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遠渡的一句話,蒹葭幾乎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個穿著打扮十分富貴的男人到了花樓后,指明要見四大花魁。
蒹葭等人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被鴇母喚了出來。
只見來人高昂著頭,神色十分倨傲的道明了來意。
“我乃城東鴛鴦曲社的班主。我們曲社,你們都聽過吧?那平日里,可都是出入宮廷王府,給貴人們唱戲表演的。如今啊,我這兒有個能一步登天的好機會,你們可得好好把握。”
緊接著,早就收過錢的鴇母殷勤的接過話頭,耐心解釋道,“李班主手下彈琵琶的頭牌病倒了,可偏偏曲社又定好了兩日之后去岑國公府獻藝。你們,誰愿意補這個缺啊?”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的感覺,蒹葭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她想到了顧遠渡的話,在別的姐妹還在猶豫之時,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媽媽,女兒愿意。能為李班主的曲社增色,是蒹葭的榮幸?!?/p>
恭維話誰不樂意聽?
李班主哈哈一笑,甚是滿意的點頭,“好啊,那便這么定了。兩日后,你隨我同去岑國公府。蒹葭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現!”
“當然。”
蒹葭回答時滿面微笑,可待到回房,她卻是望著墻上懸著的鳳頸琵琶,冷冷一笑。
蠢貨。
她主動請纓,才不是為了獻藝。
此次機會難得,她定要好好把握。最好是鬧出個大動靜來,讓顧家不得不納她進府!
顧遠渡越看不起她,她就越要珍惜每次機會!
而另一邊,剛出花樓的李班主轉頭就拐進了一處暗巷子,對里頭等候多時的神秘人恭敬彎腰。
“大俠,您吩咐的事情我辦成了。您看......”
沒等他把話說完,一個鼓鼓囊囊,裝滿銀兩的荷包便丟了過來。
“拿了錢,就把嘴巴閉緊些?!?/p>
“記住,若有旁人問起,你從來沒有見過我。否則,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李班主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連忙再次躬身,態度愈發恭敬,“大俠放心,您的安排,我絕不會跟旁人透露一個字?!?/p>
見他還算乖覺,神秘人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暗巷之中。
李班主又等了一會兒,見人沒有去而復返,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荷包塞進懷里。
這錢拿的,可真燙手??!
......
兩日須臾而過,很快便到了岑國公府開宴的日子。
蒹葭早早就梳妝打扮完畢,跟著李班主的曲團從后門進了府。
當她抱著琵琶,踏入那亭臺水榭錯落有致的花苑時,方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愧是鐘鳴鼎食的頂級勛貴之家,真是富不可言,貴不可比。
受邀而來的高門貴女們此刻都身著華服,在爭奇斗艷的花叢中談笑風生。
蒹葭凝望著她們,心中滿是艷羨。
可當一個人在注視他人的時候,同樣也在被別人注視著。
自薔薇花墻下緩緩走出的沈棠棠,輕輕搖動著手中的絹扇,“那,應該就是顧遠渡在倚春樓的那個,叫蒹葭的相好了。”
鸞兒有些疑惑,“小姐并未見過她,是怎么認出她的?”
聞言,沈棠棠輕笑,“因為她眼中對富貴名利的那份渴望,沒有藏好?!?/p>
“走吧。魚餌已下,咱們等著收網便可。”
鼓點聲起,宴會將開,賓客們紛紛入了席。
正在與別的世家夫人談笑的虞如煙見沈棠棠姍姍來遲,微微蹙眉道,“阿棠,你失禮了。怎能比客人還晚落座?”
沈棠棠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見角落里傳來了一句刺耳的嘲諷,“虞伯母有所不知,沈棠棠一直都是這副做派,最喜歡特立獨行了?!?/p>
這熟悉的聲音......
是一直與她不對付的永寧侯幼女,蘇暮云。
沈棠棠望過去,果然瞧見那身著杏色襦裙的少女正掩唇譏笑。
搭理她么?
那她估計會更來勁。
沈棠棠冷靜的收回了目光,沒有回應那句挑釁,反而是沖著四方盈盈一拜。
“回稟婆母,陳管家去叫二郎和三郎赴宴,人卻遲遲未歸。兒媳有些放心不下,剛剛親自去了一趟。耽誤了入席時間,還請婆母和諸位夫人恕罪?!?/p>
話說的漂亮,姿態也擺的謙卑。
諸位夫人已經點頭諒解,虞如煙也不好繼續借題發揮。她面上稍霽,擺了擺手道,“罷了,起來吧?!?/p>
蘇暮云見此事高高拿起又輕輕放下,滿心的不服無處發泄,沒忍住踹了踹桌子。
永寧侯夫人看向小女兒,一臉無奈,“云兒,收斂些,這里是國公府!你今日是來相看郎君的,不是來斗嘴的。注意你的形象,顧家的兩位公子到了?!?/p>
蘇暮云滿腹悶惱,不分場合就耍起了小姐脾氣,“不看!我才不要嫁進顧家,天天看見沈棠棠那個礙眼的女人!”
“云兒,阿娘覺得,要不然...你還是看看呢?”
聽到自家母親這么說,蘇暮云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抬起了頭。
在看到走在前面,明顯被酒色傷了身子的顧遠渡時,她撇了撇嘴,滿眼不屑。
可在目移到顧攬之身上時,她的呼吸明顯停滯住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這樣的形容詞突然就不夸張了。
蘇暮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緊跟著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她連忙用力扯了扯永寧侯夫人的衣袖:“母親,我...”
永寧侯夫人了然一笑,“好了,穩重些、耐心些。娘知道你看中誰了?!?/p>
人已到齊,宴會正式開始。
曲社的絲竹之聲悠揚響起后,蒹葭抱著琵琶坐在角落,手指輕輕撥動下,一曲清音流淌而出,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真是彈得一手好琵琶?!?/p>
賓客都是后院婦人,自然是沒見過花魁娘子,只當是個琵琶樂妓。
可別人不認得,有一個人絕對能認得出。
剛剛落座的顧遠渡反復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錯了。
當蒹葭用含著綿綿情意的目光望向他時,他手里的酒杯直接被嚇掉了。
真的是她!
要死了,這女人是怎么混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