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在冰原上空盤旋,攪動著尚未散盡的金色晨霧。安安趴在艙門邊,最后一次回望那片泛著暖光的融水湖。少年正坐在巨狼寬闊的脊背上,手里那顆水珠隨著他哼唱的《最炫民族風(fēng)》節(jié)奏,一蹦一跳地打著拍子。巨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哪還有半分兇獸的模樣。
“走了,‘小仙女’。”冷傲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遞過來一個保溫杯,正是安安那個印著“我是小仙女”的限量款。
安安接過,擰開蓋子,一股熟悉的、混雜著靈泉清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豆瓣醬味的熱氣撲面而來。她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燙得直吐舌頭,卻覺得一股暖流從胃里升騰起來,驅(qū)散了最后一絲寒意。
“目標(biāo)坐標(biāo)已鎖定。”冷傲天的墨鏡換了一副新的,鏡片上正快速刷新著衛(wèi)星地圖和數(shù)據(jù)流,“三小時前,一支不明武裝力量從我們眼皮底下溜了,帶走了那個……嗯,‘水系DJ’。”
他頓了頓,似乎對這個稱呼還有些不習(xí)慣。“追蹤信號最后消失在北緯78°的地下冰層,深度約三百米。根據(jù)天狼集團的情報網(wǎng),那里是‘黑淵’組織的一個廢棄實驗基地。”
“黑淵?”安安握緊了保溫杯,杯身的卡通圖案被她的指尖壓得有些變形。這個名字,她從師傅斷斷續(xù)續(xù)的囈語中聽到過,是與守護者對立的陰影,妄圖掌控靈脈之力的掠奪者。
“沒錯。”冷傲天的語氣變得冰冷,“而且,我們截獲了一段加密通訊。他們帶走那個少年,不是為了研究他的異能,而是為了……‘鑰匙’。”
“鑰匙?”
“他們稱他為‘靈脈共鳴體’,一種能與所有靈脈節(jié)點產(chǎn)生共振的特殊體質(zhì)。利用他,可以強行打開被上古守護者封印的‘源點’。”冷傲天的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劃過,調(diào)出一張模糊的家族譜系圖。圖的中央,是一個被紅圈標(biāo)記的名字——“凌澈”,正是那個金發(fā)少年。
而在凌澈的名字下方,用極小的字體標(biāo)注著一串旁系分支,其中一個名字被加粗并閃爍著紅光——“安小雅”。
“安小雅?”安安的腦袋“嗡”的一聲,仿佛有無數(shù)只蜜蜂在飛。“這是我妹妹的名字!她……她不是在三年前那場雪崩里……”
“數(shù)據(jù)不會說謊。”冷傲天截取出一份檔案,“安小雅,雪崩后遺體未找到。而黑淵的基因庫中,有與你高度匹配的DNA序列。他們稱她為‘家人計劃’的第0號實驗體。”
“家人”二字,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安安的心上。她一直以為早已逝去的親人,竟以這種方式,在她未知的角落,承受著非人的折磨。
“去他媽的黑淵!”安安猛地一拳砸在艙壁上,震得保溫杯里的水都晃了出來。她頭上的兔耳朵此刻也緊貼著頭皮,像兩只蓄勢待發(fā)的箭,眼神里再沒有半分平日的天真,只剩下燃燒的怒火。
直升機降落在一片看似普通的冰蓋上。冷傲天的手下熟練地啟動了偽裝裝置,將機身融入周圍的冰丘。他們面前,是一個被巧妙隱藏在冰裂縫中的巨大金屬閘門,閘門上刻著一個猙獰的黑色漩渦標(biāo)志——黑淵的圖騰。
“防御系統(tǒng)已破解。”冷傲天的手下,那個假發(fā)兄弟,此刻正戴著一副高科技目鏡,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舞。“但內(nèi)部能量讀數(shù)異常,他們似乎在進行某種高負荷的實驗。”
“是‘源點’的開啟儀式。”安安閉上眼,玉墜在她眉心投下一道微光。她能“看”到,無數(shù)條靈脈的能量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抽離,匯聚向地底深處那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他們已經(jīng)開始抽取靈脈本源了!”
