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柱攥著陳東的胳膊。
“你身子剛緩過來,走路都發飄,一個人進山要是再出點事,我咋跟嫂子交代?”
他說著,往陳東身后挪了挪,把背上的大撅把子往身前一順
“再說了……那鋪子,你以為陳旺只偷山貨?前兒我去盤貨,發現去年收的那批野山參都沒影了!”
“他說給你治病用,可你吃過一口他給抓的藥嗎?”
陳東沉默了。
“我知道你急著找吃食,可咱不能冒風險。”
趙鐵柱見陳東沒反駁,語氣軟了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跟你一起去,好歹能幫你扛點東西,要是真碰著啥野物,我還能給你搭把手。”
“我現在日子難,跟著你進山,也算找條新出路,你就應了我吧。”
陳東看著他通紅的眼眶,想起原主記憶里,趙鐵柱為了幫他守鋪子,跟陳旺吵了無數次。
這份情義,重得壓心!
他抬手按住趙鐵柱的手背,聲音比剛才沉了些。
“行,一起去……但你得聽我的,進山后不許亂跑,遇到情況先躲著,別硬來。”
“哎!好!”
趙鐵柱瞬間笑了,眼角的淚還沒干,嘴角卻咧到了耳根。
“我都聽你的!你說咋走就咋走,我跟你后面就行!”
他說著,把大撅把子解下來,遞到陳東手里。
陳東接過槍,掂量了兩下,檢查了槍膛,動作熟練得像是用了幾十年。
那是上一世當獵王刻在骨子里的習慣。
趙鐵柱看在眼里,又驚又喜。
東子,你要是早好起來,陳旺哪敢這么欺負你。
陳東從懷里掏出一把松子塞給趙鐵柱。
趙鐵柱攥著滿手的松子仁,鼻子又酸了。
他趕緊低下頭,往嘴里塞了顆松子,含糊著說道:“走!咱現在就走,爭取天黑前打只大家伙回去!”
陳東點點頭,率先往山林里走。
暮色漸濃,林子里的風更冷了,刮得樹枝嗚嗚響。
趙鐵柱跟在他身后,看著陳東的背影,心里忽然踏實起來。
就像三年前,他們一起跑山挖山貨時那樣,只要跟著陳東,就啥都不用怕。
“噓……”
幾分鐘后,陳東突然停步,抬手按住趙鐵柱的胳膊。
趙鐵柱立馬屏住呼吸,順著陳東的目光看去。
不遠處的雪地里,一只山雞正低著頭啄食,肥碩的身子把雪地壓出小小的凹陷,尾巴偶爾扇動,帶起細碎的雪粒。
“這玩意兒肥!”
趙鐵柱壓低聲音,手不自覺摸向陳東背上的大撅把子,卻被陳東按住。
“犯不上用槍,動靜太大,驚了別的不說,村里人要是聽見再瞎琢磨。”
話音剛落,陳東已經貓著腰往前挪。
他腳步極輕,落在雪地上幾乎沒聲音。
那是上一世在山林里練出的本事。
山雞似乎察覺到什么,抬起頭四處張望,并發出“咯咯咯”的叫聲。
陳東趁機猛撲過去,雙手精準扣住山雞的翅膀。
“嘎!嘎!”
山雞撲騰著掙扎,爪子撓得陳東手背生疼。
趙鐵柱趕緊沖過來,按住山雞的爪子,兩人合力把山雞的翅膀反綁在身后。
陳東騰出一只手,直接擰斷了山雞的脖子。
“嘶……”
這股狠厲勁兒,驚的趙鐵柱倒抽了一口涼氣。
“好家伙……東子,以前咋不知道你還有這身手?”
陳東沒接話,擦了擦手背上的劃痕,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水汽。
他抬頭望去,昏暗的光線中,不遠處的林子深處飄著薄薄的白霧。
走近了才發現,竟是一處冒著熱氣的暖泉。
泉邊的樹枝上掛滿了霜凌,晶瑩的樹掛垂下來,風一吹輕輕晃動,連空氣里都帶著濕潤的暖意。
“這地方好!”
