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剛知道自己是個苦命人,曾經小時候死了爹娘,如今成家后又斷去雙腿,時隔多年,殘酷命運再次出現在他身上。
不過還好,他只是將雙腿去掉,眼下來看,至少小命還在。
說到悲慘,鄭剛沒有去抱怨,他正在用一種積極的態度去面對自己和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在他看來,像他這樣,應該算得上是一種幸運,比起悲慘,恐怕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加悲慘的人。
比如說那些絕癥之人,不光傾家蕩產,最后連命也沒能保住,落得人財兩空。
鄭剛盤算著,自己最多就是沒了兩條小腿,大腿還在,家里的幾萬塊錢還在。
小腿沒了,仍然可以活,錢若是沒了,家里兩個孩子明年上高中的學費錢,會帶來力不從心壓力。
鄭家村,這是一個比較淳樸的村落,鄭剛依靠玩具車,艱難前行,時不時會遇到幾個七八歲的小孩在路邊玩耍。
小孩子們驀然看見一個大人坐在玩具車上,紛紛圍上來看熱鬧。
鄭剛被小孩們圍住,一時難以前行,只好停在原處。
當孩子們得知玩具車上之人沒有小腿之后,頓時升起一股毛骨悚然感覺。
“快看!他的腿還在滴血,好可怕,快跑!”
一個身穿紅色短袖,年齡稍微大點差不多十一二歲的孩子,發現玩具車上不對勁一幕,當即驚呼一聲向一旁跑開。
其余幾名年齡小點的孩子眼睛一瞥鄭剛膝蓋處,那殷紅鮮血從布條包扎里滲了出來。
孩子們尖叫聲中,眨眼功夫,全部跑光。
“唉……!”
鄭剛長長嘆息一口,搖搖頭,顯得對孩子們極為無奈,繼續操控玩具車前行。
二十分鐘后。
鄭剛來到村衛生室。
【鄭小梅衛生室】
之所以用人名來命名衛生室,那是因為這家衛生室的擁有人,是一位來自衛校的大學生。
她的名字叫鄭小梅,今年27歲,是本村人,人長得又高又白又好看,被全村人稱為最美醫生。
鄭剛歷年來,闌尾炎多次復發,都是鄭小梅醫生給打的針。
前些日子鄭剛闌尾炎復發,外加雙腿出現血栓,著實把鄭小梅醫生嚇的不輕。
如今,鄭剛兜兜轉轉,鋸掉小腿后又來找鄭小梅,不知這位年輕的醫生看到后,會有什么感想?
像村里這種衛生室,面積并不大,只有兩間屋空間,前面一間屬于診室,后面一間為病床室,僅有一張床。
衛生室門前,有三個水泥臺階,鄭剛操控玩具車來到臺階前,已經大汗淋漓和氣喘吁吁。
他把手中鋤頭丟到一旁,目光凝在臺階上。
這種臺階,除了三四歲的小孩上不去,五六歲以上孩童均能爬上去。
換做平常,鄭剛一步之下,可以輕松越過三個臺階不是問題。
只可惜。
今非昔比,造化弄人。
以鄭剛現在身體狀況,只怕連一階都很難上。
他從昨晚鋸掉腿,流失掉大量血同時,體力急轉直下,在出門前,吃的是咸菜疙瘩和饅頭,壓根沒有補充到多少能量。
一路從家而來,路上又耗掉不少體力,此刻,他早已身體疲軟,兩眼昏花,身體搖搖欲墜,幾乎快要倒下去。
鄭剛連續試了幾下,最多只能爬上第一臺階,而后面兩階實在難以攀爬。
實在沒有辦法,鄭剛只好開口呼喊。
“醫生!醫生!……!”
連續叫喊數聲,發生奇怪一幕,居然沒有人應答。
“難道鄭醫生沒在?”