“行動!”冷傲天一聲令下,戰(zhàn)術(shù)手電的光束劃破黑暗,隊員們?nèi)缬撵`般魚貫而入。
基地內(nèi)部,與其說是實驗室,不如說是一座冰冷的、充滿未來感的屠宰場。透明的培養(yǎng)艙里,漂浮著各種半人半獸的怪物,它們的臉上凝固著痛苦的表情。墻壁上,掛著一幅幅被解剖的靈脈守護者后裔的基因圖譜,其中一幅,正是安安自己的。
“他們……這群瘋子!”安安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小心,有動靜!”冷傲天猛地將安安拉到身后。前方的走廊盡頭,幾個身穿黑色作戰(zhàn)服、眼神空洞的“人”正朝他們走來。他們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黑色的菌絲在蠕動。
“是被黑淵‘凈化’過的改造人,沒有痛覺,沒有恐懼,只有殺戮指令。”冷傲天的槍口噴出火舌,子彈精準(zhǔn)地擊中改造人的關(guān)節(jié)。然而,那些改造人只是晃了晃腦袋,便又繼續(xù)撲了上來,速度快得驚人。
“沒用的!他們的痛覺神經(jīng)已經(jīng)被切斷了!”安安急道。
“那就打斷他們的腿!”冷傲天冷酷地命令道,同時自己已經(jīng)如獵豹般沖了出去。他的格斗術(shù)干凈利落,每一擊都精準(zhǔn)地破壞著改造人的行動能力。但改造人數(shù)量太多,像潮水般涌來。
“讓我來!”安安深吸一口氣,將靈力注入玉墜。柔和的白光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所過之處,改造人皮膚下的黑色菌絲仿佛遇到了天敵,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開始萎縮、斷裂。那些空洞的眼神中,短暫地恢復(fù)了一絲清明,隨即軟倒在地。
“干得漂亮!”冷傲天難得地夸贊了一句,但他的眉頭卻鎖得更緊了。因為前方,一個巨大的、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圓形大廳,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大廳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shù)根能量導(dǎo)管構(gòu)成的祭壇。祭壇上,凌澈被束縛在一個金屬框架上,他的雙眼緊閉,臉上毫無血色,周身環(huán)繞著的不再是歡快的水珠,而是一條條瘋狂抽取他生命力的黑色能量鎖鏈。
而在祭壇的另一端,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正興奮地操控著控制臺。他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著一個瘦小的身影,一頭熟悉的、扎著兩個小辮子的黑色長發(fā),在液體中緩緩飄蕩。
“小雅!”安安失聲尖叫,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姐姐……”玻璃容器中,那個瘦小的身影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與安安如出一轍、卻充滿了無盡痛苦和哀傷的眼睛。
“哦?沒想到,還有漏網(wǎng)之魚?”白大褂男人轉(zhuǎn)過身,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歡迎來到‘新生’的殿堂,靈脈守護者的后裔。你們的到來,將為我們的偉大事業(yè),畫上最完美的句號。”
“放開我妹妹!”安安怒吼著,玉墜的光芒暴漲,一道靈力沖擊波直擊玻璃容器。
“砰!”玻璃容器應(yīng)聲而碎,液體四濺。安小雅軟軟地倒了下來。安安飛奔過去,將妹妹抱在懷里。小雅的身體冰冷得像一塊冰,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姐……姐……”小雅費力地抬起手,指尖觸碰到安安頭上的兔耳朵,竟露出了一絲微弱的笑意,“你……還是……這么……可愛……”
“別怕,姐姐來了,姐姐帶你回家。”安安的眼淚奪眶而出,滴落在小雅的臉上。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祭壇上的凌澈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他身上的黑色鎖鏈瞬間收緊,無數(shù)道黑色的能量涌入他的體內(nèi)。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膨脹、變形,皮膚下浮現(xiàn)出詭異的黑色紋路,雙眼也變得一片血紅。
“不!快阻止他!他要爆體了!”安安驚恐地大叫。
“來不及了。”白大褂男人瘋狂地大笑,“當(dāng)‘共鳴體’達到臨界點,他將成為開啟‘源點’的鑰匙!而你們,都將作為祭品,見證新紀(jì)元的誕生!”
狂暴的能量以凌澈為中心,形成了一場毀滅性的風(fēng)暴。風(fēng)暴所過之處,金屬墻壁被輕易撕裂,堅硬的冰層瞬間汽化。
“安安,帶她走!”冷傲天一把將安安和小雅護在身后,他手中的槍已經(jīng)換成了一個更巨大的、閃爍著幽藍色電弧的武器。
“那你呢?”
