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剛要去做的事情,堪稱非同小可,他是個具有成熟思維的男人,當然不會僅憑一位老中醫片面之詞去做終極決定。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鄭剛拜訪了十幾個診所,當然,這些診所不完全都是中醫診所。
為了能得到一個中肯答案,為了能讓自己做出終極審判,他費點功夫是應該的。
可以說。
鄭剛一個下午都在求證,求證的目的,是讓手中這把菜刀做出正確一斬。
我們不可否認,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十分邪惡,應該得到一個審判。
只是,普通人往往沒有審判他人生命的權利,因為,個人無法代表法律。
有些事情,無法避免。
有些惡人,依舊肆無忌憚活著,惡人活著,就是對好人最大的懲罰。
通常情況下,好人都是處于被動狀態,被壞人使用各種手段針對。
好人忍氣吞聲不反擊倒還罷了,顯得壞人并不存在。
可。
一旦好人反擊,事情就會鬧大。
鬧大倒還罷了,就怕鬧大后壞人并未遭受到多大懲罰,這就導致了壞人層出不窮。
如果沒有外部干擾好人反擊,好人無情反擊之下,壞人自然會有所收斂。
鄭剛知道,自己手中這把菜刀沒有懸念,必然要反擊出去。
他也知道,當這把菜刀斬出鮮血的那一刻,自己這個所謂的好人,其下場,也一定和壞人一樣。
死!
好人被壞人欺負,只要好人不出聲,沒有人會收拾壞人。
但。
只要好人敢回擊,一定有人來收拾好人。
而。
收拾壞人,卻是在收拾好人的同時順帶的。
“反正我已了無牽掛,一命換一命那就一命換一命。”
鄭剛下定最后決心,下午四點鐘來到縣城醫院。
眼下。
醫院還沒有下班,門衛室里走出一位中年保安,簡單詢問過鄭剛,開始放行。
鄭剛以殘疾人看病為由,輕松進入醫院大門。
然后。
順著醫院大樓入口處兩側的坡度,直接將老年代步三輪車開進醫院大廳內。
剛一進入,鄭剛便被一名年輕女護士給攔了下來。
“這位殘疾病人!您開著三輪車不太方便在醫院內穿行,如果要看病,我可以代勞掛號。”
鄭剛眼睛瞥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排隊的病人,少說有二三十號人,不禁煩躁起來,心中暗自思索。
“若要排隊掛號去見那位醫生,只怕要等到天黑了。”
稍微沉思后,發問。
“你們下午幾點下班?”
“我們醫院是正規醫院,下午標準下班時間是五點半。”
女護士回答。
鄭剛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二十一分,排隊的話,排到五點半都未必排得上號。
此次他前來,并非為了看病,唯一目的就是找肛腸科科的那位醫生討回一個公道。
他最壞的打算,便是一菜刀來個徹底。
若不是那醫生對他夸大血栓病情,他這一雙小腿,自然不會被鋸掉。
一切的憋屈和壓抑,此刻全都集中在那位醫生身上。
今天,是關鍵一天。
如果今天不解決此事,鄭剛將生不如死。
他腰間襯衫底下,不銹鋼菜刀宛如一只萬年老龜,一動不動靜靜趴著。
菜刀無情,以舔血為榮。
人不善,自當挨斬。
只要瞅準時機和目標,菜刀將會雷霆一斬。
鄭剛還是勉強壓制住了自己表情波動,柔和發出聲音。
“如果到了下班時間,還有病人的話,那么醫生會不會加班?”
“如果不是太急的病,醫生一般情況下不會加班,不知您是什么病?”
