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城的晨光帶著幾分鎏金暖意,透過張家府邸雕花的窗欞,灑在少年清俊的眉眼間。
張泰鑫緩緩睜開眼,銅鏡里映出一張尚帶青澀卻已顯挺拔的面龐,墨發束起,眉眼間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他抬手撫過心口,那里跳動著的,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張太行。十六年光陰,足夠他從最初的茫然無措,徹底融入這個名為玄淵大陸的玄幻世界,也足夠他接受自己如今的身份:釧矢帝國玄關城張家二公子,張泰鑫。
張家在玄關城算不上頂尖世家,卻也是根基深厚的望族,父親張宏遠執掌家族多年,威嚴持重,唯一的心病便是失蹤多年的長女,張泰鑫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姐。自張泰鑫幼時展露過人聰慧,讀書過目不忘,遇事冷靜通透,便成了父親心中最大的慰藉,諸多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府中上下誰都知曉,二公子雖未及冠,卻已是老爺最看重的后輩,只待十六歲生辰的靈根測試一過,便可正式踏上修煉之路,光耀門楣。
玄淵大陸,修煉為尊。靈氣充盈天地,乃是修行之基,而每個人生來便帶著不同屬性的靈氣,或風或火,或水或土,亦有罕見的光、暗、雷三屬性。尋常人只得其一,能身具兩屬性者已是鳳毛麟角,只因屬性相生相克,多一種便多一分桎梏。修煉等級更是森嚴,從初我境到歸真境,十大境界層層遞進,每境又分術者、術師、大術師、術圣、術尊、術皇六個小階,一步一重天,引無數人趨之若鶩。
張泰鑫對此早已爛熟于心。十六年來,他并非只做個聰慧的世家公子,暗地里也曾嘗試感應體內的靈氣。奇怪的是,他總能隱約察覺到一股駁雜的力量在經脈中游走,時而熾熱如烈火,時而冰寒似霜雪,時而輕盈如風,時而厚重如土,更有光明的暖、幽暗的涼、雷電的銳交織其中。可每當他想凝聚這股力量,便會感到經脈刺痛,諸般力量相互沖撞撕扯,最終消散無蹤,連一絲一毫都無法留存。
他曾暗自揣測,莫非是自己體質異于常人?卻從未想過,轉生之際,冥冥中命神賜福,竟讓他身具風、火、水、土、光、暗、雷七種全屬性靈氣。這等萬古罕見的天賦,在屬性相克的鐵律下,反倒成了最殘酷的枷鎖——七種力量彼此制衡,根本無從凝聚,形同無靈根之人。
“二公子,吉時到了,老爺請您去前院廣場。”仆從的聲音在外響起,帶著難掩的恭敬與期待。
張泰鑫整理好衣袍,玄色錦袍上繡著暗金色的云紋,襯得他身姿挺拔。走出房門,府中仆從早已列隊等候,目光中滿是期盼。穿過抄手游廊,遠遠便聽到前院傳來的喧嘩聲,不僅有張家族人,還有不少玄關城的鄉紳名流,皆是來見證張家二公子的靈根測試。
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尊三人高的水晶柱,通體澄澈,泛著淡淡的光暈,正是測試靈根的靈犀柱。據說此柱能感應天地間的靈氣波動,若測試者有靈根,便會根據屬性發出相應的光芒,光芒越盛,天賦越佳。
父親張宏遠站在靈犀柱旁,身著正裝,面容威嚴,看到張泰鑫走來,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泰鑫,莫要緊張,盡力即可。”
張泰鑫頷首:“孩兒明白。”他能感受到父親話語中的期許,也能察覺到周圍族人灼熱的目光,只是心中那絲異樣的預感,卻愈發強烈。
“張家二公子天資聰穎,想來靈根定然不差!”
“說不定是罕見的雙屬性,屆時張家可要更上一層樓了!”
“依我看,至少也是火屬性或雷屬性的上等靈根,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啊!”