“我來斷后。”冷傲天沒有回頭,他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風(fēng)暴中,顯得異常堅定。“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活下去。”
“冷傲天……”安安的聲音哽咽了。
“少廢話!”冷傲天怒吼道,同時扣動了扳機。一道粗壯的藍色電弧撕裂空氣,狠狠地撞向能量風(fēng)暴的中心。然而,這足以擊穿坦克的攻擊,卻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吞噬。
風(fēng)暴的沖擊波狠狠地撞在冷傲天的身上。他悶哼一聲,整個人如斷線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根巨大的冰柱上。冰柱應(yīng)聲斷裂,巨大的冰塊砸落下來,將他掩埋。
“冷傲天!”安安的尖叫聲,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
玉墜的光芒在她手中瘋狂閃爍,仿佛在催促著她做出選擇。一邊是奄奄一息的妹妹,一邊是生死未卜的同伴,而眼前,是即將吞噬一切的狂暴能量。
“不……我不能……”安安搖著頭,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想起了師傅的話:“進化不是災(zāi)難……是新生……”
“對!新生!”安安猛地抬起頭,眼中再無猶豫。她將懷中的小雅輕輕放在地上,然后一步步走向那狂暴的能量風(fēng)暴。
“你要干什么?你瘋了嗎?”白大褂男人驚恐地大叫。
“你說得對,”安安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需要一把鑰匙……但你忘了,我才是真正的守護者。”
她張開雙臂,胸口的玉墜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不是攻擊,而是一種純粹的、包容一切的靈脈本源之力。光芒所過之處,狂暴的能量竟開始變得平緩,黑色的菌絲開始退縮、消散。
“不!住手!你會被吸干的!”白大褂男人歇斯底里地撲過來,卻被一道憑空出現(xiàn)的冰墻攔住。
安安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通過玉墜,瘋狂地涌入風(fēng)暴中心。她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頭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但她沒有停下,反而加大了靈力的輸出。
“凌澈……醒醒……你能控制它的……相信自己……”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呼喚,風(fēng)暴中心的凌澈,那雙血紅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掙扎。他看到了安安,看到了她那張因過度消耗而變得慘白的臉,看到了她眼中毫不動搖的信任。
“姐……姐……”他喃喃地念著,仿佛在呼喚著安安,又仿佛是在呼喚著他早已失去的、真正的家人。
“對……就是這樣……”安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她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讓我們……一起……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世界……”
最后一絲靈力,從玉墜中涌出。整個大廳,被一片溫暖的、金色的光芒所籠罩。
當(dāng)光芒散去,風(fēng)暴已經(jīng)平息。凌澈癱倒在地,身上的黑色紋路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淡淡的、溫潤的水光。他身上的束縛也已經(jīng)斷裂,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而安安,像一片失去了水分的葉子,軟軟地倒了下去。玉墜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光芒盡失,變得黯淡無光。
“安安!”一聲虛弱的呼喚從身后傳來。冰塊被推開,冷傲天滿身是血地爬了出來。他的一條胳膊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臉上也布滿了傷痕,但那雙眼睛,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他踉蹌著沖到安安身邊,將她冰冷的身體緊緊抱在懷里。
“安安!安安!你醒醒!你不能死!你還沒請我吃你做的……做的……”一向冷靜的冷傲天,此刻卻語無倫次,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安安蒼白的臉頰上。
安安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她緩緩睜開眼,看到了冷傲天那張布滿血污、卻寫滿了擔(dān)憂的臉。
“冷……傲天……”她費力地抬起手,想要觸碰他的臉,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在!我在!”冷傲天抓住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
“我……我好像……把靈力……用光了……”安安的聲音細若游絲,嘴角卻勾起一抹虛弱的微笑,“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不會。”冷傲天搖了搖頭,聲音沙啞而堅定,“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人。”
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等你好了,我?guī)闳コ浴阅阕龅摹t燒肉。不放豆瓣醬。”
安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又牽動了傷勢,咳嗽起來。
“別說話了,保存體力。”冷傲天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冰冷的身體。他抬起頭,看向遠處,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決心。
“我保證,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然后……我們一起,找到所有‘家人’,建立一個……不再有黑淵的世界。”
冰原的風(fēng),依舊在基地外呼嘯。但在這片冰冷的鋼鐵墳?zāi)怪校瑓s有了一絲微弱的、但無比堅定的暖意。
安安靠在冷傲天的懷里,聽著他的心跳聲,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知道,這場戰(zhàn)斗,還遠未結(jié)束。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