，這些鈔票就顯得微不足道，像是在打發叫花子。

在兩個人愁眉苦臉的時候，許月芳最先明白過來，這是沈墨給他們的最后一次機會，答應了，之后可能還會有轉機，不答應，那就是半點轉機都沒有。

但看著兩個人的表情，好像沒有人愿意答應。

侄子挖坑是把好手，給別人留機會都留得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