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突發意外，真是慢待了?！?/p>

虞氏拉住永寧侯夫人的手，在看到蘇暮云的眼睛時不時瞟向顧攬之后，噙著笑意道，“三郎，你去替我送送侯夫人和蘇小姐?！?/p>

“阿棠，你留下，我有話要說?！?/p>

“…是。大伯娘。”

“是，婆母。”

本欲去前廳送客的沈棠棠被虞氏的一句話留了下來。

在看到心儀的男子步步走向自己時，蘇暮云早已把沈棠棠忘在了腦后，連手腳都有些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

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永寧侯夫人搖頭笑了笑，往前快走了幾步，給兩人留出了空間。

醞釀了許久后，她紅著臉說出來了第一句話，“顧公子，多謝你相送?！?/p>

顧攬之沒有接話茬，只是點頭引了路。

“我……”

蘇暮云雙頰通紅，還想繼續說些什么，卻因為顧攬之接下來的話，定在了原地。

“蘇姑娘，送你一程，是待客之禮。至于結親之事，在下已經心有所屬，不敢耽誤佳人?！?/p>

說這話時，顧攬之神色未變，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始終保持著兩人之間的安全距離。

這拒絕結親的信號，再明顯不過。

蘇暮云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攥緊袖中的手帕，“你所謂的心儀之人，是誰？”

沒等顧攬之回答，他們身后就響起了打巴掌的聲音。

三人齊齊回頭望去，正好瞧見一記響亮的耳光就那樣落在了沈棠棠的臉上。

素白的臉上登時浮現鮮紅的指印，昭示著扇巴掌之人半點兒沒留情。

定是將宴會辦砸了，吃了婆母教訓。

一向喜歡看沈棠棠笑話的蘇暮云心中郁氣消散了幾分，隱隱有暢快之感。

只是，她沒能高興太久。

因為，她敏銳地察覺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顧攬之的變化。

就在剛剛沈棠棠挨巴掌的那一瞬間，她看見那雙不帶著任何情緒的眼眸中染上了一絲不悅。

意識到那代表了什么之后，蘇暮云的心狠狠一沉。

她定定地望著顧攬之，一字一句道，“我這人喜歡的東西，是定要得到的。”

說完，她邁著快步轉身離開。

回到了自家馬車的這一路上，她罕見的沉默不語，連永寧侯夫人都察覺到她的怪異之處了。

以為自家女兒是因為心上人太過冷淡而不悅，永寧侯夫人便想打個岔。

只見她打開了沈棠棠差人擱在馬車上的致歉禮物，贊了一句，“你父親素愛點沉香，此物真是送到了他的心上了。這塊沉香木盈潤飽滿，一看便不是凡品?！?/p>

“沒想到這沈棠棠搖身一變，成了國公府少夫人之后，很會辦事了啊?！?/p>

“啪”的一聲，驚變突生。

蘇暮云一臉郁色的將那描畫精致的繡盒打落在地，那塊沉香木也隨之滾落出來。

永寧侯夫人嚇了一跳，“云兒，你這是怎么了？”

蘇暮云心中冰冷一片。

想當初，就是沈棠棠在詩會上突然冒頭作詩，搶走了她的京都第一才女之名。

這幾年，凡是碰到她的場合，自己也總要被她壓一頭。

這次，她不要再繼續讓下去！

她要得到她的意中人！

哪怕是這個男人……可能對沈棠棠也有了別樣的心思。

她蘇暮云總有一次，能贏過沈棠棠。

拿定了主意后，蘇暮云緩緩撿起了那塊沉香木，聲音格外堅定。

“阿娘。顧攬之，我嫁定了。”

……

另一邊，挨了巴掌的沈棠棠眼中飛快的劃過一絲厲色，隨即又被滿眶淚水所掩蓋。

在虞氏腳邊跪下后，沈棠棠臉上是藏不住的委屈。

“婆母，不知兒媳是哪里做錯了，竟惹得婆母動怒至此？”

虞如煙盯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兒媳婦，心中一點兒憐惜之意都沒有，反倒是冷哼一聲。

“我且問你，你為何要下人去救回那個娼婦？我不信你不明白，只要她死了，事情就能得到解決?！?/p>

沈棠棠皺緊眉頭，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搖了搖頭。

“婆母明鑒，若那姑娘當真死在咱們府中，二郎和咱們岑國公府的聲譽才是真的挽回不了了！”

虞如煙睥睨著她，半晌后，吐出幾個字。

“說下去?！?/p>

“兒媳請婆母細想，二郎今日之事被馮家小姐親眼目睹，千真萬確是抵賴不得的。若是咱們府保得了這姑娘性命，讓二郎受些形式上的懲罰，再娶了她做姨娘、負了這個責，是不是算是個更好的交代？”

“反之，若人真的死在岑國公府里，平添晦氣不說，更坐實了流言，得不償失的。”

沈棠棠娓娓道來，情真意切，每個字都從岑國公府的利益出發，為大局著想。

虞氏虛瞇起眼睛，開始對沈棠棠心生警惕。

她已然感覺到沈棠棠的確如沈夫人所言，是個治家的好苗子。

可這苗子不能繼續成長下去，也不能旁逸斜出，不聽安排！

于是，虞如煙緩緩低頭，眼神陰鷙極了。

“阿棠，你有這樣的想法，婆母很欣慰?！?/p>

“但你的僭越，婆母不喜歡?！?/p>

“記住，下次本夫人沒有發話之前，你沒有資格決定任何事！”

沈棠棠明顯像是被嚇到了，連身子都瑟縮起來，“兒媳謹記婆母教誨，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p>

“很好?；厝ド纤幇?，接下來的事情，不用你管了?！?/p>

虞氏始終是心有顧忌。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后，她強壓下火氣，揚長而去。

一直被自家小姐眼神示意“不要插手”的鸞兒見她走了，連忙沖了上來，眼里滿是心疼，“小姐，你怎么樣啊？一定很疼吧！”

“這個天殺的老妖怪，總有一天，我要替小姐把這巴掌還回去！”

沈棠棠失笑一瞬。

虞如煙欠她的多了，何止這一巴掌要討還？

只是這些話，沈棠棠不能告訴鸞兒。

她拍了拍鸞兒的腦袋，警示道，“這是在岑國公府，不是沈府，嘴上要有點把門兒知道么？”

“好了，乖。別氣了，扶我回去上藥?！?/p>

……

“嘶，鸞兒，輕點兒。你的手勁兒何時變得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