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放飯,大黑放下鋤頭,撒丫子就奔到后院門邊。
桃丫年紀小,拔野草的位置又遠,恨不能將兩條腿甩成風火輪,生怕大黑搶了先。
大黑聞見玉米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等見到空空如也只有水的大碗,眼里茫然又無措。
昆侖奴吃不飽飯是常有的事,他們在人販子手里,第一堂課就是餓飯,不聽話就不給飯吃,做不好也不給飯吃。
大黑的一雙大手無助地攥起又松開,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桃丫沖過來,簡星夏將兩只海碗往前一遞:“還有點燙,你們喝慢點。”
桃丫和大黑小心翼翼地接過大海碗,不敢說半個不字,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
溫熱的,帶著玉米甜香的水,順著喉嚨流下,熨帖了五臟六腑。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溫水,明明只有一碗,但感覺比往日渴了,一口氣灌下半肚子河水井水,更解渴。
大黑一口氣喝完,嘴唇終于有了一絲濕潤。
他舔舔嘴唇,比剛才更驚訝:“水里有鹽!”
他不敢相信,主人竟然在水里放鹽。
要知道,對付奴隸的辦法之一就是,不給他們吃飽,不給他們吃鹽。
人不吃鹽就手腳發軟,奴隸干活的時候就要花費更多力氣,干完活,什么也不會想了。
不會逃跑,不能反抗。
要這樣一直養到“熟”,將奴隸變成目光呆滯,大腦空空,只會聽話的木頭人,才會慢慢給他們吃上一點鹽。
但他才來第一天,主人就給他鹽吃。
大黑剛才的忐忑驟然退下,隨之而來的,是如山海潮汐一般洶涌澎湃的感激。
主人沒有罰他!
主人給他鹽吃!
簡星夏笑道:“對,我放了一點鹽,夏天流汗多,光喝水不解渴,得喝點淡鹽水。”
一壺里只放了一捏捏鹽,但有這一捏捏鹽,消暑解乏補水的效果,要好上許多。
簡星夏轉身回廚房,這一次,她端著的碗里,放了三棒金黃的玉米。
“吃吧。”
玉米到了手里,還熱著。
但大黑和桃丫卻莫名覺得手里的玉米,燙手。
大黑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一聲,他拿著玉米棒,激動道:“主人,吾吃?”
一個不留神,口音又回來了。
簡星夏笑道:“對,你吃!”
又叮囑桃丫:“你也吃。”
桃丫已經來了第三回,了解了簡星夏的為人,乖乖拿起玉米,剝開薄薄的玉米外衣,一口咬下。
但香甜軟糯的玉米粒在齒間爆開時,桃丫還是驚呆了。
“這玉米……”
比她老家的玉米香多了!甜多了!糯多了!
跟老家玉米那種堅硬干噎的口感完全不一樣,這玉米甜得令人迷醉,玉米粒飽滿又多汁,一口下去,不像在吃玉米,像是在吃糖。
簡星夏笑道:“是不是很甜很糯?”
這個玉米品種她認識,是她導師雜交培育的甜糯玉米,經過了好多代的培育,前幾年才大量上市。
現在市場和超市上都有這個品種,產量高,味道好。
跟老式玉米的口感截然不同。
桃丫吃著吃著,眼淚就下來了:“這玉米是咋種的啊?我們種的玉米,灌漿時一天都不敢歇,天天守在玉米地里,澆水、施肥、掰枝……玉米還是長得不好,玉米粒稀稀拉拉的,還生蟲。”
就算沒有天災,他們的玉米地里也不曾長出這樣好的玉米來。
桃丫邊吃邊哭,嘴角邊上沾著的玉米碎粒,都被她一一用手送進嘴里。
大黑是昆侖奴,他倒是不操心這個,專心啃著玉米,就是吃相有點不雅,嫩嫩的玉米芯子,甚至玉米外面的那層包葉,他都想嚼吧嚼吧吃了。
簡星夏的玉米一圈還沒啃完,大黑的玉米都快全軍覆沒了。
眼看著玉米芯子都被他咬下一大口,簡星夏趕忙喊停:“還有還有!你們等著,我給你們拿。”
又拿來兩棒。
桃丫和大黑捧著玉米,吃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簡星夏又端來兩碗玉米水:“喝了這個,先去干活,半個小時我叫你們,再吃紅薯。”
她很擔心,看大黑和桃丫的狀態,估計胃里很久沒有滿過了。
雖然這玉米甜糯,好消化,但她也不敢給太多。
半個小時要是沒問題,頭一批的消化了一點,再繼續吃。
大黑和桃丫此時已經全然信賴簡星夏了,讓吃就吃,讓喝就喝,讓干活,半點兒不猶豫,一秒回到崗位上。
簡星夏回廚房,把煮好的紅薯撿出來,晾著。
又煮了一鍋雞蛋,沒敢煮多,煮了十個。
這里的東西桃丫他們帶回去都要算錢,所以只能在這里吃,但雞蛋吃多了也不消化,簡星夏便酌情安排著來。
半個小時后,一人分了一個胖胖的大紅薯,足有一斤多。
又各分了一個雞蛋。
桃丫果然想帶回去,但腦子里這個念頭剛起來,就想起山神娘娘的話。
她小心敲開雞蛋殼,一點一點,就著雞蛋,吃完了一整個紅薯。
桃丫終于感覺有些飽了。
看著桃丫鼓起來的肚皮,還有幸福而滿足的神色,簡星夏成就感滿滿。
她才不是黑心資本家!她是致力于全民幸福的山莊莊主!
三個人齊心協力開荒,一下午過去,終于將后院外面的荒地翻了一小塊出來。
簡星夏用步子簡單丈量,長約五十步,寬三十步,略去邊緣參差不齊的地方,差不多有三十乘以二十,六百平。
將近一畝地。
簡星夏很滿意這效率,山里的荒地可不比正經田地,土又硬又板結,草根韌得像牛筋。
簡星夏讓大黑停止繼續往前挖,而是選定挨著后院的一小塊地。
“這塊的土再碎碎,我買了些苗子,今天就要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