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發(fā)生的事情好像還在眼前,周小月莫明心慌,手忙腳亂的在屋子里找了起來。
門后,倉房,各墻角,就連水缸里都看了!
“陳東……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早知道,我就不把你一個人扔在家里了。”
此時的周小月很后悔。
滿屋子沒找到人,一屁股坐到炕沿上抹起眼淚。
就在周小月邊哭邊看著炕上陳東曾經(jīng)躺地的地方時,驚然發(fā)現(xiàn),炕角落里竟然有一張疊的整齊的紙張。
她趕緊抓起來展開,看到上面的字,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陳東寫的?”
那字寫的方正有力,筆鋒利落,哪像個只念過小學(xué)的莊稼人寫的?
“我去后山,晚點回,勿念!”
短短幾個字,看的周小月又驚又喜。
“他竟然寫字這么好看!難道,他真的好了?”
恍然間,周小月腦子里突然閃過十八歲生日那天,收到的一個匿名包裹。
那上面,也是這樣好看的字。
那是她十八年收到的唯一的一份禮物,是一本書,叫《生活的路》。
周小月猜,那一定是母親寄過來的。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便有了想要進城找母親的想法。
可是,沒等她付諸行動,便被一百塊錢賣來了陳家做媳婦。
當(dāng)初父親把自己賣到陳家,是為了哥哥周大強還賭債。
她早知道自己是父親的私生女,從小到大在周家活的連條狗都不如。
被賣掉的那天,她哭過鬧過。
可周母一句“養(yǎng)你這么大,該報恩了”,就把他推進了火炕。
這三年來,周小月看著陳東傻愣愣的樣子,聽著王海英的有罵,忍著村里人的指指點點,找母親早就成了奢侈的事。
可現(xiàn)在,她看著字條上的字,再摸摸陳東燒了火的熱炕,忽然眼前又一亮。
“要是陳東不傻了,還識文斷字的,往后就能自己過日子了……”
這樣,她也就放心離開了。
就在周小月滿心都是這樣的打算時,突然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
她趕緊將字條掖進棉襖袖子里,小心探頭看向門外。
“小月,我回來了!”
外面,傳來了陳東的聲音。
周小月聽見陳東的聲音,心猛地一跳,趕緊擦了擦眼角的淚,迎了出去。
門口的陳東肩上搭著布包,手里提著綁好的野雞,腰上還別著挖來的黃芪,臉上帶著點風(fēng)塵,卻笑得溫和。
“讓你等急了吧?你看,今兒運氣好,打著只野雞,還挖了黃芪,晚上給你燉雞湯補補。”
他說著,把布包遞過去。
“這里面是趙鐵柱給的玉米面,還有他娘烙的餅,咱往后幾天不用愁糧了。”
周小月接過布包,指尖碰到陳東的手,還帶著山里的寒氣,心里卻一陣發(fā)燙。
她看著陳東忙前忙后的身影。
進門就往灶房走,把野雞放在地上,又拿出黃芪仔細收拾著。
周小月的眼眶又濕了。
就在剛剛,她還想著他要是好起來,自己就找母親去。
可他剛回來,滿心都是給她補身子、為家里籌糧,自己那點心思,多自私啊。
“東子,我……”
周小月想說說自己的愧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陳東抬頭看她一眼,以為她還在擔(dān)心。
“別擔(dān)心,我跟鐵柱一起去的,沒啥事……對了,明天我跟鐵柱去鋪子里看看,你在家別出去,等我回來就行。”
周小月心里一緊,以為陳東看出來自己想離開,臉?biāo)查g紅了,慌忙點頭。
“我知道了,我不出去,在家等你。”
說完趕緊轉(zhuǎn)身去燒水,不敢再看陳東的眼睛。
陳東沒多想,低頭繼續(xù)收拾野雞。
他把野雞褪干凈,開膛去了內(nèi)臟,一半剁成塊,和洗好的黃芪一起放進鍋里,添上水。
另一半撒上鹽,仔細腌好,放在盆子里備用。
這時周小月端著一盆熱水過來,伸手試了試水溫,遞到陳東面前。
“你先洗腳吧。”
陳東看著那盆冒著熱氣的水,原主的記憶突然涌上來。
這三年,不管多苦,周小月每天都會燒熱水給他洗腳。
他接過水盆,輕聲道:“我自己洗就行,你歇會兒。”
“你哪會……”
周小月下意識接話,話剛出口就后悔了。
以前陳東是傻子,不會自己洗腳,可現(xiàn)在他好了,哪用得著自己伺候?
她趕緊改口道:“你剛回來,外面冷,先洗了暖和一下。”
“沒事,你先洗。”
陳東把水盆往她那邊推了推。
“我得看著鍋,別讓雞湯熬干了。”
兩人推讓了幾句,周小月拗不過他,只好坐在板凳上,把腳放進熱水里。
熱水裹住冰涼的腳,暖意順著腳尖往上爬。
她偷偷抬眼,看見陳東蹲在灶坑邊添柴,火光映著他的側(cè)臉,安靜又踏實。
她的腳在水里輕輕晃了晃,沒注意到陳東的目光落在她白嫩嫩的腳背上,又很快移開。
這畫面,比山里的雪景還讓人心動。
等周小月洗完腳,陳東把趙鐵柱給的餅放在鍋里熱了熱,又把剩下的野雞肉切成絲,在鐵鍋里放了點雞油,快速翻炒起來。
沒一會兒,肉香就飄滿了屋子,勾得人直咽口水。
“沒什么調(diào)料,你對付著吃。”
陳東把炒好的野雞肉盛出來,端到炕桌上。
周小月看著桌上的野雞肉和白面大餅,眼睛都直了。
她根本不敢相信,陳東不但變成了正常人,還能進山捕獵,做飯!
而自己呢?
陳東不在家的時候,竟然想著如何能離開這里!
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太無情無義了?
“還愣著干啥,快吃呀?”
“東子,其實我……”
“啥也別說,先吃飯,咱們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慢慢說。”
陳東并不知道周小月心里在想什么,而他只想著,既來之則安之。
先填飽肚子,把這漂亮媳婦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把這里的日子過好。
陳東一邊說著,挑揀著細嫩的野雞肉夾到餅里,遞到了周小月的面前。
而周小月,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陳東,好半晌,才接過他手中的餅,滿肚子心事輕輕咬了一口。
一瞬間滿嘴的香味,讓她忍不住狼吞虎咽起來。
肉香混著餅的麥香,鮮得她差點咬到舌頭。
三年時間,哪有一天吃過這樣香的飯?哪有一天填飽過肚子?
而此時,她覺得就像過年一樣,不真實得很。
兩人吃完飯,陳東自己端了熱水洗腳。
等收拾完,天已經(jīng)全黑了。
周小月看著炕上的被褥,心里開始糾結(jié)。
以前陳東傻,兩人睡一個炕。
夏天的時候,她睡炕頭,他睡炕稍,中間隔著老遠。
但到冬天,家里只有一床薄被,她也只能擠在陳東的身邊,兩人合蓋一床被子。
可現(xiàn)在陳東不傻了,還是個正常的男人,這覺該怎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