女護士反問。
鄭剛果斷回答。
“我急病,是闌尾炎復發,今天必須要得到醫生救治,否則,我將會生不如死。”
“既然你是急病,那就把身份證給我,我幫您去掛個號,您在這里等著,別亂跑。”
女護士說著,從鄭剛手中接過身份證,抬步向掛號柜臺走去。
不一會功夫,女護士拿著號碼和身份證走來交給鄭剛。
六點十五分,終于輪到鄭剛。
由于他是殘疾人,醫院勉強允許他直接開車來到肛腸科。
肛腸科的門不夠寬,平常三輪代步車根本無法進入。
鄭剛就在門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門內。
他手慢慢動起,伸進自己腰間襯衫下,那把不銹鋼菜刀的柄,已然被握在了手中。
同時。
鄭剛心臟跳動出有史以來最劇烈震幅,他無法讓心情沉穩,斬殺在即,沒有人能靜如泰山。
身后走廊里亮起了燈,也有三三兩兩病人偶爾從身旁經過,終究無法影響鄭剛內心決斷。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夠善良,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鄭剛心里悶聲告知門內那位醫生。
門被堵死。
“此醫生逃不出,也逃不走,今日斬殺已成必然。”
最后斬殺時刻,血濺五步之時,豆大汗珠從鄭剛雙頰不停滑落。
他的手在抖,不是殺雞,不是殺鴨,手抖在所難免。
不光手出現顫抖,整個身體和屁股下三輪代步車,也一同跟著晃動了起來。
鄭剛知道,刀出,血濺,等于人生的結束。
他愿意為此而承擔一切后果,可是,驀然間,他看見了非比尋常一幕。
一位拄著拐杖的中年人,正被一名十五六歲的男孩給攙扶著,從身后走廊里緩慢經過。
鄭剛內心忽然一頓,瞬間回想起自己一對兒女,不禁心有所觸。
“只可惜,我沒有兒女,我是一個孤獨的人。”
沈紅告訴過他,兒子和女兒都不是他親生的,這徹底讓鄭剛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動力。
刀,握的更緊。
“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對于我來說,活著是一種折磨。
爸!媽!兒子不孝,沒能為你們延續后代,九泉之下,我向你們磕頭認罪。”
鄭剛面部突然猙獰,刺啦一下,菜刀由于過猛,從腰間襯衫下出來時,順勢劃破了衣角。
走廊燈光下,不銹鋼菜刀發出森森白光。
與此同剎。
他口中對著面前肛腸科門內大喊。
“醫生!”
門內醫生戴著眼鏡,三十多歲,聽見有人喊,當即起身走來。
鄭剛聽見門內腳步聲漸進,菜刀一動,背在了身后。
當醫生最后一步邁近,身子來到門口一剎那,忽然發現眼前白光一閃。
醫生下意識眨巴起眼睛,同時舉手來擋刺目光芒。
他在隱約間,看見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向自己劈來,整個人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千鈞一發之際,醫生本能反應,雙臂前擋,試圖不被菜刀砍中脖子。
“救命!”
醫生大喝聲起。
鄭剛菜刀劈砍間隙,內心怦然一顫,發覺好像哪里有點不對勁。
“不對!不是那位醫生!”
差之毫厘關口,鄭剛手中菜刀猛的一偏,刺啦一下貼著醫生袖口而過。
那袖口當場被劃出一條口子。
幸運的是。
僅是袖口破開,里面皮膚并未傷及。
“對不起!我找錯人了。”
鄭剛意識到事情嚴重性,朗朗乾坤之下拿刀砍人,事情極為惡劣。
若是砍對了人,大家一起同歸于盡,死了就死了,一起死也沒有什么不好。
遺憾的是,他所砍之人并非真正目標。
錯砍了人,讓真正的惡人逍遙法外,實在不應該。
“誤會!我們是誤會!告辭!”
鄭剛菜刀一收,屁股底下三輪代步車速度提起,順著走廊向外沖。
就在他沖的過程中,有兩名值班護士快步跑來。
鄭剛速度不減,車子嗖的一下從旁沖過。
當護士來到肛腸科時,鄭剛早已不知去向。
第一次殺人失敗,鄭剛無比緊張。
他車子不停,趁著夜色,油門加到最大,一路逃出郊區。
醫院當晚就報了警,根據監控和掛號信息指引,警察當晚來到鄭剛家,可惜的是,家中空無一人。
夜幕中,鄭剛匆匆在某小店買了一些食品,然后驅車躲進郊區外一處小樹林中。
他滿身已經濕透,大口喘息著,思量著。
“我真是蠢,竟然犯下如此大錯,倘若在斬殺時,能看清對方相貌,從而一斬到位,干凈利落,豈不完美。
可現在不但打草驚蛇,肯定也會被警察盯上,下一步再想出手,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