議論聲傳入耳中,張泰鑫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靈犀柱前。按照測試流程,他伸出右手,輕輕按在水晶柱上。
剎那間,他集中精神,嘗試調動體內那股駁雜的力量。熟悉的刺痛感再次傳來,七種屬性的靈氣如同脫韁的野馬,在經脈中瘋狂沖撞,爭先恐后地涌向掌心,卻又在觸及靈犀柱的瞬間相互排斥,彼此吞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廣場上的喧嘩漸漸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靈犀柱上。
一秒,兩秒,三秒……
那尊澄澈的水晶柱,依舊毫無反應,既沒有亮起火焰的赤紅,也沒有泛起流水的湛藍,更沒有雷光的紫芒、大地的褐黃。它就那樣靜靜地矗立著,冰冷而沉默,仿佛完全沒有感應到任何靈氣波動。
“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低聲嘀咕。
“難道是測試出錯了?”
“不可能吧,靈犀柱從未出過差錯……”
議論聲再次響起,只是語氣中多了幾分疑惑與不解。張宏遠的眉頭微微蹙起,眼中的欣慰漸漸被凝重取代。
張泰鑫心中一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七種力量的混亂與沖撞,它們明明存在,卻無法被靈犀柱感應,就像一群相互為敵的士兵,永遠無法形成合力。他咬了咬牙,再次催動力量,經脈中的刺痛愈發劇烈,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可靈犀柱依舊毫無動靜。
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靈犀柱始終保持著最初的澄澈。
廣場上徹底安靜了,只剩下風吹過的聲音。
不知是誰先打破了沉默,低聲道:“沒……沒有光芒?難道是……天生無靈根?”
“無靈根?那可是廢物啊!”
“怎么會這樣?張家二公子那么聰慧,怎么會是無靈根?”
“可惜了,可惜了……”
竊竊私語聲如同針一般扎在張泰鑫的心上,他緩緩收回手,掌心一片冰涼。周圍的目光變了,從最初的期盼、羨慕,變成了同情、鄙夷,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他看向父親,張宏遠的臉色已是一片鐵青,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中的期許徹底化為失望,甚至還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怒意與難堪。他從未想過,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竟然是個天生無法修煉的廢物。
“夠了!”張宏遠沉喝一聲,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目光落在張泰鑫身上,語氣冰冷,“今日測試結束,各位請回吧。”
說完,他不再看張泰鑫一眼,拂袖而去,背影中帶著難以言喻的落寞與憤怒。
族人散去,廣場上只剩下張泰鑫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靈犀柱前。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冰冷的石板地上,顯得格外孤寂。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中充滿了困惑與不甘。為什么?明明能感受到體內那股強大卻混亂的力量,為何靈犀柱毫無反應?難道自己真的是別人口中的廢物?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轉生的那一刻,命神的賜福已悄然降臨,七種全屬性的靈根,本是萬古無雙的天賦,卻因屬性相克的鐵律,成了此刻無法言說的枷鎖。
玄淵大陸,以修煉為尊,無靈根者,便意味著永遠只能是底層,任人欺凌。
張泰鑫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來自另一個世界,經歷過生死,骨子里的韌性從未消失。縱然此刻被所有人視為廢物,他也絕不甘心就此沉淪。
“體內的力量真實存在,定然有破解之法。”他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倔強的光芒,“靈根測試失敗,只是開始,不是結束。”
晚風拂過,吹動他的衣袍,也吹起了心中的漣漪。這場看似恥辱的測試,卻在不經意間,為這位身負命神賜福的少年,埋下了一條逆天改命的伏筆。只是此刻的他,尚不知曉自己所擁有的,究竟是何等逆天的天賦,又該如何打破這屬性相克的桎梏。
第三章寒言浸骨父心暖
暮春的風帶著坊市特有的喧囂掠過張家府邸的青瓦,卻吹不散正廳里沉甸甸的壓抑。雕花描金的八仙桌旁,管事老李頭躬著身子,背脊幾乎彎成了蝦米,雙手捧著那份被退回的綢緞訂單,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老爺,城西‘錦記布莊’的王掌柜托人帶了話,”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難以掩飾的艱澀,“說……說咱們張家如今的境況,他們怕跟咱們走得太近,會惹得其他商戶非議,還說……還說‘未來家主難堪大用’,擔心后續的賬期不穩,所以這單三百匹云錦的生意,終究是推了。”
話音落下,廳內死寂一片。窗外的柳枝拂過窗欞,發出沙沙的輕響,卻更襯得這份沉默刺耳。
堂下坐著三位族老,皆是須發花白、面容肅穆之輩。三長老張敬之端起茶杯,卻并未飲下,只是用杯蓋輕輕刮著浮沫,半晌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沉重:“宏遠兄,這已是本月第三樁被推掉的生意了。前幾日城南的糧行、城東的藥材鋪,皆是如此說辭。咱們張家在青州城立足百年,靠著祖上留下的織錦、鹽運產業,何曾受過這般冷遇?”
