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驍迎著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清晰地回答:“是。”
這個字,徹底澆滅了她眼中最后一點微光。
就在唐驍以為此事過去,準(zhǔn)備與上官雨墨協(xié)商一下明日之事時.......
忽然,上官雨墨踮起腳尖,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決絕,將微溫的唇快速印在唐驍?shù)拇缴稀?/p>
這個吻無關(guān)**,更像是一個女子倉促地對塵世情緣最后告別。
唐驍徹底愣住了。
就在他還未回過神的時候,上官雨燕語出驚人:“今晚,我可否睡在這里?”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心如死灰后的平靜,不容置疑。
額......
唐驍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直到上官雨墨坐到了自己的床上,他才反應(yīng)過來。
“二小姐,這于禮不合......”
“既是姐妹...”
她打斷唐驍,語氣帶著一種異常的平靜,卻不容置疑:“何須避嫌?”
“你就當(dāng)是...本小姐入宮前,最后的放肆。”
唐驍看著她那副失魂落魄、卻又異常固執(zhí)的模樣,知道再勸無用,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終是啞聲應(yīng)道:“好。”
......
夜色漸深。
上官雨墨和衣躺在榻的內(nèi)側(cè),背對著唐驍,蜷縮著身體。
黑暗中,只能聽到彼此清淺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窸窣微響。
那身影悄然轉(zhuǎn)過來,像尋求暖藉的雛鳥,帶著遲疑,一點點挪近。
最終,她不僅將額頭抵上唐驍?shù)暮蟊常直郗h(huán)住他的腰,整個身子都貼了上來,臉頰無意識地在他后背蹭了蹭。
(還好,只是抱著......)
唐驍剛稍松一口氣,那只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卻開始無意識地游移。
指尖先是迷茫地在他胸口畫著圈,隨后竟緩緩向下,滑向平坦的小腹......
唐驍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鐵!
(不能在下去了!)
就在那指尖即將觸及禁區(qū)邊緣的剎那,唐驍腦中警鈴炸響!他猛地一個極其自然的翻身,由側(cè)臥變?yōu)槠教桑瑫r巧妙彈開了這只不安分的手。
唐驍剛松一口氣,上官雨墨就直接躺在了他懷中,另一只腳壓著他的雙腳讓他無法動彈。
緊接著,那只手仿佛不服輸,再次迂回探索!
(完了!)
唐驍當(dāng)機立斷,不再被動防御,一手精準(zhǔn)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另一手迅速攬過她的肩頭,將她整個上半身牢牢固定在自己懷中。
上官雨墨這才滿意的閉上眼睛,不在動彈。
(二弟啊,你可要穩(wěn)住,絕不能出地堡,不然咱們都可能掉腦袋!)
上官姐妹只是初步盟友,這有關(guān)自己生死的秘密,在沒有取得絕對的信任之前,絕不能暴露!
這一晚,對唐驍來說是絕對的煎熬。
沒有想到英姿颯爽的上官雨墨,竟然會夢游,夢游就算了,她還非要騎大馬,沖鋒陷陣!
直到窗紙透出朦朧青白,天光將亮,上官雨墨才消停下來。
唐驍僵硬地躺著,眼底布滿血絲,這一夜他幾乎未曾合眼,精神與身體的雙重煎熬,比面對任何刀光劍影都更耗心神。
他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挪開趴在自己上的上官雨墨。
就在他即將完全脫身的剎那——
“嗯……”
一聲帶著睡意的、模糊的嚶嚀從他身后響起。
唐驍身體瞬間僵住,動作定格。
上官雨墨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茫然地睜開了眼。
昨夜零碎的記憶,尤其是自己那只不老實的手...隨著意識的清醒,猛地涌入腦海!
她臉頰“唰”地一下滾燙起來,觸電般一個翻身坐起,幾乎是從榻上彈開,落在地上。
“二小姐醒了?”
唐驍?shù)穆曇暨m時傳來,隨后看向窗戶,繼續(xù)道:“時辰不早,我們該去見大小姐了。”
見上官雨墨沒有反應(yīng),唐驍說道:“事關(guān)上官家存亡,需與大小姐共商。”
上官雨墨這才回過神來:“好,我?guī)闳ァ!?/p>
......
上官雨燕的小院,與書齋一樣雅致,有上官雨墨的帶領(lǐng),一路暢通無阻。
上官雨燕此時正在澆花,見到妹妹與唐驍,她剛想打招呼,妹妹上官雨墨就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
當(dāng)從妹妹口中聽到潘安是宮里太監(jiān),真名唐驍,今日是來宣旨的時候,上官雨燕手中的水瓢“哐當(dāng)”一聲脆響,摔在地上。
水濺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渾然未覺。
“潘...唐公子......”
她抬起頭,臉色煞白,眼眸里某種東西碎裂了,難以置信地望著唐驍:“此言...當(dāng)真?”