陳東眼前一亮。
暖泉附近濕氣重,最適合長補血的藥材。
趙鐵柱將山雞別在腰上,也快步跟了過去。
陳東蹲下身,扒開泉邊的薄雪,果然在枯草下發現幾株干枯的植物。
“東子,這是啥?”
“是黃芪,補血養血的好東西。”
陳東手里沒有刀具,就只能用斧子砍開旁邊的土,再將一根樹枝砍出斜面來代替刀子。
由于這里靠近暖泉,積雪下的土較松軟,很快便挖出幾根黃芪根塊。
“拿這跟野雞燉在一起,補血效果杠杠滴!”
陳東咧嘴笑著。
這在趙鐵柱的眼里,陳東的笑還有些傻。
不過,他倒并不覺得陳東仍是傻子,只是心里直犯嘀咕。
“我咋不知道東子還認得草藥?”
陳東剛用彈弓皮子將黃芪塊根綁好別在腰上,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窸窣聲。
“野兔子!”
“在哪?”
趙鐵柱恍過神,剛要轉身,就被陳東一把拉住。
“別動!”
這年代山里的野兔子,但凡能弄出那么大動靜的,體型絕對不小。
陳東將身后大撅把子小心拿在手里。
當他習慣性用手擼一把槍管時,卻愣住了。
這桿槍已經生銹!
再試著拿膝蓋撅一下。
咔……
陳東竟一下子沒將大撅把子撅開,同時也發現,這桿槍已經快銹死了。
根本沒法用!
“該死!”
“這咋整?”趙鐵柱湊上前,也發現了問題:“早知道我出來的時候仔細瞅瞅了。”
“咱擱手逮!”
陳東并沒埋怨,當即收起大撅把子,伸手朝趙鐵柱比劃起來。
“你在這守著,我從那邊繞過去……”
趙鐵柱立馬點頭,貓著腰往左邊挪。
野兔似乎察覺到危險,停下腳步四處張望,陳東趁機加快速度,繞到它身后,猛的抄起一根粗樹枝,朝著野兔的后腿敲下去。
啪!
一棍下去,野兔當即腿一蹬。
“嘿他娘的!”
見狀,趙鐵柱一個箭步竄上前,伸手一撲,正好按住野兔的身子。
“抓住了!抓住了!”
趙鐵柱興奮地喊,把野兔按在雪地里,手都在抖。
“這兔子真他娘的肥哎!”
陳東走過去,又一棍敲在野兔耳邊上,這才松了一口氣。
“東子,你可真行哎!”
趙鐵柱眼睛都在放光。
他是萬萬沒想到,傻了三年的陳東,一朝好起來,竟然變的這么厲害!
“鐵柱,這野兔給你,野雞我就拿回去了,燉黃芪用。”
“別!”
趙鐵柱立即將野兔往陳東手里塞。
“你家可啥吃的都沒了,我那好歹還有點苞米面子,那玩意可比肉頂餓。”
陳東沒接,看著趙鐵柱凍得通紅的耳朵,又想起原主記憶里他總偷偷送糧來的樣子。
“你別跟我客氣,這兔子你拿著,我和你嫂子也不能光吃肉,一會回去我上你家拿點玉米面。”
“這……”
趙鐵柱還想推讓,可看著陳東認真的眼神,又想起他瘦得皮包骨的樣子,最終點了點頭。
“行!那我回去給你拿苞米面,還有我娘烙的餅!”
天色已然黑了下來,兩人也不在山里多呆,帶著獵物便往樹林外趕。
與此同時,周小月從張嬸那借來織針,打算用攢下的舊毛線給陳東織個坎肩。
回到家推開家門,屋里冷清清的,炕上也沒見人。
“陳東……陳東!”
周小月喊了兩聲,沒人回應,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陳東……他……不會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