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里冷氣開得十足,可姜愿只覺得一陣燥熱,像有把火從心底燒到了喉嚨口。
她面前,整整齊齊擺著三樣?xùn)|西。
一本結(jié)婚證,一本離婚證,還有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而坐在她對面的女人,是她丈夫的前妻,她從未想過宋聞禮居然是二婚。
宋聞禮曾說過,他畏懼婚姻,可如果是她,那他愿意,如果不是她,那他寧愿終生不娶。
她還真信了他的鬼話。
姜愿目光落在報告的落款日期上。
半年前。
難怪了。
這半年,宋聞禮的出差突然就變多了,有時候一走就是半個月。
她記得她急性胃炎那天,宋聞禮為了趕飛機,毅然決然的丟下了她,她被朋友送到醫(yī)院的時候,醫(yī)生說再來晚一點,可能就導(dǎo)致胃穿孔了。
可那晚她收到宋聞禮發(fā)來的消息卻是,還好趕上飛機了。
現(xiàn)在才知道,所謂的出差,原來是和前妻養(yǎng)孩子去了。
得知真相,姜愿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面無表情地抬起頭,聲音干澀:“你想干什么?”
阮唯笑容溫婉,慢條斯理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拿起手機點了一下,輕聲開口:“聽說你明天生日,我再送你份大禮吧。”
手機里傳來宋聞禮的聲音。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喜歡姜愿了,唯唯我只愛你,當(dāng)初不過是看她可憐罷了,誰知道她真黏上來了,像條狗一樣甩都甩不掉,看著她那副惡心的樣子,我是真硬不起來。”
姜愿心臟像是被刺了一下。
明明是宋聞禮費盡心思追她的,怎么就成了她黏上去了。
阮唯仿佛嫌這刀子不夠深,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自己白皙的脖頸。
淡粉色的吻痕在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一瞬間,姜愿感覺呼吸都在痛。
她想起自己費盡心思買的性感睡衣,想起那些被他以“工作忙太累了”為由推開的夜晚。
他說他是尊重她,愛護她,可原來只是因為他不屑碰她。
四年,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甚至連最后的體面和尊嚴(yán),都沒想過要留給她。
現(xiàn)在,一個見不得光的小三,一個鳩占鵲巢的前妻,做了這種齷齪事,竟還敢?guī)е⒆舆^來挑釁她。
血氣直沖頭頂,姜愿氣得腦子發(fā)昏。
她一把握住桌上那杯冰水,指節(jié)微微泛白,整個人都在細(xì)微地發(fā)抖。
就在她大腦一片空白,準(zhǔn)備將那杯水盡數(shù)潑向?qū)γ婺菑埖靡庋笱蟮哪槙r。
肉乎乎的小手突然伸了過來,小手上捏著一顆沾著奶油的櫻桃。
旁邊兩歲的小團子仰著白嫩的小臉,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清澈見底,奶聲奶氣地對她說:“姨姨,果果,次。”
姜愿驀地清醒,握著杯壁的手指一根根收緊。
閉了閉眼,長呼一口氣。
這杯水,她潑不出去了。
再憤怒,再不堪,她也做不到當(dāng)著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的面歇斯底里。
她僵硬地抬起杯子,仰頭灌了口冰水下去。
那股涼意硬生生將涌到眼眶的熱淚逼了回去。
阮唯看到她這副狼狽又強撐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快意,心里那口惡氣,總算是舒坦了。
這些天,宋聞禮為了給姜愿準(zhǔn)備生日驚喜,居然一而再的拒絕她。
手機鈴聲響起。
阮唯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喂,聞禮?”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么。
阮唯笑意更深了,瞥了一眼姜愿,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你不是最喜歡黑色了嗎,還問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我現(xiàn)在過去試給你看,等我。對了,一會不許使壞,試衣間會被拍到的。”
她柔聲應(yīng)下,掛了電話,“姜小姐不好意思啊,讓你聽到不該聽的了。”
姜愿眼睛發(fā)酸,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掌心肉里,“公眾場合說這些,你們惡不惡心。”
阮唯語氣里滿是傲慢,“這就惡心了?回去查查你家的監(jiān)控吧,不過,看了可別哭鼻子哦。”
姜愿下意識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阮唯!”
“怕。”旁邊的小團子被嚇了一跳,抱住了阮唯。
阮唯立馬哄了句,“芙芙不怕,姨姨這是開心得拍手手呢。”
芙芙眨巴著眼睛,似懂非懂,拍著小手,“姨姨,拍拍。”
看著小團子,姜愿深吸了口氣,把火氣硬生生壓了下去。
將桌上的東西收好,阮唯拿起紙巾,輕輕擦掉芙芙嘴角的奶油,又把那顆被捏得快要出汁的櫻桃拿走,隨手放回了盤子里。
做完這一切,她將那盤芙芙吃掉一半的蛋糕,故意推到了姜愿的面前。
“你老公想我了,這剩下的蛋糕我們就不吃了,姜小姐別浪費。”
她抱起小團子,語氣溫柔,“芙芙,跟姨姨說再見。”
小團子立刻咧開嘴笑了,露出幾顆小米牙,揮舞著小手,奶聲奶氣地喊:“姨姨,拜拜!”
阮唯抱著孩子,踩著高跟鞋身姿搖曳地走了,像個得勝還朝的女王。
直到那對母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姜愿緊繃的身體才驟然一松。
她拼命想把那股酸澀逼回去,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她拿起水杯,將杯里剩下的水,面無表情地緩緩倒在那塊剩下的蛋糕上。
奶油迅速融化,蛋糕胚吸飽了水,變得濕軟黏膩,一塌糊涂。
就像她四年荒唐的感情。
幾分鐘后,手機在桌面嗡嗡震動了一下。
是宋聞禮的信息。
【晚上有個應(yīng)酬,會晚點回酒店,你先睡不用等我。】
姜愿盯著屏幕,氣得咬緊了牙關(guān)。
還沒來得及回復(fù),屏幕上又一條新消息跳了出來。
【我愛你寶貝,明天一整天我都是屬于你的。】
明天是她二十五歲的生日,也是她和宋聞禮領(lǐng)證三周年的紀(jì)念日。
她還記得三年前,他帶她出國去找她父親,跪在她父親面前發(fā)誓,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
她信了,換來的結(jié)果卻是,他們結(jié)婚三年,他有了個兩歲的私生女。
甚至還是他婚內(nèi)出軌跟前妻生下的女兒。
何其諷刺。
姜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她叫來服務(wù)員,十幾瓶各式各樣的烈酒很快擺滿了茶幾。
直接擰開一瓶威士忌,她仰頭就往嘴里灌。
辛辣的酒液從喉嚨一路灼燒到胃里,火燒火燎的痛感,卻遠(yuǎn)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一瓶接著一瓶,眼淚混著酒液一起咽下。
又苦又澀。
等她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連干嘔的力氣都沒有時,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
姜愿躺在大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像一只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
她摸索著拿起手機,屏幕亮起,上面是她跟宋聞禮的婚紗照。
“宋聞禮……”
她嘴唇翕動著,帶著濃重的鼻音,“你個王八蛋,我要跟你離婚。”
說完這句,意識徹底被黑暗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里有輕微的聲音響起。
黑暗中,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了進(jìn)來,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
他一步步靠近床邊。
姜愿在混沌的睡夢中皺了皺眉。
下一秒,床墊向下陷了一塊。
滾燙的身軀覆了上來。
“唔。”
姜愿難受地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睜眼,嘴唇就被堵住了,呼吸瞬間被奪走,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