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剛走到村東頭,就聽磨坊里傳來碾米的細碎聲音。
油燈發出微弱的黃色光暈,將一個矮小的身影,印在墻面。
林藍冷冷一笑,大鼻涕,準備接受我為你準備的驚喜吧!
磨坊里,大鼻涕正光著膀子推碾子呢!
不時拍打一下胳膊,趕走附在身上的蚊子。
腦子里還回想著林子里的事兒,林藍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是識破了他們的陰謀?還是無意避開的?
今天下午還見她了,也沒見她跟平時有什么不不同啊,還是一樣的不理會他們,所以,她應該是無意間跑掉的才對。
不過,明明一直跟著她去了水潭,怎么會突然不見了呢?
突然,一陣涼風吹來,油燈晃了晃,將墻上的影子拉長,慢慢的變了模樣。
呲牙咧嘴的,不再是……人的模樣!
看著墻上的影子,大鼻涕愣住了,渾身一個激靈,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哐當一聲,磨房的大門簌地關上了。
油燈晃了兩晃,最終火光熄滅,只剩油芯還冒著一縷青煙。
深更半夜,哪來的風?
月光無聲,淅淅瀝瀝從窗縫滲進來,磨房平添了股陰森。
突然,屋頂傳來一陣刺耳的響聲,就好像……有人用指甲不知疼的抓撓瓦片一樣。
激起人渾身起了一層白毛汗!
“誰?出來!少他媽給我裝神弄鬼的?!?/p>
回應他的,是一陣更劇烈的抓撓聲,像是要破瓦而入似的。
林藍坐在大榕樹的樹杈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捻起一顆梨往嘴里送。
梨剛從冰箱拿出來,上面還冒著一股白煙,一口咬下去,咔嚓,嘶,真翠!真涼快!真甜!
林藍甩了甩,梨上的水氣順著磨坊上的大洞鉆進了磨房。
落在大鼻涕的身上,冰涼的過分,凍進了人的靈魂里。
這是陰氣嗎?
咔嚓咔嚓的,是什么東西在進食?
“出來,敢捉弄老子,看我不撕了你。”大鼻涕聲音依舊強硬,但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出里面摻雜的一絲顫音。
這踏馬也太詭異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就沒遇見今晚這種怪事。
磨房寂靜無聲,只有他的回聲在上空回蕩。
而后,一陣更詭異的聲音響起,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從腐朽的墳墓里爬出,……
“來人啊,救命啊,有鬼,有鬼!”大鼻涕再也維持不了面上的平靜,一邊雙手扒拉門栓,一邊跳腳。
生怕什么東西抓他的腳。
只是,門被扣得死死的,他又哪里打的開?
林藍無聲的揚唇,這首恐怖音效,是某電視劇的配音。
是小時候的終極噩夢!
這寶貝林藍找了好久,現在,倒是用上了。
“來人啊,救命啊!有鬼!”
磨坊里,男人聲音嘶啞,雙手拍打門板,臉上驚恐萬狀。
看時候差不多了,林藍心念一動,手上多了把紙錢。
雪白紙張,配上冷白月光,更添陰冷。
奶奶有初一,十五燒紙上香的習慣,因此,小院里一直備著這些東西。
林藍不愿清除掉奶奶生活的痕跡,因此,這些東西一直保留著。
沒想到,現在這些東西都便宜了大鼻涕。
恐怖音效,指甲抓繞瓦片的聲音,喋喋冷笑聲如影隨形,將他緊緊包裹。
大鼻涕汗如雨下,渾身顫動,抖得不成人樣。
突然,屋頂上紛紛揚揚,掉下些白色的東西。
他隨手接了一張,只看了一眼,手就像被燙了似的,猛地縮了回來。
然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仙饒命,我是好人,好人來著,你就饒我一命吧。”
林藍勾了勾唇,他要是好人,這世上就沒壞人了。
白色紙錢如雪片落下,覆蓋在大鼻涕四周,填滿了磨房。
大鼻涕如同墜入冰窖,渾身再也升不起一絲熱氣。跪倒的地方,慢慢浸出溫熱液體。
林藍面上嫌惡,居然被嚇尿了!
不過,她還沒打算放過他。
緊接著,她捏了捏嗓子,活動了兩下腮幫子。
而后,紅唇親啟,鮮活面孔下,卻吐出一串蒼老的聲音。
“你這個鱉孫啊,真是壞得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啊。
我老頭子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做了你的老祖宗。
現在可倒好,我本來在17層地獄待得好好的,現在因為你,直接下到了十八層。
閻王爺還說了,你要是再死性不改,就讓我永不超生。
你個王八蛋,做了壞事卻連累老子。
今晚我非得把你帶走不可,免得你再連累我?!?/p>
“你是,我爺爺?”這時,窗外一道白影忽閃忽閃的。
“叫爺爺也沒用,我老頭子今天非得帶你下去不可?!?/p>
“爺爺,不是你教我的,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p>
林藍嘴角抽了抽,感情還是隨了根。
“我這就帶你走!”
大鼻涕一個勁往磨房里縮,離門遠遠的,生怕他從門里面鉆進來。
“你,你別進來,要是敢進來,我明天就揚了你的墳?!?/p>
“我沒有你這種不孝子孫!我這就把你帶走?!贝巴獍子帮h動的更劇烈了,隱隱有破窗之勢。
“爺爺,我可是你親孫子,你不能……”
“我老頭子又不止你一個孫子,少你一個也沒啥,反正放你在人世間,也是徒增罪業,反而連累我?!?/p>
“爺爺,我錯了,我再也不干壞事了。”
“哄鬼吧你就,明明你今天才干了壞事?!?/p>
大鼻涕心里咯噔一下,難怪,老話說人在做天在看。
“我再也不敢了?!?/p>
“我會一直看著你的,一直看著你的,一直看著你的,……”蒼老聲音循環響起,如魔音貫耳,將大鼻涕包圍。
大鼻涕再也忍受不住,直接從窗戶擠了出去。
連滾帶爬的跑了,連米都不要了。
一路狂奔,朝村外跑去,邊跑還邊喊,“爺爺,你別跟著我,別跟著我。”
等人走了,林藍把手機摁滅扔進空間,從大榕樹上爬下來。
“嘖嘖,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做壞事?”
然后打開磨房,把紙錢收進空間,一張不剩。
確定再沒有遺漏,才頂著月光施施然往家走。
離磨房十多米處的一塊大石頭后,一雙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看著那道倩麗的身影,他的瞳孔幽深了幾分。
她究竟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