四長老張敬亭性子更急,猛地放下茶杯,瓷杯與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大哥!不是我們要潑冷水,泰鑫那孩子的測試結果,如今在青州城早已不是秘密。十六歲的年紀,潛能測試竟只及尋常孩童水準,這‘天才隕落’的名頭,已經成了全城的笑談!”
他往前探了探身,眼神懇切中帶著一絲焦慮:“張家的產業要靠各坊市商戶周轉,可誰愿跟一個‘廢物家主’的家族深交?如今不僅外間碰壁,族里那些旁支子弟也漸漸有了怨言,說資源都往二少爺身上傾斜了這么多年,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你年紀已過五十,精力不比從前,不如……不如再納一房妾室,為張家添個穩妥的繼承人,總不能讓百年家業,毀在這一代手里。”
“敬亭!”一直沉默不語的大長老張敬山低喝一聲,卻也并未完全反駁,只是看向主位上的張宏遠,語氣緩和了些,“宏遠,他們的話雖糙,卻也是實情。泰鑫這孩子,前十六年何等耀眼——三歲便能辨識百種綢緞紋樣,七歲便跟著賬房先生打理分號賬目,十歲時僅憑一己之力盤活了瀕臨虧損的江南織錦作坊,當年玄關城誰不贊一句‘張家有子初長成,未來可期’?可如今……”
他搖了搖頭,眼底滿是惋惜:“潛能沉寂并非小事,這意味著他再難有寸進。張家需要的是能撐得起門戶、鎮得住商戶的家主,而非一個昔日天才的空殼子。你對泰鑫的疼愛,我們都看在眼里,但家族興衰重過個人私情,還望你三思。”
主位上,張宏遠靜靜坐著。他身著一襲藏青色錦袍,鬢角的霜華在晨光下格外明顯,眼角的皺紋深刻如刻,那是歲月與操勞留下的痕跡。他沒有立刻開口,只是緩緩抬手,指腹摩挲著腰間系著的玉佩——那是當年泰鑫出生時,他特意請玉雕名家雕琢的,上面刻著“承啟家業”四字。
直到三位族老的話音都落下許久,他才緩緩抬眼,目光掃過堂下三人,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歷經世事的沉靜與堅定:“三位老弟的心意,我懂。”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張家的家業,是祖上一代代拼下來的,我比誰都珍視。可泰鑫是我張宏遠的兒子,我不信他是‘廢物’。”
“他三歲辨紋樣,七歲理賬目,十歲盤活作坊,那些天賦與能力,絕非憑空而來,更不是曇花一現的虛假。”張宏遠的目光變得深邃,像是透過時光看到了當年那個眉眼靈動、才華橫溢的孩童,“如今潛能沉寂,或許是天意弄人,或許是另有隱情,但僅憑一次測試,便斷定他‘難堪大用’,未免太過武斷。”
他頓了頓,語氣越發鄭重:“我張宏遠活了五十余載,從未輕易信人,卻唯獨信我的兒子。他從前是張家的驕傲,往后也必定是。至于家族的生意,外間的嘲諷,我自會想辦法應對,無需各位老弟為繼承人之事費心。張家的未來,只能系在泰鑫身上,這一點,我絕不會改變。”
三位族老面面相覷,皆是一臉無奈。張敬之嘆了口氣:“宏遠兄,你這又是何苦?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也無永恒的天才,強扭的瓜不甜啊。”
“我并非強扭,”張宏遠緩緩站起身,身形雖不復壯年時的挺拔,卻自有一股凜然氣度,“我只是信他。就像當年我父親信我能守住張家的家業一樣,這份信任,無關成敗,只關血脈與初心。”
說罷,他不再看三位族老復雜的神色,轉身朝著二公子的“聽竹院”走去。廊下的燕子嘰嘰喳喳地飛過,落在庭院的槐樹上,襯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單,卻異常堅定。
聽竹院里,青竹依依,石桌上還放著昨日未寫完的字卷,墨痕早已干涸。張泰鑫身著一襲素色長衫,獨自站在那株老槐樹下,仰頭望著枝繁葉茂的樹冠。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灑下來,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驅不散他眼底的陰霾。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是幼時父親親手為他系上的,“青云直上”四個字的紋路早已被摸得光滑。十六年的天才光環,像是一場絢爛而短暫的夢,如今夢醒,只留下滿地狼藉的嘲諷與質疑。
