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元年冬,薊州鎮守府檐角冰棱如劍。戚元敬屏退侍從,獨坐白虎節堂。燭火搖曳間,忽聞梁間簌簌聲,竟有赤鱗小蛇游走兵書案牘,公以指叩案三響,蛇倏忽化入《紀效新書》墨痕中。
一、雪夜三問
幕僚陸文擎燈入內,見公案上攤開九邊輿圖,薊州至山海關一線朱筆勾連如血脈,失聲道:“倭寇蕩平已三載,公竟夜繪此圖,莫非北虜有變?”
戚公擲狼毫于南海沙盤,墨點暈開浪濤:“平倭如割草,今東瀛稱臣納貢,然廟堂之爭反甚于戰陣。”忽抬腳踢翻火盆,炭火明滅間顯出三幅沙畫:
首幅戰車列陣如龜甲,公以劍鞘點破虛處:“嘉靖三十八年,吾以偏廂車化用岳武穆鉤鐮槍法,大破俺答三萬鐵騎。然兵部竟斥此陣靡費銀錢——可知守正出奇之要,在廟堂識見高過戰場刀鋒?”
次幅海浪翻涌隱現樓船,公取案頭泰西自鳴鐘置于波濤間:“雙嶼島海商私傳消息,佛郎機巨艦載紅夷炮四十門,閩廣水師戰船遇之如卵擊石。今筑八千敵臺,實為百年后海疆開眼!”
第三幅沙畫忽現《紀效新書》字跡化作稻穗,公嘆:“此書載火器、屯田、醫道諸法,張江陵(居正)卻刪改兵民合一之章。若使九邊軍民如身使臂,何愁華夏不固?”
二、龍吟初現
忽聞校場轟鳴如雷,老卒滿身硝煙闖進:“火龍出水成矣!”公疾趨而出,見三尺鐵筒噴吐烈焰,彈丸摧折三百步外包鐵盾車。工匠泣告:“依公所繪《火龍經》殘卷,摻閩鐵、粵硫、遼硝,試百次方得!”
戚公撫筒上銘文“炎黃之血”,忽命取薊州府庫藏酒,傾入銅釜以火藥燃之。藍焰騰空時,公解佩劍擲入火中:“此劍乃唐時陌刀改制,今熔作犁鏵,他日自有后人重鑄!”劍身融化間竟現北斗七星紋,陸文驚見火龍出水筒壁顯同樣星圖。
三、滄海遺珠
萬歷八年秋,暹羅阿瑜陀耶城。潮州商幫首領陳寅梧開啟檀木匣,絹本《紀效新書》扉頁忽落赤鱗蛇皮。依“火龍出水”章所示,僑民集爪哇烏鐵、馬來錫礦,三月鑄成霹靂炮三十六門。
是夜紅毛戰船犯湄南河,陳老令孫兒以潮州歌謠為號,炮火如星斗迸射。忽見北天云層裂開,七點寒光墜入炮管,敵艦主桅應聲而斷。老僑領望北酹酒時,懷中書冊無風自動,顯現戚公批注:“海疆萬里,皆我炎黃血脈延伸處。”
四、鵬徙南冥
薊州鎮守府古槐下,戚公夜觀星象,對陸文笑指紫微垣旁新星:“此星出軒轅黃帝星宿,五十年后當耀于南海。”言畢解下鱗甲覆于火龍出水殘骸,甲片竟化作玉質稻穗。
三十載后,閩海少年鄭芝龍得戚公遺甲熔鑄的犁鏵,犁地時掘出《火器秘要》殘頁。是日,荷蘭戰艦恰過海峽,鄭氏仰天大笑:“元敬公早備下屠龍術矣!”
【鐵函遺秘】
崇禎末年,山海關守軍拆敵臺重修,得戚公鐵函。中藏血書:“泰西艦炮終將叩關,然華夏命脈不在堅船利炮,在耕戰傳承之魂。今留火龍出水改良圖于暹羅、屯田法于臺灣、海防策于瓊州,縱中原陸沉,終有火種重燃之日。”
時清軍破關在即,守將讀罷血書,忽見函底赤蛇化入烽火臺狼煙,如巨龍掠向東南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