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年味已經濃得化不開了。我站在高鐵站的出站口,不停地跺著腳取暖,眼睛緊盯著到站顯示屏。
“緊張嗎?”弗洛伊德老師飄在我身邊,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春運期間摩肩接踵的人群,“這種大規模的人口遷徙,在我的時代是無法想象的。”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小今!”
原園拖著行李箱朝我奔來,上海半年的生活讓她褪去了高中的青澀,多了份都市女孩的時髦。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讓我看看你,”我拉著她的手,“變得更漂亮了!”
“你也是!”原園笑著捏我的臉,“北方的水土很養人嘛。”
說笑間,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兩位美女,久等了。”
我們同時轉頭。方舟站在不遠處,清華的校徽在羽絨服上若隱若現。他身邊站著陳浩,這是我沒想到的。
“陳浩?你怎么......”我驚訝地看著他們。
方舟笑著解釋:“在高鐵上碰巧坐同一班,聊了一路發現都是來見你的。”
陳浩推了推眼鏡,略顯靦腆:“聽說你們高中同學聚會,我是不是來得太冒昧了?”
“怎么會!”原園大方地挽住我的手臂,“人多才熱鬧!”
我們決定先去高中時常去的那家奶茶店。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雪后的故鄉顯得格外安寧。
“所以,”原園吸著珍珠奶茶,眼睛在方舟和陳浩之間轉了轉,“現在是怎樣的陣容?”
我差點被奶茶嗆到。方舟倒是很自然地接過話:“我是家屬,這位是同事。”他指了指陳浩。
陳浩立刻點頭:“我們在討論下學期的合作項目。”
原園露出“我懂了”的笑容,然后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她在上外的見聞:“我們學校留學生特別多,我參加了國際交流社團,認識了好多不同國家的朋友......”
聽著她生動的描述,我忽然意識到:不過半年時間,我們都已經在各自的軌道上奔跑出這么遠了。
晚飯約在了一家新開的川菜館。紅色的燈籠,蒸騰的火鍋熱氣,重逢的喜悅讓每個人都打開了話匣子。
“我下個月要去非洲了,”原園突然宣布,“跟著一個國際記者團去做實地調研。”
“非洲?”我驚訝地放下筷子,“安全嗎?”
“放心吧,”原園眼中閃著光,“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我想親眼看看這個世界不同的樣子。”
方舟和陳浩很快就聊起了專業。從機器學習算法談到認知神經科學的最新進展,兩人越說越投機。
“等等,”原園打斷他們,“在飯桌上能不能不說天書?”
我們都笑了。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時代,只是話題從考試分數變成了更廣闊的世界。
飯后,我們散步到高中母校。寒假期間的校園空無一人,教學樓在夜色中沉默佇立。
“還記得嗎?”我指著三樓的一個窗口,“那是我們班的教室。”
“記得,”原園靠在我肩上,“那時候總覺得高考就是天大的事。”
方舟輕聲說:“現在想想,那只是起點。”
我們在操場的看臺上坐下,就像高中時無數次那樣。不同的是,這次我們談論的不再是習題和考試,而是各自的困惑與憧憬。
原園說起她采訪流浪兒童時的震撼,方舟談到科研瓶頸期的焦慮,陳浩分享了他在留守兒童學校做心理輔導的體會。我則講述了那個失敗的研究項目帶給我的成長。
“其實,”我望著夜空中的寒星,“我現在反而更喜歡這種不確定。如果一切都有標準答案,那該多無趣。”
弗洛伊德老師靜靜地飄在看臺最高處,注視著這群年輕人的交談,臉上帶著欣慰的神情。
分別時,原園緊緊抱住我:“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隨時視頻,”我拍拍她的背,“注意安全。”
方舟自然地牽起我的手:“我送你回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方舟突然說:“陳浩是個很不錯的合作者。”
“吃醋了?”我故意問。
他笑了:“我是那種人嗎?只是覺得,能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是件幸事。”
回到家,我收到原園發來的消息:“看得出來,方舟很在乎你。要幸福哦。”
接著是陳浩的消息:“今天很開心,期待下學期的合作。”
我站在窗前,看著這個生我養我的小城。這里孕育了我們的夢想,而如今,我們正把這些夢想帶到更遠的地方。
“很有趣,不是嗎?”弗洛伊德老師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你們就像四顆種子,被風吹向不同的方向,卻依然能在這片土地上找到共鳴。”
這個寒假,因為這次重逢而變得格外溫暖。我知道,無論我們走得多遠,這份情誼都將是我們最堅實的后盾。
而在各自的征途上,我們終將在頂峰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