他清晰地記得測試那日,青州城各大家族的子弟齊聚測試場,當測能石只發出微弱的白光時,周圍響起的竊竊私語聲、幸災樂禍的目光,還有何一軒那毫不掩飾的嗤笑。這些畫面,日夜在他腦海中盤旋,像一把把尖刀,反復刺著他曾經驕傲的心。
“父親說的對,我從前確實太過自大了。”他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絲苦澀,“總以為憑著天賦便能一往無前,卻不知世事無常,人心冷暖。如今潛能沉寂,才看清那些圍繞在身邊的追捧,不過是鏡花水月。”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沉穩而有力。張泰鑫回過神,看到父親張宏遠正緩步走來,身上的藏青錦袍沾了些許塵土,想來是從正廳一路匆匆趕來。
“泰鑫。”張宏遠走到他身邊,聲音溫和得像春日的細雨,沒有一絲責備,只有純粹的關切。
張泰鑫喉結滾動了幾下,眼眶微微泛紅,低下頭道:“父親,坊市的事,我都聽說了。是我……是我拖累了家族,讓張家蒙羞,讓您在族老面前為難。”
“傻孩子,”張宏遠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帶著常年執掌家業留下的薄繭,落在肩上,卻給了張泰鑫一股莫名的力量,“家族的榮辱,從不是一人之功,也不是一人之過。張家百年基業,歷經風雨無數,豈會因這點挫折便搖搖欲墜?”
他走到石桌旁,拿起那卷未寫完的字,紙上是張泰鑫昨日寫下的“青云”二字,筆力雖有幾分滯澀,卻仍帶著一絲不甘的鋒芒。張宏遠看著那兩個字,眼底閃過一絲欣慰,又很快被深沉的父愛取代。
“前十六年,你是玄關城最耀眼的明珠,”他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追憶,幾分深意,“三歲便能在賬房先生面前對答如流,七歲便能指出織錦作坊的經營弊端,十歲便能帶著商隊遠赴江南,簽下百萬訂單。那時的你,意氣風發,眼底有光,卻也漸漸生出了傲氣。你以為天賦能解決一切,卻忘了,真正支撐人走得長遠的,從來不是一時的順遂,而是跌入谷底時仍能挺直的脊梁。”
張宏遠將字卷放回桌上,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兒子:“這次潛能沉寂,于你而言,或許并非壞事。那些嘲諷你的人,那些背棄張家的商戶,那些勸我另尋繼承人的族老,他們就像一面面鏡子,照出了人心的真實,也照出了你從前的短板。溫室里長不出耐寒的勁松,順境中磨不出堅韌的鋒芒,唯有歷經寒言冷語的浸泡,歷經世事艱難的打磨,你才能真正清醒,真正成長。”
他抬手,輕輕撫了撫張泰鑫的頭頂,動作溫柔得如同對待幼時的孩童:“爹活了五十多年,見過太多天才隕落,也見過太多平凡人逆襲。天賦是上天的饋贈,但若沒有與之匹配的心性,終究難成大器。如今的你,或許失去了從前的順遂,卻得到了沉淀自我的機會。那些打不倒你的,終將使你更加強大。”
張宏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張泰鑫的心上:“我信你,不是信你能立刻重拾往日榮光,而是信你骨子里那份不服輸的韌勁,信你能在這場逆境中看清自己,打磨心性。泰鑫,你要記得,你是張家二少爺,你的血脈里流淌著張家先輩堅韌不拔的血液。一時的沉寂,不代表永遠的沉淪。只要你心中的火不熄,終有一日,你會讓所有人知道,張家的二少爺,從未輸過。”
張泰鑫抬起頭,看著父親鬢角的霜華,看著他眼底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與期盼,積壓在心底的委屈、不甘、迷茫,瞬間化作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他從前是驕傲的張太行,是被天賦光環籠罩的天才,從未嘗過這般屈辱與無助,也從未真正理解父親的苦心。
而此刻,父親的話語如春雨般滋潤著他干涸的心田,那些看似平淡的字句,卻蘊含著深刻的人生哲理,讓他瞬間清醒過來。他知道,父親不僅是在安慰他,更是在指引他,指引他走出這片迷茫的沼澤,走向真正的成熟。