唐驍迎著她的目光,沉重頷首。
不等她從這重擊中回過神,唐驍便主動開口,因為這幾日的接觸,他知道上官雨燕要比妹妹上官雨墨更加有心境,于是拋出了更殘酷的真相:“陛下龍根已損,無法行人道。”
“二位小姐入宮,并非承寵,只是...兩枚擺在架上的精美瓷器。”
上官雨燕身體晃了晃,扶住妹妹上官雨墨才勉強站穩(wěn)。
上官雨墨則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華貴妃促成此婚,如今聯(lián)姻被陛下親手斬斷,她豈會善罷甘休?”
唐驍?shù)穆曇舻统炼逦骸澳銈冊谌雽m,必會遭受華貴妃報復(fù),不過你們不用擔(dān)心,其實我是皇后娘娘的人。”
“皇后娘娘可作庇護,入宮之后,我們可互為臂助,若此可有一線生機。”
“大皇子與華貴妃,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絕望,以及絕望深處滋生出的、一絲不甘的狠厲。
同時也任務(wù)唐驍?shù)脑捰欣怼?/p>
“那我們該怎么做?”上官雨燕問道。
“今日,靜觀其變。日后宮中,互通消息,彼此照應(yīng)。”
唐驍目光掃過二人:“大皇子何時到?”
上官雨墨深吸一口氣:“巳時正。恐怕現(xiàn)在大皇子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
“行,你們只需要靜觀其變即可!”
說罷,他直接離開了這里,畢竟是外男,久留上官雨燕的閨院,讓其他人看到必生閑話。
至于其他的解釋,有上官雨墨一人即可。
......
半個時辰后,一輛四駕并驅(qū)、裝飾奢華的巨大馬車緩緩從皇宮駛出,沿著大道朝上官府而去。
車廂寬敞得如同一個小型房間,角落放著數(shù)個不起眼的狹長木匣。
大皇子楊海慵懶地靠在軟枕上,指尖輕敲膝蓋,志得意滿。
“上官府近日,可有異動?”
他隨口問侍立在側(cè)的心腹。
“回殿下,一切如常。唯有上官公子引薦了一名游商,名叫潘安,暫居府內(nèi)。”
“此人在漱玉軒以詩詞揚名,頗得蘇小小青眼,這是抄錄的詩稿。”
楊海接過詩箋,目光掃過兩首《蘇小小歌》,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倒是好文采。”
“稍后見了上官統(tǒng)領(lǐng),順便見見此人,若堪大用,便收為幕僚為己用。”
“殿下英明!”
楊海得意一笑:“哈哈......”
......
大皇子的馬車,剛剛好卡在巳時正。
早已等候多時的上官府家丁,立馬打開可進馬車的側(cè)門,四駕馬車無聲駛?cè)搿?/p>
車停,侍從手腳麻利地從車內(nèi)抬出數(shù)個木長匣。
匣子不多,僅四只,但當(dāng)匣蓋在正廳內(nèi)掀開之時,剎那間流瀉出的珠光寶氣,幾乎要灼傷人眼。
一匣是龍眼大小、渾圓無瑕的南海金珠,每一顆都價值千金;一匣是通體翠綠、水頭極足的翡翠頭面,雕工栩栩如生;一匣是疊放整齊、流光溢彩的極品云錦,在光線下變幻著華美的色澤;最后一匣,竟是幾柄鑲嵌著各色寶石的短匕與袖箭,寒光凜冽,顯然是投上官雨墨所好。
這寥寥數(shù)匣,其價值卻足以買下京城半條街,其誠意與分量,不言自明。
“小女蒲柳之姿,能得殿下青睞,實乃上官家之幸。”上官英雄拱手,笑道。
楊海笑容和煦:“岳父過謙了。”
說著目光轉(zhuǎn)向被喚出見禮的上官姐妹。
上官雨燕垂眸斂衽,姿態(tài)婉約如靜水幽蘭;上官雨墨則依禮微微躬身,眉宇間那股不同于尋常閨秀的颯爽英氣,卻如何也掩不住。
一模一樣的傾城容顏,一靜一動,一柔一剛。
楊海眼底驚艷之色更濃,一股強烈的占有欲如同毒藤般在心中瘋長。
(若非母妃嚴令此行只求聯(lián)姻、切勿橫生枝節(jié),這并蒂蓮花,我定要一并攬入懷中,細細品嘗其中迥異的風(fēng)情!)
“二位小姐皆是人間絕色,英雄之后,名不虛傳。”
楊海維持著風(fēng)儀,笑著與上官英雄寒暄。
而下首,上官雨墨的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幾道月牙似的紅痕。
上官雨燕端坐如儀,袖中的纖指卻將絹帕絞得死緊。
(他怎么還沒來?!)
相同的焦灼在姐妹二人心中瘋狂吶喊,如同置于炭火之上煎烤。
而在她們看不見的回廊陰影處,換上靛藍色斗牛袍的唐驍正了正頭頂?shù)臑跫喞C蟒帽,隨后拿起圣旨。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所有情緒盡數(shù)斂去,只剩一片冰封湖面般的絕對平靜。
“該我了!”
......
......