鄭剛抬頭瞅瞅衛生室門,發現雙門緊閉,門是那種暗鎖,關上和鎖上,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來。
“我叫這么大聲,如果里面有人,應該可以聽見,不回答,那就是人不在。”
鄭剛不再浪費口水叫喊,接下來他打算守在這里等候。
“好不容易從家里出來,消炎藥沒有拿到,白跑一趟不劃算,鄭醫生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臨時走開了,擱在平時,她都是全天后在衛生室里。”
主意打定后,鄭剛讓自己身心盡量冷靜下來。
不妙的是,蒼蠅聞著血腥味嗡嗡飛來。
不一會功夫鄭剛仿佛成為了一具死尸,一大群蒼蠅圍在他膝蓋滲血處瘋狂舞動,趕也趕不走。
“滾開!你大爺的狗蒼蠅!老子還沒有死呢,你就來搞老子……!”
被一群蒼蠅盯在身上,擱在誰身上都不會太好受。
鄭剛邊罵邊伸出手掌來瘋狂拍蒼蠅,轉瞬之間,雙手已經被自己拍紅,蒼蠅數量卻不見少,反而比剛才又多出數倍。
一開始。
蒼蠅只是趴在鄭剛膝蓋上吸血,慢慢的隨著蒼蠅只數逐漸增多,小小膝蓋面積已經容不下太多蒼蠅,大量蒼蠅開始向鄭剛全身各處降落。
若是仔細看,蒼蠅有大有小,有黑也有綠。
吸力最強的,應該屬那種個頭稍微大點的綠頭蒼蠅,此蒼蠅一只可比黑蒼蠅三只。
鄭剛明顯感受到,當綠蒼蠅落在嘴唇上和鼻子上等處時,有種被蚊子叮咬的感覺。
蒼蠅不是蚊子,不會喝血,但蒼蠅嘴上的吸力仍然不可小覷。
擱在平時,蒼蠅應該在茅廁里吸東西吃才對,可眼下卻跑到了鄭剛嘴里,想起這些,鄭剛頓感陣陣惡心。
面對蒼蠅大軍,鄭剛別無他法,除了盡力揮動手掌來拍,就是用嘴來罵。
“去你大爺的!給老子滾遠一點!”
鄭剛一心只顧拍蒼蠅,他沒有想到,另一個危機正在悄然逼近。
正在他全力以赴拍蒼蠅的時候,身體一不小心,突然從一層臺階上滾了下來。
膨哧一聲,腦袋不偏不斜剛好磕在臺階上,當場就暈死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膝蓋上血液不斷透過布條滲透出來,蒼蠅更加肆無忌憚吸食著每一絲血。
也不知過了多久。
當鄭剛再次醒來時,眼睛睜開第一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潔白如雪的房間里。
白色墻壁,白色床單,還有白色的點滴吊管。
“這……這是一個病房。”
鄭剛很熟悉這個病房,他抬起脖子看看自己膝蓋截肢處,早已被換上雪白紗布,顯然傷口是被處理過了。
他扭頭再看身后,一道白色簾子擋住視野,看不到簾子后面。
但他知道,那簾子前面自然是鄭小梅。
“謝謝你小梅!”
鄭剛在心里默默發出感激之言,一顆心瞬間被溫暖,雙眸中不知不覺濕潤起來。
咯咯咯!
高跟鞋走路聲音從簾子前面逐漸臨近。
鄭剛跟做賊一般,居然莫名其妙又躺了下去,繼續裝作昏迷不醒。
鄭小梅從簾子中間縫隙中穿過,眨眼來到病床前。
她身材高挑,至少一米七,身上穿著一條白皙白大褂,同時臉上戴著一個近視眼鏡。
尤其鄭小梅一條烏黑麻花大辮子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此辮子不能說太短,至少到腰間。
她皮膚白皙,臉蛋精致,男人見了之后都會忍不住瞬間聯想翩翩。
鄭小梅站在病床前,盯著一動不動的鄭剛,忍不住說了一句。
“那些大媽說,你連麻藥都沒用,竟然自己鋸掉了一雙腿,你……就是個瘋子!”
她語氣仿佛自言自語,又似在對鄭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