“爹,”他哽咽著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我懂了。從前是我太過淺薄,以為天賦便是一切。如今我明白了,真正的強者,從來不是永遠站在頂峰,而是在跌入谷底后,仍有勇氣爬起來,仍有底氣去面對所有的嘲諷與挑戰。”
他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眼底的陰霾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清醒:“您放心,我不會再自怨自艾,也不會再沉溺于過去的榮光。那些嘲諷我的、看輕我的,我會一一記在心里,讓它們成為我前進的動力。終有一日,我會用實力證明,我張泰鑫,配得上張家二少爺的身份,配得上您的信任。”
張宏遠看著兒子眼中重燃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從前那般年少輕狂的銳利,而是多了幾分沉淀后的沉穩與堅定,他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重重拍了拍張泰鑫的肩膀:“好,這才是我張宏遠的兒子。記住今日所言,往后的路,爹會陪著你,張家也會陪著你。”
父子二人并肩站在老槐樹下,暮春的風拂過,吹動了他們的衣擺,也吹散了心中的陰霾。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預示著未來的道路,雖有坎坷,卻終會迎來光明。
三日后,玄關城主府設宴,邀請城中各大家族赴宴賞花。這是玄關城一年一度的盛會,既是各家族聯絡感情的場合,也是暗中較量實力的舞臺。張宏遠帶著張泰鑫一同前往,他知道,這是兒子潛能沉寂后第一次公開露面,必定會面臨更多的嘲諷與非議,但他更相信,經歷了前幾日的沉淀,泰鑫已經有了應對這一切的底氣。
城主府的花園占地極廣,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奇花異草競相綻放,香氣撲鼻。各大家族的子弟身著華服,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目光卻時不時地在人群中掃視,帶著幾分試探與打量。
張泰鑫跟在父親身后,一身月白色長衫,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間少了從前的傲氣,多了幾分沉靜。他目不斜視,神色平靜地走著,對周圍投來的那些好奇、嘲諷、幸災樂禍的目光視而不見。
就在他們走到一處荷塘邊時,一道帶著戲謔與輕蔑的聲音突然傳來,打破了周圍的寧靜:“喲,這不是張家的二少爺嗎?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敢再出門見人了呢,沒想到竟然還有這般勇氣。”
說話之人,正是何家大公子何一軒。他身著一身寶藍色錦袍,腰間系著玉帶,面容俊朗,卻帶著幾分紈绔子弟的輕浮。他身邊簇擁著幾位其他家族的子弟,皆是一臉看好戲的神色。
何一軒緩步走上前來,目光上下打量著張泰鑫,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物件,語氣越發刻薄:“聽說前幾日潛能復測,你依舊毫無起色?也是,畢竟是‘天才隕落’,從云端跌落到泥里,哪里還能爬得起來?如今青州城誰不知道,張家的二少爺,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廢物?”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原本分散在各處的人群,紛紛聚攏過來,目光聚焦在張泰鑫身上,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果然是張泰鑫,沒想到他真的敢來。”
“唉,想當年他何等風光,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真是可惜。”
“什么可惜?我看就是假天才,不過是早年運氣好罷了,如今露了原形。”
“何家與張家向來有競爭,何一軒這是故意刁難他呢。”
這些議論聲像針一樣刺入耳膜,若是換做從前的張太行,早已漲紅了臉,或是怒火中燒地與人爭辯。但此刻的張泰鑫,只是靜靜地看著何一軒,眼神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仿佛對方說的不是自己。
何一軒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更是不快。他原本以為張泰鑫會惱羞成怒,或是狼狽不堪,卻沒想到他如此沉得住氣。于是,他上前一步,故意用肩膀撞了張泰鑫一下,力道之大,讓張泰鑫踉蹌了一下才穩住身形。
“怎么?被我說中了痛處,連話都不敢說了?”何一軒嗤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得意,“也是,一個連自身潛能都無法掌控的廢物,還有什么臉面在這里說話?張家真是后繼無人,竟然要讓你這樣的人來繼承家業,我看用不了多久,張家百年基業,就要毀在你手里了。”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幾位子弟,語氣帶著幾分炫耀:“你們說,像他這樣的廢物,還有必要活在世上嗎?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安安分分地了此殘生,也省得出來丟人現眼,污了我們的眼睛。”
周圍的哄笑聲此起彼伏,那些看好戲的目光像潮水般涌向張泰鑫,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張宏遠眉頭微蹙,正要上前開口,卻被張泰鑫輕輕拉住了衣袖。他轉頭看向兒子,只見張泰鑫緩緩抬起頭,目光終于從何一軒身上移開,掃過周圍那些面帶嘲諷的人群,眼神依舊平靜,卻漸漸凝聚起一股不容置疑的鋒芒。
他緩緩抬手,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動作從容而優雅,仿佛周圍的嘲諷與惡意都與他無關。然后,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有力,如同玉石相擊,穿透了周圍的喧囂,傳遍了花園的每一個角落:“何大公子,我倒想問問你,何為廢物?”
何一軒一愣,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反問,隨即嗤笑道:“連自身潛能都無法激發,連尋常人的水準都達不到,這還不算廢物?”
“潛能沉寂,便等同于廢物?”張泰鑫的目光落在何一軒身上,帶著幾分淡淡的嘲諷,“那依你之見,所謂的天才,便是一生順風順水,從未經歷過挫折,僅憑一時的天賦便可以高枕無憂?”
他頓了頓,不等何一軒回答,便繼續說道:“從前的我,確實如你所言,驕傲自滿,以為天賦便是一切,以為憑著這份天賦,便能撐起張家的未來。”
“可如今,我潛能沉寂,嘗盡了人情冷暖,看清了世態炎涼,才真正明白,天賦不過是上天的恩賜,而心性的堅韌,才是支撐人走得長遠的根本。”張泰鑫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有力,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那些嘲諷我的人,那些看輕我的人,你們以為這一時的沉寂,便能將我徹底打垮?你們錯了!”
他胸膛挺直,目光如炬,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語氣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我張泰鑫承認,我從前確實有諸多不足,確實因驕傲而迷失了方向。但如果你認為這點困難就能將我扳倒?不!絕對不會!是,你們是比我有天賦,但這不代表我張泰鑫一輩子都會是只是個任人宰割的廢物,總有一天,我會屹立在這個大陸的頂端,讓你們這些人看看,我如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